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個女奴,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本宮問你,她就是你曾提及的救命恩人?”蘇皇后由身邊姑姑扶著坐直了身體。
“是。她正是榮成帝國的五公主聞人依?!?p> “你可別忘了,你父皇本就對帝國意見頗大。”蘇皇后不無擔(dān)憂地說。
帝國與曌明接壤,歷來矛盾不斷,更何況新君聞人幽當(dāng)年在帝國邊境引發(fā)了不小騷動,實在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女人。
“拒婚的榮成先帝已經(jīng)去世,出面的儲君聞人襲已經(jīng)身敗名裂,下落不明,聞人依也被驅(qū)逐出境與帝國斷絕來往,事已至此,兒臣想榮成帝國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睒烦薪鍨槁勅艘擂q解著。
“你若如此固執(zhí),那便好自為之。本宮記得老七那邊也收了一個,你父皇本就不待見他,你離他遠(yuǎn)些,省得沾了晦氣,”蘇皇后看向樂承藉,跳躍的火光讓她的表情陰晴不定,“陛下最近不肯見本宮,你最近小心行事,別拂了你父皇的顏面。在聞人氏懷有皇嗣之前,你不許帶她進(jìn)宮?!?p> “兒臣明白?!?p> 樂承藉一回東宮,卻發(fā)現(xiàn)東宮早已鬧翻了天。
小世子突然高燒不退,吃什么吐什么,太子妃對此急得差點暈了過去,不顧自己還在月子里,拖著虛弱的身體直接守在世子身邊,滴水不進(jìn),倒在了小世子的旁邊。東宮所有女眷聞訊而來,將太子妃從地上扶到了軟榻之上,叫來了何太醫(yī)后畢恭畢敬地守在一旁。
何太醫(yī)聞訊連夜趕來,檢查了樂司寰的情況后,他在心里默默地連連搖頭。
這個孩子,多半是廢了。但是他也不能明說,只能畢恭畢敬地對著守在世子旁邊急得發(fā)瘋的太子妃行了一禮,將他的推斷娓娓道來。
“微臣品嘗了一下小世子的水,發(fā)現(xiàn)此水味道偏甜,應(yīng)該是有人添了蜂蜜。”
有人在飯食中添加了過量的蜂蜜,小世子無法消化此物,因此患病。而這一切,都是發(fā)生在聞人依探望之后,所以聞人依不可避免地成為了第一個被審問的人。
由于太子妃正在陪護(hù),所以主持大局的擔(dān)子落在了良娣曹奕然的身上。
曹奕然一抬下巴,她身邊的菲棠等人就強行把聞人依壓得跪倒在地。聞人依很是順從,但是她身邊的朦月跟柔兒護(hù)主心切,差點跟她們打了起來。
奈何他們?nèi)硕鄤荼姡赂醿阂脖粔旱乖诘?,動彈不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曹奕然的方向,怒火中燒?p> “聞人奉儀,白天的時候,你可是最后一個探望小世子的。就在你探望之后,小世子就出了問題。對此,你有什么要說的?”曹奕然咄咄逼人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聞人依。這個女人,一來就入住了云依閣,還讓太子圍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怎么看怎么都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一個禍端。
“妾身要是真下了過量的蜂蜜,也不會選在那個時機拜訪太子妃。至少妾身會選擇避嫌,以免被你們像這樣第一個懷疑上。另外,妾身拜訪的時候,小世子已經(jīng)熟睡了,也不曾進(jìn)食任何東西,請問妾身是如何對他的水動了手腳?”
聞人依有理有據(jù)地為自己辯解著,周身的氣派并不亞于曹奕然。
此時,樂承藉一路聽完了事情的經(jīng)過,踏入了露華殿的大門。他看見屋中又聚集這么多人,而聞人依跪倒在地,心里頓時升起一陣不悅。
“參見太子殿下?!?p> 眾人一看樂承藉進(jìn)了屋,不論是站著的坐著的,還是手里拿著茶水在一旁看戲的,都紛紛低下了頭跪倒在地。
“起來吧。聞人奉儀這是怎么了?”
