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反應(yīng)，季老師長嘆一聲，也沉默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駱音捻了捻自己的手心，“你要是想跟我爸說，就跟他說吧，我沒意見。”
上次季小艾把她中外雕塑史期中考不及格的事告訴駱志明，駱音懷恨在心，這一次被叫到辦公室來，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季老師抬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就因為上次的事，你還跟我生氣呢？”
這話問的，不然呢？駱音心想。
季老師轉(zhuǎn)過頭去，伸手拿起一只圓珠筆，在桌上彈了好幾下，定了定神，又轉(zhuǎn)頭看她。
“駱音，我是真心實意地關(guān)心你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告訴駱老師自有我的考量。”她頓了頓，“當然，你要是因此而記恨我，我也沒什么好說的?！?p> 駱音聳聳肩膀，“要是我爸不是駱志明，或者是別的同學(xué)不及格，你會通知家長么？”
這話問倒了季小艾，答案當然是不會。別說是別科沒及格，就是自己教的科目有人沒及格，她也沒那種閑心管這種閑事。
“你…”季老師一時語塞，放下了手里的圓珠筆?！八懔?，你先回去吧?！?p> 駱音撇撇嘴，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眲傋叱鰞刹?，又被季老師給叫回來了。
“不要以為你是專業(yè)第一，開過自己的雕塑展，你的未來就是板上釘釘一片光明了。這世界上從來就不缺有天賦的人，”季小艾說道，眼神有些凌厲，“而事實證明，最后成功的往往不是那些自以為有天賦的人?！?p> “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話你不愛聽，但是該說的我還是要說。剩下的你自己考慮吧?！?p> 駱音鼓了腮幫，兩手往兜里一揣，出門去了。
回手關(guān)門的那一刻，她聽到季老師跟旁邊的老師說道，“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回事，這么難管?！?p> 她愣了一秒，很快轉(zhuǎn)身走了。
“你看你，垂頭喪氣這樣兒，就像那被霜打了的茄子，”嚴西撂下筷子，喝了一口餃子湯，“至于么？不就是個泥塑作業(yè)，過兩天給他們補上不就完了，這玩意兒還能欠黃了不成?！?p> “哎我說，這可不像你啊，多大點事兒?！?p> 駱音抬頭看他一眼，“不是因為這個?！?p> “那是因為啥？”
“說了你也不懂?！瘪樢粢豢谕塘孙溩?，被燙的直咧嘴。
嚴西趕忙遞上酸梅湯，“慢著點兒，又沒人跟你搶?！?p> 駱音被燙的眼泛淚光，端起酸梅湯猛喝三口，這才覺得好些了。
“說正經(jīng)事兒，咱們那批舊貨不能不出，我打算過兩天繼續(xù)去大柳樹練攤，一起不？”
駱音立刻搖頭，不說被騙這事兒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想到漫漫長夜都虛耗在破敗不堪的小攤子上，她就替自己不值。
“那我自己去吧?！眹牢鲊@了氣，有些失望。
“干嘛這么著急出手，你是怕那些東西丟在家里占地方？”駱音問道，“你家那么亂，也不差那一件兩件的東西，而且古玩什么的，不都是越放越值錢的么？”
嚴西眼神閃爍，將湯碗推到一邊，兩只胳膊肘擺在桌上，靠近駱音。
“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得保密?！?p> “什么事兒？”
嚴西四處看了看，盡量壓低聲音，“其實是我之前從別人手里拿那批貨的時候花了不少錢。當時手頭緊，刷了信用卡，我媽一直逼問我到底把錢花在哪兒了，我也不能說實話啊，要不她非手撕了我不可，所以我就說借同學(xué)應(yīng)急了?！?p> “但是借出去的錢早晚有收回來的一天，這貨一天不賣，我就一天還不上錢。”
駱音緩緩抬起雙手，拍了三下，“你可真牛?！?p> 嚴西當然知道她是在諷刺自己，可是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總之我現(xiàn)階段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把這批貨出了，”他說，“哦對了，還有抓住徐林?！?p> 駱音白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嚴西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因此時常陷入自己給自己制造的困境，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也是常有的，對于眼前這事兒，她并不十分意外。
“別說風(fēng)涼話了，作為我兄弟，這種時候不應(yīng)該幫我分憂解難嗎？”看得出，他現(xiàn)在是真著急。
駱音想了想，之前練攤的時候一條手串就能賣出八千的高價，說明那批舊貨里面應(yīng)該有不少真東西，賣個幾萬塊把窟窿補上還是不成問題的。但是識貨的人不多，整天在攤子上坐著，效率太低，要是能找到別的銷路就好了。
忽然，她腦中冒出了一個人。
“我有個辦法?！?p> 嚴西眼睛一亮，“什么辦法？”
“記得那天在大柳樹市場，就是徐林騙咱們那天，那對夫婦來找事兒的時候，咱們倆都挨了打，李荒川及時出現(xiàn)制止了他們么？”
“記得，怎么了？”
“其實當時不是巧合，”駱音說道，“你跟徐林去取錢的時候，他來咱們攤子上跟我買了個木雕，開價一千，我賣給他了。”
“警察大哥？”嚴西睜大了眼，“不過這跟我現(xiàn)在的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
駱音瞥他一眼，“你怎么這么笨啊，他既然會到大柳樹市場來，還來咱們的攤子買東西，肯定是對這些古玩什么的感興趣，會看東西，還能主動開價，多少也算懂點行吧~”
“啊…對！”嚴西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把咱們的東西都賣給他？”
駱音此時徹底無語了，有時候她覺得嚴西是個挺聰明機靈的人，只是偶爾還是會說些犯傻的話來。
“你要都給，人家還不一定全要呢，”駱音說道，“行家自然是要挑自己感興趣又有價值的東西了。”
“不過他如果真對這東西感興趣，平時肯定也會跟那些喜歡淘古玩的人交流，甭管論壇還是群組，總能找些新的買家出來。咱們又不懂，直接去找這些人很容易上當受騙，如果有個中間渠道，風(fēng)險就小多了?！?p> 聽了這話，嚴西不由得拍了桌子，“還是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