第二十節(jié) 凌風(fēng)糊涂?
到了歇腳的茶棚,朵兒端了兩碗茶水,遞給齊澈一碗。
“走了這么久,一句話也不說嗎?”齊澈抿了一口又放下。
“哎…有什么好說的?你要去的柳鎮(zhèn)還要走一天,今晚在荒郊打地鋪吧!”朵兒看了周圍的環(huán)境,來到小二身邊,“打擾了。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有什么吃的嗎?”
過了會她從小二那買了兩個饅頭,用麻布小心包好。在桌上留了茶錢,看了一眼天色,二話不說拉著齊澈往外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就黑了。他們來到樹林。朵兒指著樹上,一躍飛起選定位置坐下。齊澈看了一圈,和她擠在一個樹上。
齊澈有些不解,荒郊野外,抱著樹干,難道有猛獸?
朵兒拍他肩膀目光看向一處,他順著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有紅色靈識飄在空中,慢慢匯聚于此。齊澈看到她口袋里,露出的一截口哨,他扯出來放到嘴邊吹了奇怪的調(diào)子,靈識四散離開。過了很久齊澈才停下。
“你會音律?”朵兒收回哨子,“你對他們說了什么?”
“好奇?”齊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樹干,“我告訴他們這里沒位置,要想不滅就躲遠點??赡苁歉浇?jīng)過的商隊,熬不過病痛死去的人埋在這邊。他們的靈識四處飄蕩,偶爾發(fā)揮靈力,音律影響他們也可以感受到。你不是也會嗎?怎么沒想到這個方法?”
朵兒又看了一眼月亮,回想到小二的話,拉著他落到地上,“我五音不全,跑的不在調(diào)上。茶棚那個小二提醒過,想活命就要經(jīng)過這片樹林。既然你都跟人家打招呼借路,等咱們放松后,那邊卷土重來。我可不想死在這,來個能收尸的人都沒有?!?p> 齊澈也是第一次聽說,用了驅(qū)魔咒還會卷土重來的??粗鋬航箲]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他們跑了很久,到了視野平坦的地方。朵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得很厲害,最后直接躺在地上看月亮。齊澈從腰間拔出火石,欲生火取暖。
“別點了。月亮不是在嗎?荒野之上,有月亮就夠了。我母親說,不怕人情冷,就怕自己的心冷。”朵兒長出一口氣,又爬起來??粗稚系牧栾L(fēng)劍。齊澈不舍往懷里藏,二人眼神較量一番,他才勉強拔劍扔給她。
朵兒掂量兩下,比冷玥還要重。心中依稀記得師父在竹林坊,在眼前舞劍的瞬間,她的眉頭緊鎖手中的劍如風(fēng)輕飄,握在手中像飄落的葉子一樣,柔中帶著剛毅,沒有片刻的猶豫和停頓。在凌空翻轉(zhuǎn)落地的瞬間,朵兒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退了兩步,淤血哇的吐出來,心里終于舒服了一些。
齊澈看得入神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直到她遞來凌風(fēng)劍,才夸贊道:“凌風(fēng)可不輕易與人同舞??磥硭前涯阏J(rèn)成了我?!?p> “怎么可能?修出劍靈,就不會叛主?!倍鋬盒拇嬉蓡柨粗鴦?,又看一眼他。
“我曾許愿,心正義舉的人才能暫時借用。你是除我以外,第二個能用凌風(fēng)的人?!饼R澈劍歸鞘。為了回報她剛才的劍舞,小跑到一塊平地,隨著自己的心舞了一陣。
都說劍通人心。齊澈完成了第一個心愿,四海云游,行義舉。第二個心愿,結(jié)交摯友,參悟人心。他想,也許碰見朵兒,是另一輪歷劫的測試。人心難測,事事難料,他看人會不會有錯?人們傳言中,羽山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弟子。羽朵兒,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棄冷玥,一心墜跳泉,心腸到底有多狠。據(jù)傳聞從那以后羽山,遣散了那一期的弟子。門外弟子結(jié)束參學(xué),羽山就此閉門謝絕拜訪。三位掌門師父閉關(guān)不見客。
休息片刻,朵兒從地上蹦起來。信心滿滿帶著他繼續(xù)趕路。說來也奇怪,晨露掛身,齊澈體會到從未有過的輕松。朵兒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一陣一陣的紫檀味飄來,也忘記了身邊可能遇到的兇險。
終于在天亮前,趕到了柳鎮(zhèn)??粗逶缇燮饋淼娜藗?,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才有了一些還活著的實感。齊澈很喜歡這樣的景象。
“我們找家店住下,洗洗臉,洗洗頭發(fā)。我身上都有味道了!”朵兒苦著臉央求道。
齊澈點頭答應(yīng),隨她進了一家店。
“兩間房,我們想洗個熱水澡。麻煩水送進屋里。”朵兒奪了齊澈的荷包,掏出足夠的錢放在桌上。得來的房牌扔給齊澈一個,對他道:“你先上去吧!我前后轉(zhuǎn)轉(zhuǎn)?!?p> “你要去哪?”齊澈聲音有些慌。
“額,和別人聊聊…好吧!那我不出去了。你放心,我不會跑。洗完澡一起轉(zhuǎn)轉(zhuǎn)……”朵兒先一步上二樓進了房間。
洗完熱水澡困意襲來,朵兒爬上床沾枕頭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天黑。樓下店家敲門送飯菜,才叫醒了她。齊澈站在店家身后,等著朵兒開門。他想了幾種叫她的方法,還是覺得送吃的比較穩(wěn)妥。
“是要吃飯了嗎?”朵兒披散著頭發(fā),揉著眼睛沒睡醒跑去開門。
齊澈從店家手里接了飯菜,直接邁進屋,“吃飯,有重要的事。”店家退出去隨手關(guān)了門。
朵兒循聲轉(zhuǎn)身,頭發(fā)滑到前面擋住臉。她試了幾次用簪子也固定不住,嘟囔道:“沒有桂花油還真是麻煩。”
“用這個吧!”齊澈把自己頭上的藍絲線鎖邊的白色發(fā)帶,拆下來遞給她。她接過去,對著鏡子利落的梳好頭發(fā),還是在羽山時規(guī)定的樣子,“上個發(fā)帶給一位采靈芝的老伯綁腿了。我還真是拖沓,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重新弄一條。謝謝啦!”
