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云看著緩緩走到自己身前的少年,心中竟然升起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少年眉目如畫,比尋常美男子多了些妖媚,一張俊臉卻又棱角分明。
秦舞云想要在腦海里找出一個形容詞,但什么“貌比潘安”、“瀟灑出塵”似乎都不夠分量。
“哎……”
秦舞云輕嘆一聲。
“這世間若沒有我這種風(fēng)流人物,這錦袍少年單憑這副漂亮面皮也能評個‘天下第一’了……”
秦舞云的心中自語那少年自然聽不到,但看到秦舞云的一臉惋惜,少年饒是在家族中以早慧聞名,仍是有些不解。
兩人第一次見面,緣何身前這少年竟是一副惋惜憐憫的表情?
還不待錦袍少年發(fā)問,秦舞云立刻換上了一張燦爛的笑臉。
“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這位公子……深夜來我北魁劍府的宿營之處可是專程來找秦某的?”
“何以見得?”
錦袍少年并沒有因?yàn)樯砬斑@北魁劍府弟子道破來意而感到意外,反問的語氣竟像是在考量。
“公子衣衫整潔不似緊張奔波剛剛至此,進(jìn)入營地之時氣度從容,想必早有所尋目標(biāo)……”
錦衣少年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公子深夜來訪,應(yīng)該是不愿被別人知曉行蹤。既然在秦某面前現(xiàn)身,那所尋之人,估計便是秦某了吧?!鼻匚柙菩χf道。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如今越想越覺得這趟來對了?!鄙倌昕粗匚柙?,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呵呵,遠(yuǎn)來是客,進(jìn)帳一敘?”
“甚好。”
秦舞云當(dāng)先進(jìn)入帳篷,雖然從外面看帳篷不大,但進(jìn)入之后里面竟比尋常豪宅還要寬敞。
“起來了,起來了!”秦舞云把已經(jīng)睡熟了的南舞風(fēng)和宮舞笛踢起來。
將兩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隨意塞進(jìn)另一頂帳篷,之后,秦舞云樂呵呵地將錦袍少年請進(jìn)了自己這頂鑲嵌了須彌晶石的帳篷。
豪宅般的帳篷內(nèi),錦衣少年氣度從容地漫步參觀。
“帳篷的材料是白炎魔熊的熊皮,雖說白炎魔熊不過是六階異獸,但在你們東玄域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寶貝了……”
“唔,還有風(fēng)靈羊羊絨編織的地毯,雖說稀有程度比不上白炎魔熊的熊皮,但有助于吸收風(fēng)屬性元力……”
“這帳篷倒是挺寬敞,應(yīng)該是用須彌晶石布了個小型的空間法陣吧,讓我看看……呵呵,果然是在這兒……”
錦袍少年一邊東看西看,一邊隨口評說。
成年白炎魔熊是六階靈獸,性情兇烈異常,想要將其斬殺并完整取皮非元力七重高手不可為。
而風(fēng)靈羊雖然是三階靈獸,但機(jī)敏警惕,奔跑速度奇快,若不是高手同樣難以獵得。
白炎魔熊的熊皮不單保暖,而且是一等一的防具材料,即便是不經(jīng)處理亦能抵御元力四重的攻擊。
而風(fēng)靈羊的羊絨更是蘊(yùn)含風(fēng)屬性元力,將其編織成毯,就寢于其上,不單有助于修煉,還能加快修士體內(nèi)元力的遠(yuǎn)轉(zhuǎn)速度。
至于用昂貴的須彌晶石設(shè)置成的空間法陣,更是大手筆。
在東玄域,即便是一些宗門、幫派的大佬,恐怕也拿不出這樣一頂帳篷。
但這錦袍少年似乎眼界極高,這頂在許多人眼中已是無價珍寶的帳篷似乎只當(dāng)?shù)闷鹚斑€不錯”的評價。
當(dāng)秦舞云將錦袍少年請進(jìn)帳篷后,便瞬間收起了先前的熱絡(luò),一臉警惕地看著對方。
隨著錦袍少年在帳篷內(nèi)閑逛,秦舞云也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著自己的腳步。
始終與那少年保持著一段距離。
隨口評價完帳篷中物件,錦袍少年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秦舞云。
“既然能猜到我是來找你的,那你不妨再拜拜看,我是什么人?”
