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王朝無數(shù),朝堂之上也是官官相護(hù),同樣也有六部九卿的職位,不過大錄王朝只保留了六部,凌駕于六部之上的是多個尚書、大學(xué)士組成的內(nèi)廷。
牧青,去了兵部,混了個五品外郎,可以說是只要不打仗,就是六部最清閑的部門。
說個不好聽的,牧青歷史成績實在不怎么好,也從未了解過這幾品官員、什么職務(wù)都干些什么,可以說是真正的外行。
牧青先是在京城附近買了個四合院,不大不小,只有他和云溪兩個人居住,云溪就扮做他家的侍女。牧青不知道,侍女,是個工作職位,尚且還有可能成為侍妾的機會,要是丫鬟這種地位卑微的,哪怕主子臨幸,也不可能成為側(cè)室,甚至還會被人戴上一個風(fēng)流的“貶義詞”。
這就相當(dāng)于在修仙界,侍妾和鼎爐的區(qū)別。前者還能當(dāng)個人看待,后者就是真的工具了。
這里上班時間還算良心,早朝過后,上到申時就下班了,而且從不加班。
牧青就這樣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知不覺中,幾個月下來,更是讓他看到了眾生百態(tài),紅塵滾滾。這些苦于生計的凡人,他們雖不能像修士一樣逍遙自在,傲視天穹,但是同樣的,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是共同生活在這片天地下的人,在遙不可及的天道下,與螻蟻有何差別。
今日,萬里雪飄,北國風(fēng)光,可府里卻是暖洋洋的,云溪置辦了些貨物,張燈結(jié)彩,大紅燈籠高高掛。
牧青望著她忙碌的又是布置,又是掃雪,愣住了。
“今天是怎么了?這么熱熱鬧鬧的?!?p> 冬寒雪天,可屋里的人不覺得冷,云溪身穿一青絲錦襖,小臉發(fā)紅,道:“你不知道?快要過年了!”
“?。?!”
牧青怔住了。
云溪望著牧青,小聲道:“也是,我們都是一坐便是白云蒼狗,歲月匆匆,時間對我等來說是最難熬的,日觀西山落黃昏,夜數(shù)清月滿天星,早就忘了什么時令……你怎么了?”
牧青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還是凡人的時候。
大年三十,新春報喜,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樣本應(yīng)該是個高高興興的節(jié)日,夜下燈紅火,一家老小和和睦睦都坐在一起,吃著年夜飯,迎接明天的新年祝福,吉祥安康。
我呢?
時隔多年,我早也忘了今夕何夕,本以為會一輩子躺在山洞里面,喝清晨露水,辟谷忘食,做個苦修人。
可是。
我始終忘不了!根本不可能忘得了!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叫地球!叫華夏!
那是我飽含深情的故土!那里有我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那里有我生存過的足跡!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修士和凡人最大的差別不是實力的差距,而是壽命!修士能活多少年?百年、五百年、千年!而一個普通人短短的一生,別人正當(dāng)風(fēng)華,你卻白頭老翁。
當(dāng)你親眼目睹你的親人們老眼垂暮,在眼前生離死別,更可怕的是你無能為力!這實在太殘酷了!
不知何時,牧青已經(jīng)眼淚汪汪,一身雪白衣袍,獨立于皚皚雪地中,充斥著凄涼,孤寂,冷清。
突然間,牧青心里涌出一股強烈的念頭,如今我的路已經(jīng)截然不同,既然忘不了,那就將這些深深地埋在內(nèi)心深處,化成堅韌的力量,繼續(xù)不停的走下去!
牧青就站在雪地里,神情略有些怔忡,眼神似乎沒有焦距般看向前方。云溪見他的神情,不敢說話,唯恐打攪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在云溪的視角中,眼前的牧青渾身充滿了一種她所不能理解的氣質(zhì),似乎是無盡的緬懷、說不出的落寞、自心底的感傷、和濃濃的孤獨與.....寂寞!
這幾種氣息紛紛在牧青的臉上匯集,逐漸聚成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神色。云溪暗暗稱奇不知道他為何會有如此濃重的心事。
在云溪眼中,牧青的身上時常會有這種奇怪的表情出現(xiàn),這種奇怪的表情在她面前也表現(xiàn)的越來越多。云溪老是有一種感覺,他,很孤獨,很寂寞。
無論在人潮涌涌的大街上,還是在萬人聚集的宗門之中,牧青依然是,遺世而獨立。這是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模仿的!
云溪青衣如墨,靜靜佇立在牧青身后,默默地望著牧青落寞凄涼的意境,一雙明媚俏目不知不覺中泛起一絲知心的淚花。
陡然間,當(dāng)牧青從那股寂寞中蘇醒,一身孤獨伶仃的氣質(zhì)也悄然無蹤,在她眼前,好像原本消失的人又回來了,甚至還多了些什么。
在云溪眼中,就好像牧青跨越了時光長河,從遙遠(yuǎn)的星空彼岸降落在這個世間,充滿了神秘和舉世瀟灑的孤寂。
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怎么回事?
云溪驚呆了: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又或者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
“哈——”牧青悠長吐出一口氣,好像是要將酸澀、茫然、悲苦、惆悵……一點一點的全部吐露出來。
牧青轉(zhuǎn)眼間輕松一笑,恍惚間,心境似乎又有所不同。肩膀沉了沉,好像卸下?lián)樱簧磔p松,又回歸到平常時候的樣子,又還是那個牧青。
一轉(zhuǎn)頭,牧青看到云溪一臉驚愕的表情,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道:“怎么了?”