樂承藉看著跪在地上的聞人依,淡淡地問。在眾人面前,他一概如此,從來沒有過多的表情流露。
曹奕然生怕太子會給這個聞人奉儀開脫,趕忙接上了話。
“太子殿下,聞人奉儀涉嫌謀害小世子,臣妾等正拿她審問呢。”
“司寰如何了?”樂承藉的冷眸突然與她相對,震懾人心的目光讓她莫名其妙地心虛起來。
“何太醫(yī)正全力救治。”曹奕然低下了頭,畢恭畢敬地跟樂承藉匯報著,全然不復(fù)剛才的囂張氣焰。
“聞人奉儀有什么話要說?”樂承藉坐在主位上,身體微微前傾,看向聞人依的目光有了些許溫度。
“妾身并未做過任何虧心事。妾身今日不過是來看望小世子,前腳剛走,后腳小世子就中了毒,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巧合。妾身至少不可能在自己送的禮物中下毒,而且妾身剛來東宮不出一月,身份低微,不被驅(qū)逐出宮已是萬幸,怎可膽大妄為?!甭勅艘酪姌烦薪逶敢饨o自己辯解的機會,便據(jù)理力爭,說出了這件事情的疑點。
“你不做,不代表你不會指使你的下人。”曹奕然站在一旁,一臉不屑。她顯然根本不想給聞人依任何辯解的機會。
這樣針鋒相對的態(tài)度自然引發(fā)了樂承藉的不悅,“事無定論?!?p>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偏袒一個女人,話音剛落,躺在軟榻之上虛弱得話也說不出口的太子妃目光突然黯淡了下來。
夫妻多年的情分,只換來了相敬如賓。而一個來了不到幾日的女人,居然就值得你這樣偏袒。
她失望了。
“去把她的下人都找來,”樂承藉又覺得事出蹊蹺便看向身邊的毅成,吩咐道,“去查,東宮還有哪里有蜂蜜。”
“是?!币愠深I(lǐng)命后對樂承藉行了一禮,而后走了出去。
而聞人依此時環(huán)顧了四周,目光落在了幾個妾室的身上。
“殿下,”聞人依淡淡地說,“東宮有蜂蜜和動機的,應(yīng)該不止妾身?!?p> 這批蜂蜜來得早,而且是熙臨那邊來的稀罕物,東宮里能得到的自然是少數(shù)。她這話當(dāng)然意有所指,元晨曦本來就是驚弓之鳥,此刻一下子炸了毛。
“妹妹這是什么意思?”元晨曦以微笑掩蓋了內(nèi)心的不安,“妾身可不曾來過這露華殿?!?p> “姐姐何須對號入座?妾身也不過這么一說,目前證據(jù)不足,妾身身上的嫌疑,與所有人都該是同等的?!甭勅艘缹⒛抗馔断蛟筷兀蛄苛艘环?。
元晨曦被這目光打量得很不自在,剛想發(fā)作,毅成又進(jìn)了露華殿的正堂。他把云依閣的下人們,包括在院中清掃的下人一并帶來了。他們進(jìn)門后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你們每個人都要交代清楚,若有隱瞞,統(tǒng)統(tǒng)杖斃?!辈苻热粧咭曋娙?,心中很是得意。雖然被太子訓(xùn)斥了,但好不容易逮住能讓聞人依失寵的機會,她定要好好把握。
“奴婢柔兒與朦月,緊跟著聞人奉儀寸步不離?!比醿荷頌橘N身侍女,第一個開始辯解,雖然身子挺得很直但還是有些瑟瑟發(fā)抖。
“奴婢可以作證,聞人奉儀是清白的。”朦月跪在一旁,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你們狼狽為奸也不是不可能?!痹筷卣驹谝贿叄粗勅艘赖南氯藗兝湫χf。
“奴婢冤枉?!痹埔篱w其他人聽了元晨曦的話都連忙磕頭,慌忙向著這位主子求饒。這位元奉儀的意思看來是要讓他們集體陪葬啊。
“殿下,看來不拷問一下,是無法得出結(jié)果了?!痹筷匾荒槥殡y地看向太子,似乎是特別為小世子感到同情似的,她的眼里竟然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淚光。
“元妹妹今兒個怎么這么積極?”曹奕然見她搶走自己好不容易等來的話語權(quán),非常不滿。
“妾身都是為世子做打算,都是自家人,心急罷了?!痹筷毓首麈?zhèn)定地說。
“都給本宮住口,”樂承藉實在聽不下去這些女人的廢話,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下人們,異常冷靜地說,“都給本宮關(guān)押起來,不到招供不許釋放,若有撒謊之人,施行連坐之罪,一律處死?!?p> “是?!?p> 聽到樂承藉的命令,云依閣的下人們簡直嚇破了膽子。
“殿下饒命?。 ?p> “殿下奴才冤枉??!”