秦舞云的一只手始終摩挲著另一只手的戒指,聽見那少年的問話,嗤笑一聲。
“很難猜嗎?
在東玄域,修為高深之人不少,但敢如公子這般不請自來,大搖大擺地進(jìn)去我北魁劍府營地的卻并不多。
即便是有,以我劍府在東玄域的影響力,也必有情報。
所以公子必定不是東玄域人氏。”
“接著說?!卞\衣少年眼中滿是欣賞。
“若是大陸其他諸域的友人進(jìn)去東玄域,自然有劍府長輩相伴接迎。
但公子的到來卻并沒有宗門長輩知會、陪同。
呵,想必直到此時劍府還不知道有公子這樣的高手入境了吧……”
“哦?你就這么確定本公子就是意圖不軌的惡人?就不能是仰慕北魁劍府弟子風(fēng)采的普通慕名者?”少年笑問道。
秦舞云看著言笑晏晏的少年,自己雖然仍舊面帶笑意,但眼神卻冷冽起來。
“剛才秦某送師弟師妹出去,巖庭師兄竟未出帳問詢,想必已被公子蒙蔽了視聽感知了吧。
或者說,便是感知得到,卻也無法作為了?
呵呵,公子的行事手段,若非惡人,難道是善意結(jié)交的好人?”
錦袍少年笑著搖了搖頭。
“并非本公子心生歹念,不過是有些話想和秦兄弟單獨(dú)談?wù)劊幌氡慌匀舜驍_,因此便略施手段罷了?!?p> 突然,秦舞云面若凝霜,冷冷的問道。
“公子既然并無歹念,秦某敢問我家二黑如今在何處?”
——
自從在營地中見到身前這個錦袍玉帶嗎,相貌不凡的少年,秦舞云便心生警惕。
先是將師弟師妹送出帳篷,接著請少年入內(nèi),便想著將這少年困在這帳篷之中。
這頂帳篷除了有空間法陣,還有一個孟義親自布置的雷劍法陣。
若無秦舞云授意,不論是從外向內(nèi),還是從內(nèi)向外,想要破壞這頂帳篷,非元力八重高手不可為之。
正因如此,秦舞云一開始便想將這少年困在帳篷之中。
雖然秦舞云自身修為不及一重,但是,單憑那一對被按照前世游戲人物命名的傀儡,秦舞云有信心能拿下任何尚未登上元力修為八重樓的高手。
當(dāng)錦袍少年如他所愿地進(jìn)入帳篷之后,秦舞云馬上用秘術(shù)聯(lián)絡(luò)落凰山中的二黑,希冀黑豹能及時回來護(hù)衛(wèi)南舞風(fēng)和宮舞笛。
但此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與玄武峰師徒四人心意相通的六階靈獸二黑,竟沒有給他絲毫回應(yīng)。
秦舞云手上戒指一閃,亞瑟、蓋倫兩尊傀儡便出現(xiàn)在了身前。
面對兩尊實(shí)力可匹敵元力六重巔峰,攜手可斬七重高手的銀甲傀儡,錦袍少年竟仍是一派云淡風(fēng)輕。
“秦兄弟不必緊張,那頭六階的暗影豹礙事了些,我便給它派了個玩伴。想必一頭六階兇獸,總夠它玩一會兒的了?!?p> 身前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說得輕松,但這話聽到秦舞云的耳朵里卻如一聲悶雷。
在天隕大陸,異獸分為兩種。
一種為靈獸,一種為兇獸。
兩者并無善惡之分,戰(zhàn)力也相差不多,卻各有所長。
相比兇獸,靈獸的靈性更足,當(dāng)靈獸晉入三階便可開啟靈智。
雖不能口吐人言,但對于人的情緒想法已能充分理解。
兇獸比起靈獸更為皮糙肉厚,若是處在同一階層,兇獸比靈獸的力量更足、速度更快。
同階靈獸和兇獸的對戰(zhàn),除去血脈、屬性等因素,勝負(fù)難料。
前者更多要以智、以巧取勝,而后者則走得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
但相比于靈獸來說,兇獸靈性不足,生性弒殺,很難被降服。
若想有一頭兇獸供己差遣,唯一的辦法就是擁有碾壓兇獸的實(shí)力。
這也是秦舞云此時震驚的原因所在。
錦袍少年竟能差遣一頭六階兇獸,那修為必定已晉七重。
雖然有兩尊傀儡在側(cè),但秦舞云不相信,如此年輕的七重高手會沒有其他手段。
“現(xiàn)在可以坐下談?wù)劻藛??”錦袍少年笑問道。
秦舞云知曉二黑暫無危險,也未從少年身上感到殺意,便依言盤膝坐下,但兩尊傀儡仍舊立于身旁。
“秦兄弟方才說了那么多,可仍舊未能說出本公子的來處。
呵呵。
并非是秦兄弟不夠聰慧,實(shí)在是……受限于眼界了……”
見秦舞云沒有搭腔,少年接著說道。
“今日本公子于落凰山上觀戰(zhàn),沒想到秦兄弟竟能看破我的所在,令本公子倍感佩服,故而有心與秦兄弟結(jié)交?!?p> 錦衣少年說的是實(shí)話,但他沒有告訴秦舞云,若當(dāng)時不是看到秦舞云的兩尊傀儡和那小姑娘的幾柄飛劍,擔(dān)心這些劍府弟子仍有后招,他便會做那捕殺螳螂的黃雀。
到時落凰山下即便有活人,估計也最多只剩下個秦舞云了。
秦舞云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試探地問:
“你是……獸蠻?”