云溪詫異萬分:“你剛剛……你現(xiàn)在怎么樣?是什么感覺?”
牧青滿臉問號:“什么什么感覺?”
“就是你剛才……哎呀,有一種奇妙的境界,你都在想些什么?”
云溪懷疑,牧青方才是領(lǐng)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意境,那種意境只可體會不可言傳,好似悟道,可又不是。玄而又玄,大概就是如此。
牧青皺起眉頭,仔細(xì)一回想,也沒什么特別的。
這就跟在仙谷里的情景差不多,類似于悟道,可牧青方才并不是悟道,而是感受……感知自然……感應(yīng)內(nèi)心……
云溪也不再多問,因為這種感悟即便是說了,也說不出什么,嫣然笑道:“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欣賞一下雪景吧?!?p> “好?!?p> 兩人并肩而行,走出府門后,來到大街上,放眼望去滿城銀裝素裹,依然人來人往,如鬧市般繁盛。
屋檐上裹著一層雪白的棉被,地面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露出一道道青石板路,兩旁的積雪還在有人清掃。
一些身裹大紅襖的小孩子們在雪地里追逐打鬧,雪球飛舞。
因為過年,京城內(nèi)處處露出喜慶之色。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也帶了家人外出,小商小販擠在街頭巷角,人還真不少。
二人在路上慢慢轉(zhuǎn)悠,正向前走著,忽地前方涌來大批人馬,敲鑼打鼓,鈸聲震耳,旗幡在風(fēng)中獵獵生威,一時商販行人紛紛上路,許多的百姓跪倒在地,頂禮膜拜。
牧青見了這副排場,就算王侯出巡也未必能及得上,便好奇的望過去,從那旗幡上看,有佛家六字真言,還有卍字佛號,緊跟著涌出一大堆小沙彌、大和尚,高宣佛號,鈸號齊鳴,這才知道是出家人。
牧青凝目望去,卻見四輛華貴的馬車依次駛過,車上置有蓮花寶座,各自跌坐著一位大紅袈裟的僧人,那四位僧人都已年逾古稀,壽眉長髯,寶相莊嚴(yán),一個個閉目誦經(jīng),對周圍的喧囂視而不見,看起來確實是得道高人的模樣。
車駕過去,虔誠的信徒才紛紛站起,有人說道:“四位佛爺不是在龍泉寺修行么?這是往哪里去?”
另有知情的人便道:“聽說咸德王爺他請四位佛爺上門做法事,慶祝新年吉日?!?p> 城內(nèi)敬道禮佛的也有不少,沒想到這些和尚那么得民心,連王爺都請他們做法。
可牧青大眼一望,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四個高僧都是開竅境的修士,他們只不過開竅八九層,而后面跟著的小沙彌、小和尚們?nèi)慷际乔逡簧拈_竅一二層的修士。
牧青和云溪對視一眼。都看出來他們的不對勁。
修士的修為其實普通人是看不見的,要是他們能施展法術(shù)還是能認(rèn)出來這些修仙者??墒且幌伦映抢飬R聚了那么多的低級修士,這樣太不正常了!
牧青拉過來一個人問:“請問兄臺,這四大活佛究竟是哪里人?怎么如此受歡迎?”
“閣下是外地來的吧?!边@人道:“這四大神佛可是名聲顯赫,隱居于城東龍泉山龍泉寺的真僧??!他們道行頗深,神通廣大,更是一個個慈悲為懷的好菩薩?!?p> “哦?如何個慈悲法?”
“嘿,這我可給你說道說道了,這四位高僧可是真的仙佛下凡,精通法術(shù),空中取物、赤足踏火……經(jīng)常在我們京城附近傳播教義。我們百姓都深受愛戴,敕建寺廟,捐獻(xiàn)香火錢,更有無數(shù)信徒前去拜師,你看看,那些小沙彌們就是。”
“還有這樣收徒的方法!”牧青心凜,這不是招搖撞騙嗎?可是看他的樣子都信以為真。
“你們捐獻(xiàn)香火,拜師,有什么用處?”
“我佛說了:只要心懷慈悲,積攢功德,必定有因果輪回,下一世定會轉(zhuǎn)托好人家的?!?p> 來世?牧青可一點都不信!
牧青又問:“他們來這里多久了?”
“大約有一兩年了?!?p> 云溪同樣也不信,她對我說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古怪的地方?”
“什么?”
“他們信徒那么多,可也該不全都是天賦卓越之輩,即使是凡間武者也能修煉到開竅境,但修煉速度如此之快,這已經(jīng)不亞于一個小型宗門。”
這是個問題!牧青當(dāng)年修煉的時候不是吞藥就是靈石,耗費大量的資源??伤麄兡苡羞@本事?
“管他們呢……”牧青不想多管閑事,再說,就這些修為低下的小和尚們,他又怎會放在眼里。
云溪仔細(xì)望過去,道:“他們氣血虛浮,可見修行的是歪門邪道,如果不是修煉出了岔子,那就有可能是用采陰補陽之術(shù)。如此大批的教徒,如果只是后者,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龍泉寺,莫非有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