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為別的?!?p> 老胡聞言卻是正了臉色:“就因為你這個狗日的,實在太過愚蠢了!”
話到一落,就見眼前的“劉輕水”臉色慢慢垮了下來。
老胡見他不悅,心里反倒一陣暢快,笑道:
“說你還別不服氣,你要但凡聰明點,又怎么可能蠢到去跟一個出身老劉一脈的、二十歲不到的天師作對?”
“原來是這樣?!?p> 劉輕水似有所悟地點點頭,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本來是不想那么快處理掉你的。”
“我平生不好斗,可惜你不懂得裝傻。本來我拿了東西就走,可是看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要不死,死的不就是我了?”
“這樣吧,交出對付妖王的法器,我格外開恩給你留個體面,身為法師,你也不希望自己死了還被煉成人丹,白白便宜咱們這些妖怪吧?”
一番話說完,劉輕水看向老胡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邪惡又饑渴。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畜牲就是畜牲。”
老胡聞言卻是冷冷一笑,怡然不懼,“好了好了。雖然不知道你說的大殺器到底是個什么卵東西,不過要你命的東西在這兒哩!”
話音一落,老胡伸手一抓,“鏘”一聲從法壇上抽出一把未開刃的銅劍來。
劍身銹跡斑斑,用它傷人夠嗆,不過對付妖精鬼怪之流卻顯然是一絕。
老胡也沒多廢話,皺著眉咬破中指,把血往劍身一抹,就見短劍嗚嗚震了震,逐漸浮現(xiàn)出一抹紅光。
他一手持劍,一手捏著法訣,嘴里快速念喝念:“拜請?zhí)毂鴦ι?,降下人間天地巡,小法祭飛劍,打殺惡人命無存,吾奉飛劍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開!”
法壇,手訣,精血,符咒。
一番操作稱得上典型道家流派。
隨著老胡一聲正氣稟然的“開”,他把法壇重重一拍,身體也隨之彈射而出,劍鋒在前,一躍好幾米簡單粗暴朝劉輕水殺將而來!
劉輕水不屑一笑,閃身就要往一旁閃開,卻不料雙腿一時間如同焊接了千萬噸鋼鐵,任他當下全力掙扎,居然絲毫也動彈不得了!
原來如此……
這陣法原來并非殺陣,而是困陣?
只要身體不能動,沒法還手,那就跟缸里的魚,案板上的肉有什么區(qū)別?
一滴冷汗劃過額頭,劉輕水一時間怒火中燒又無計可施,只得眼睜睜看著一個劍花越來越近,背后跟著的是老胡那張殺氣凜然的臉……
這一刻,呼吸仿佛都凝固了。
咻!
電光火石之間,就在老胡滿心期待得手之際,卻見假輕水腦袋往旁邊一偏,居然堪堪躲過了迎面而來的一劍!
他耳邊響起一陣劍鳴,劍身擦過臉龐時,帶起幾顆血珠。
原來假輕水腳下雖然粘在地上不可動彈,上半身卻還可稍稍活動,躲過了致命一擊。
老胡身形猛一踉蹌,心下暗道不妙。
按說這家伙應該絲毫不能動彈才對,莫非這困陣……
必須趕快了!
身比心快的老胡立馬轉過身,順勢抽回劍刃,雙手握住銅劍再次狠狠朝這妖怪的腦袋劈去。
就看他手臂上的青筋,這一下要是砸實了,都不敢想象那血腥的場面。
“鐺!”
兩者轟然接觸,卻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橫飛。
碰撞處反而不合時宜地傳出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震得老胡掌心發(fā)麻。
定睛一看,那本該任人宰割的假輕水居然用手臂擋住了這一劍。那手臂看似肉體凡胎,此刻卻竟然變得比金屬還堅硬!
“媽的……你這是什么妖法?”
老胡大驚失色,往后雙腿一蹬連退了好幾米,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妖怪。
假輕水一言不發(fā),只是死死瞪著老胡,眼睛里的怨毒都快淌到地上了。
老胡往往地上一瞥,就見包圍著他的四個“天兵天將”已經(jīng)開始滋滋冒出白煙,眼看就有了隨時燃燒起來的趨勢。
“艸!”
他暗罵一聲,干脆再次變換攻勢。
腳下“咔咔”踏出七星布罡,老胡身形快速沖上前去,像個小彩帶一樣繞著雙腿不能動彈的假輕水旋轉起來。
一柄銅劍在他手里玩兒出了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對著那動彈不得的家伙又是劈砍,又是掄刺。
鐺鐺鐺鐺鐺!
歡快的打鐵聲刺痛耳膜。
老胡被震得手心發(fā)麻,銅劍幾乎要脫手而出。但除了在妖怪身體上摩擦出陣陣白煙之外,竟然絲毫沒破開假輕水的防御。
有煙無傷,誠不欺我。
而反觀那妖怪,僅僅只是面色蒼白。除了嘴角因為輕傷吃痛略微有些抽搐,嘶嘶往外冒著冷氣外,哪有半點重傷之色?