“呵?!?p> 少年淡淡地笑了笑。
“你口中的‘獸蠻’我稱之為‘神奴’,我們雖都出自神族,但他們是神奴,而我……是神。”
說完這話,秦舞云竟發(fā)現(xiàn)身前的少年一雙眼睛變成了金色,身上更是散發(fā)出一種莫名的強(qiáng)大氣勢。
不論前世今生,這都是第一次有人當(dāng)著秦舞云的面,自稱為神。
秦舞云感到有些搞笑,但卻又知道此時不宜笑出聲,只能用力繃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
“今日一戰(zhàn),秦兄弟觀我神奴戰(zhàn)力如何?”
“白天的戰(zhàn)果不明顯嗎?獸……那個神奴,對上尋常武士穩(wěn)占上風(fēng),但對上我們劍府弟子……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p> “今日在落凰山下不過是兩千神奴,若是兩萬呢?”錦袍少年繼續(xù)問道。
“雖然棘手,但仍不是北魁劍府的對手。”秦舞云正色道。
“哦……若是……兩千萬呢?”
秦舞云假裝深思,神情自若,但心中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曾在藏書閣的密卷中看到過,數(shù)百年前在大陸南面的“南玄域”曾有過一次大規(guī)模的獸蠻入侵。
密卷中記載,當(dāng)時入侵的獸蠻合計千萬。
雖最終入侵的獸蠻被屠盡,但南玄域已是滿目瘡痍。
普通百姓人家十不存一,南玄域的武者修士同樣折損嚴(yán)重,甚至有一些不算小的勢力連個香火都沒留下。
獸蠻也好,神奴也罷。
秦舞云不敢想象,若真的有兩千萬的悍勇軍隊(duì)入侵東玄域,那將是一場怎樣的災(zāi)難。
獸蠻雖不能使用元力,但卻和異獸一樣,身體天賦驚人。
在密卷中記載,甚至有些獸蠻能一拳打死一名元力七重的武者。
“呵呵,我不過是北魁劍府的一名普通弟子,又不是府主。若當(dāng)真有兩千萬你所謂的神奴,我不知劍府會如何應(yīng)對,但估計……天鼎宮不會坐視不理吧?!?p> 天隕大陸分九域,大陸中心便是疆域最為遼闊的“中天域”。
中天域有座山,山被稱為“擎天柱”,名叫“天鼎山”。
而天鼎山,便是天隕大陸最強(qiáng)勢力,也是最大的宗門“天鼎宮”的所在之地。
聽見對面的同齡人搬出了“天鼎宮”。
錦袍少年笑了笑,“若天鼎宮出手,你怎么知道我神族沒有另一個‘兩千萬’?”
秦舞云小心收斂起那份心驚,懶洋洋地擺擺手。
“我不知道你們那個神族有多少神奴,也不知道你們那兒的規(guī)矩。你說要和我結(jié)交,難道……你們那兒和人交朋友的方式就是拼家底?