用飯完畢。齊澈和朵兒走在街上。喝醉酒的人,與朋友道別的人,帶著孩子回家的人……朵兒發(fā)出一聲感嘆,“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覺得夜晚很悲傷。你要去哪?我送你?!?p> 齊澈指著遠處一扇紅色的大門,“就是那里?!倍鋬喉樦较蚩慈?,驚呆了,“莫府,莫禪?你接到她的委托?”齊澈點頭。朵兒摁著太陽穴,恐懼的雙眼迷茫,腳也不聽使喚的向后退。被他一把鉗住胳膊,拖著往莫府走。
“我不去!我不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她發(fā)瘋一樣掙脫,又被他抓住拖著走,“我臉上的疤就是莫禪給我弄的。那一架打的如此囂張,驚了多少人?我還怎么好意思主動邁進她的家門?何況,我出現(xiàn)之后會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嗎?”
齊澈停下。朵兒還想繼續(xù)辯解,察覺到身后有人過來。
“齊澈!”于白的聲音。朵兒瞬時覺得頭皮發(fā)麻,躲在齊澈身后不想見熟悉的人。
“朵兒!”陳星和文雅跑過來。朵兒心想果然都來了。于是笑嘻嘻的從齊澈身后走出來。
“天哪!太好了,能在這里看到你。這是走了多久啊!你都瘦了!這臉上的疤怎么回事?”
“當(dāng)然是跳泉那件事了?!?p> “這段時間你是怎么過的?大家都以為你死在了跳泉?!?p> 朵兒尷尬咧嘴笑的難看極了。她看向于白微微點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你怎么想到來這里?畢竟柳鎮(zhèn)住著莫家。你沒關(guān)系嗎?”文雅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于白走到近前,“是我請齊澈找到她帶來這里?!?p> 朵兒猛地回頭看著他們倆,“齊七,你騙我!”她猛然醒悟到身上留有的哨子,曾在順林吹響過,“你利用了這個?!”于白贏了她一次。
重逢,還是很開心的……
起碼不是大家擔(dān)心的模樣。
于白帶著大家進屋,莫禪正在屋內(nèi)查看府內(nèi)賬目。朵兒最后一個進屋,極不情愿被齊澈拉進去。她坐在門口位置,一直后背對著她。
“我的朋友也趕過來了。咱們商量一下怎么辦?!庇诎紫蚰U介紹齊澈,“齊澈接到我的邀請趕了很遠的路,有他在我更放心?!?p> “謝謝齊道長能趕來幫忙。因為家事麻煩大家,很抱歉。”莫禪看到坐在門口,多出來的一個人?!斑@位是?”她覺得有點眼熟。
朵兒咬咬牙,此刻逃跑又會被抓回來,為了面子也得先打招呼。想到這轉(zhuǎn)身憨笑,“是我。和齊道長一起來的。沒想到他是過來見你?!?p> 莫禪心中一驚。
自從跳泉那件事以后,莫禪很久沒用劍。羽山所有的人都覺得,是她爭強好勝的心態(tài),導(dǎo)致同門爭斗相殘。勝之不武,逼得同門跳崖而死。那日比試結(jié)束,莫禪送別父親和兄長離開,弟子返回三重院。本想等朵兒被找到的消息。卻被流言蜚語打擊的輾轉(zhuǎn)難眠,才在半夜去找于白喝酒。那一晚她哭了很久,也是第一次向別人吐露內(nèi)心。
“她是被我硬拉來的?!饼R澈急忙給朵兒解圍。
“可不么。我是被你死活抓來的…”朵兒白了他一眼,氣呼呼的到屋外臺階上坐下。
莫禪還在驚慌中沒緩過來,“她沒死……嗯,齊道長有什么方法,能讓家父早點醒過來嗎?”
“明天吧!今夜,我會和朵兒好好觀察。你們回屋休息。需要什么,我會告訴于白?!饼R澈的提議很準(zhǔn)確,越是接近這里,越是感受到被禁錮的氣氛。同樣他也預(yù)感到,朵兒能幫助自己。
羅義提著袋子進入院子,迎面遇見朵兒互相笑了笑?!澳樕系陌毯?,用這個吧!”他掏出小盒遞給她,“前段時間剛做成的。你怎么來到這……”
“謝了。還有,眼下一切,都賴他…”朵兒指著齊澈,一臉的無奈?!坝芯茊??今晚熬夜需要提神?!彼氉燥w到屋頂坐下,避開所有人的盤問。今晚更適合喝酒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