但是早就候在一邊的侍衛(wèi)一個個走上前來,不分由說地將他們強行地帶離了露華殿。
“殿下,擁有蜂蜜的,除了聞人奉儀之外還有曹良娣,元奉儀,以及羅承徽?!痹谝黄Ш柯曋?,毅成又向樂承藉匯報了情況。
被點到名的曹奕然與元晨曦還有那位羅承徽都心中一驚,直直地跪倒在樂承藉的面前。
“事情查明之前,你們四人都禁足在各自殿內(nèi),不得外出?!睒烦薪逑肓讼?,又這樣命令道。
他看向了軟榻之上面如死灰的蘇夢琴,嘆息了一聲,不免有些憐惜她,“太子妃也早些歇息?!?p> 蘇夢琴合上了眼睛,表示自己聽見了太子的話。曹奕然等人則跪在地上又行了一禮,“是?!?p> 聞人依看著那些跪倒在地的下人們都被樂承藉的侍從們一個個拖走了,眼中的冷意實在是難以磨滅。
到底是誰想要害她?
能出事,就代表她身邊一定有內(nèi)奸,她倒要把這出好戲看到最后。
“是奴婢!”就在這時,一個侍女突然慌慌張張地跪在眾人面前。
眾人看向發(fā)聲者,發(fā)現(xiàn)這是太子妃身邊的粗使侍女,她一直站在正堂之中冷眼地看著上演的一幕幕情景。
“說,怎么回事?”樂承藉皺緊了眉頭。
“奴婢自作主張,給小世子喂了過量的純蜂蜜。”侍女說著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直視樂承藉的眼睛。
“你胡說,蜂蜜是賜給各院主子的,你到底是從什么地方拿來的?”曹奕然不可置信地詢問道。
“是奴婢在露華殿偷的。小世子不是很喜歡喝清水,奴婢就想著放些甜味在里面,沒想到釀成了大禍。奴婢是無心之失,還請?zhí)拥钕仑?zé)罰?!毙∈膛f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很難讓人信服。
“小世子不能服用這樣的東西,露華殿不可能有蜂蜜,你是太子妃身邊的侍女,到底從哪拿的蜂蜜?”元晨曦也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是……”侍女仿佛沒想到還會有這樣一茬,便慌了起來。
“如實招來?!睒烦薪謇淠膽B(tài)度,反而讓跪著的侍女更加害怕了。
“你是受人指使嗎?還是受人威脅?”曹奕然也緊跟其后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一個小侍女怎么想都不可能自作聰明。
小侍女見事情似乎無法受她的控制,便急得哭了起來。
“奴婢……奴婢求太子殿下保住奴婢家人!”
“說?!睒烦薪搴鲆暳怂恼埱?,一雙冷眸似乎要將她看穿。
“是聞人奉儀,聞人奉儀那日挑選侍女時,雖然未將奴婢留在云依閣,但是依舊跟奴婢有聯(lián)系。聞人奉儀在小世子出世后,便經(jīng)常威逼利誘奴婢找機會害了小世子。奴婢不從,她就以家人相逼……求殿下放過奴婢家人!奴婢死不足惜,但是小世子萬萬不可受其毒害!”
小侍女近乎是吼著講出了事情的原委,仿佛跟聞人依有著血海深仇一般,說完,她突然咬舌自盡了。
“啊——”屋中女眷嚇得花容失色,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出以死相逼,”聞人依冷笑一聲,“妾身自己都不知道,妾身一個初來乍到之人,短短數(shù)日居然連太子妃身邊的人都能收買了,還指使這樣一個非親信之人去傷害小世子。妾身若手中真的有她的家人,她為何不忌憚妾身先太子一步將其殺害?太子明鑒,請?zhí)舆€妾身一個公道?!?p> 說完,她跪在了地上。
“巧舌如簧,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凈?!痹筷夭粺o諷刺地說。
“將聞人奉儀帶回去,非本宮命令不得外出。另,去查這侍女近日與何人來往。”樂承藉吩咐下人道,看著聞人依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冷靜。
元晨曦聽見這樣的處理方式,自然非常不滿。小世子生死未卜,太子明著是禁足,實際上是讓她躲避風(fēng)聲,保護(hù)她。但是她不急,待“水落石出”后,聞人依一定再無立足之地。
“是?!币愠尚辛艘欢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