他怨毒地盯著無計可施的老胡,聲音低沉得好像從冰窖里冒出來的:“老東西……辱我太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胡本來已經(jīng)萌生了退意,但一聽這話,火氣瞬間又上了頭。
“你給老子等著!”
他氣喘吁吁地閃身回到法壇前,深吸口氣,抄起銅劍往桌上一穿,帶起一片劍花。
細看之下,卻發(fā)現(xiàn)劍身上已經(jīng)多出了幾道符紙。他把銅劍在手上挽了好幾圈,大聲喝念: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里,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說完大喝一聲,身形也再次如同先前那般朝著妖怪一躍而去,氣勢和威力也不知比之前強了多少倍!
“這要弄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一劍一往無前,勢如破竹。
這一次,老胡有九成的把握了。
既然先前九陽劍單靠精血無法破除妖怪的防御,那么這一次,劍身上加持的一道五雷符、一道破煞符、一道斬鬼符,四管齊下,又將如何呢?
劍光攜帶著鬼神之力和隱隱雷鳴之聲,直沖假輕水的胸口而去,老胡眼中已經(jīng)閃爍著勝利的喜悅了。
噗呲。
想象之中的透胸而出,想象之中的鬼哭狼嚎,想象之中的灰飛煙滅。
通通沒有發(fā)生!
老胡神色驀地一僵,不消片刻,連同身體也一并僵住了。
那劍尖不但沒有刺中妖怪身體,反而被他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老胡雙目圓睜,難以置信。
加持了三道靈符的一劍,竟然就這樣被他抓住了?
他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想抽回短劍時,卻發(fā)現(xiàn)那劍竟如同被鐵鉗制住一般,無論他怎樣用力就是紋絲不動!
氣氛詭異地沉寂下來。
劉輕水雙眼通紅,眼中迸發(fā)出無盡的戾氣。
他左手緊緊攥住劍端,任由那銅劍在自己手中如同燒紅的鐵塊一般呲呲作響。
劍身劇烈抖動,一半原因是水火不容的兩種屬性碰撞所致,另一半原因……便是老胡顫抖的身體所帶動了。
“小小修士,不自量力?!?p> 他另一只手緩緩抬至胸前,停留片刻,毫不猶豫地橫劈而去!
哐當!
嗚嗚抖動的銅劍應聲而斷。
假輕水這一掌,竟然生生劈斷了寶劍!
老胡蹬蹬連退了好幾步,一個沒站穩(wěn)哐當一聲跌坐在地上。
他驚駭?shù)囟⒅矍暗膭⑤p水,一時竟忘記了逃命。
此刻的他也終于明白,自己恐怕從始至終、完完全全就不是這個假天師的對手。
“今天誰也救不了你了。”
劉輕水冷哼一聲,身體內噼噼啪啪傳出一陣難聽的聲音,渾身開始往外冒出黑霧,不消片刻整個人竟已經(jīng)如同裹上了件黑衣服一般,連臉都看不清了。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妖氣也節(jié)節(jié)攀升,滔天殺意跟剛開始進門時刻意隱藏身份的那個劉輕水判若兩人。
這一刻,恐怖駭人的妖怪屬相,暴露無遺。
“?。?!”
當渾身的妖氣到得一個臨界點時,忽而只聽一聲怒吼,假天師身上的黑氣全部爆散開來。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時充斥整個房間,一時間整片店鋪內如同刮起了一陣十二級大狂風,乒乒砰砰的雜聲不絕于耳,那是屋內家具物件翻飛又落地打碎的聲音。
而他周圍那四個一直盡心盡力“守護”著他的神兵天將,如同體內剎那間填滿了烈性火藥一般,砰砰幾聲炸裂開來,只剩一地紙屑。
幾個呼吸間,他身上的黑氣終于消散殆盡,露出一副人樣。
還是劉輕水。
法劍斷了,符紙廢了,困陣破了。
這一刻,老胡也終于絕望了。
本以為憑借自己準備已久,以備不時之需的法陣,再加上自己高強的法力和精心養(yǎng)護多年的法器,配合上天時地利人和,就算是四大妖來了,也能拖延一陣,爭取逃跑的時間,卻沒想到如今連眼前這個沒名沒姓的妖也收拾不了了。
沒錯,眼前這個看起來跟劉輕水一模一樣的妖,并非是四妖之一。
別看自己打不過他,但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和道行,看出他的修為不算難事,二三十年封頂了。
四妖的話,最低也有兩百年修為啊。
這個性質老胡心知肚明,但凡四妖之中的任何一個來了,誰吃飽了撐的陪他演這么久的戲?
絕望,震撼,恐懼。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頭。
現(xiàn)在的妖,已經(jīng)強到這種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