雖然我知道有個地方有這樣的傳統(tǒng),但最起碼我不太喜歡?!?p> 錦袍少年聞言也不再糾結(jié)神奴的問題,他準(zhǔn)備直奔主題。
只見自稱為“神”的少年微微正色,態(tài)度誠懇,一臉的禮賢下士。
“少年,成為我的奴仆吧?!?p> 秦舞云瞬間愣住了。
我去!這是什么聊天方式?動畫片看多了嗎?“白胡子”到處認(rèn)兒子,你就跑我這兒認(rèn)奴才來了?
“我知道,美女佳人、榮華富貴對你們武者、修士來說,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你成了我的神仆,不,神奴!
我可以讓你享受到無邊權(quán)利的美妙,更能賜給你無數(shù)的天材地寶。
若是你能盡心為我做事,便是與天地同朽也不是不可能?!?p> “行啊,沒問題?!鼻匚柙仆纯斓卮饝?yīng)道。
“難道你就不……嗯?!沒問題?!”
錦袍少年完全沒有想到身前的這個北魁劍府弟子竟答應(yīng)得如此痛快,以至于他還有好多準(zhǔn)備好的措辭沒來得及說出口。
錦袍少年的確是求賢若渴。
在他的家鄉(xiāng),頭腦簡單神奴有許多許多。
多到別說是兩千萬,就是兩萬萬,也可以輕松召集到。
但能夠運(yùn)籌帷幄的統(tǒng)帥、領(lǐng)軍人物卻相對較少。
在少年所屬的勢力中,他雖然天賦不俗,卻因?yàn)樽约旱纳矸莶⒉皇苤匾暋?p> 因此,即便是有能定計千里的人才,也輪不到他去招募。
此次來到東玄域,落凰山一戰(zhàn),他從頭到尾一直冷眼旁觀。
他的任務(wù)并非是以兩千余神奴攻破落凰城,因此,神奴的戰(zhàn)果如何他并不關(guān)心。
如果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很好,殺幾個東玄域的修士武者不過是順手的事。
但從那個新收的神仆派刺客刺殺楊巖庭,卻被一頭六階暗影豹破壞開始,少年便注意到了這個名叫秦舞云的劍府弟子。
雖說秦舞云元力修為尚未到一重,但思維縝密,正是他缺少的智囊人物。
于是少年便起了招攬之心,甚至為此還計劃編排了一套說辭。
可如今事情如此順利,讓少年心中有些遲疑。
“我這人啊,最是惜命,‘天地同朽’正合我意!但要讓我成為你口中那個什么神奴,我可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神族少年此時已經(jīng)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秦舞云給他下圈套。
“你得保證我能活上個一兩百年。”
“這有何難,別說是一兩百年,只要……”
神族少年話未說完,秦舞云抬手打斷,示意自己話未說完。
“先別忙著答應(yīng),不知公子可聽說過‘蠱咒’?”秦舞云笑著問道。
“蠱咒?!”
神族少年先是一楞,緊接著身形一閃瞬間站到了秦舞云的身前,伸手就要扯開秦舞云胸口的衣領(lǐng)。
兩尊傀儡同時抬劍護(hù)衛(wèi)。
就在神族少年準(zhǔn)備出手的時候,只見秦舞云自己扯開衣領(lǐng)。
胸口上露出一張血紅色的“蛛網(wǎng)”,而蛛網(wǎng)上端的紅色“蛛絲”即將要攀上他的脖頸。
“果真是蠱咒……”
對于蠱咒,見多識廣的神族少年并不陌生。
蠱咒之中凝結(jié)了圣人臨死前的怨念,而想要將這種怨念注入蠱咒,必須要持續(xù)施咒,需要足夠長的時間。
也就是說,想要施展蠱咒,必須在絕對安全、且不被打擾的情況下,耗費(fèi)的時間也不少。
換句話說,想要施展蠱咒,必須要有一位圣人,為了蠱咒自愿在安全的情況下獻(xiàn)祭自己的生命。
被下蠱咒之人幾乎沒有能活過十八歲的。
“……沒想到是個短命鬼,晦氣。”
說完,神族少年偷偷瞟了一眼腰間的玉佩,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可那看似隱晦的一瞟,卻沒能逃過秦舞云的眼睛。
就在神族少年將要走出帳篷的時候,“等等?!?p> 秦舞云笑瞇瞇地走上前去,看著對面少年懸配在腰間的玉佩。
“這位神族公子腰上的玉佩看著漂亮,不知開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