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向著王殿的方向走去,蘇梵暗暗松了口氣,小心謹(jǐn)慎地跟在她身后。
她剛才的話分明是善意的勸告,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她的表情語態(tài)都不想作假,只是,楚煙為何對一個白羽族散發(fā)這般的善意?
蘇梵突然間有種看不懂她的感覺。
再者,她有沒有意識道這里是霍城?是白羽族的大本營。
“你……不怕上面會有埋伏嗎?”蘇梵斟酌謹(jǐn)慎地問她。
楚煙腳步一頓,“你不是說這里只有你一個嗎?”
蘇梵眨眨眼,楚煙可不是這么單純?nèi)思艺f什么信什么的人好么?
果然是幻覺,連楚煙的性格都沒有摸清楚,竟然還敢幻化出來搞事。
哼!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里有沒有其他人,霍城很大啊,或許也有人像我一樣躲起來啊?!?p> “嗯?!背熇淠脑僖淮芜~開步子。
蘇梵小跑追了上去,又問:“你真的不害怕?說不定上面有很多人?!?p> 楚煙瞧著她,眸子帶著幾分笑意,“你知道我是靈術(shù)師,這座城里的靈術(shù)師都逃不出我的神識,你……很特別,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p> 從城門一直到剛才,她都沒有感覺到有活物的存在。
可她就是憑空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靈力時有時無,也很干凈。
“你沒有殺過人?”
蘇梵怔了一怔,“沒有殺過,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楚煙轉(zhuǎn)過頭去,淡聲繼續(xù)道,“很少看見你這么干凈的靈力?!?p> 這次的臺階沒有出現(xiàn)古怪的空間扭曲,蘇梵和楚煙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
蘇梵即便知曉面前的不過是幻覺,卻也覺得十分的神奇。
她是第一次是楚煙面對面這樣的說話。
心底的感情很微妙,就像從未相見過的雙生子,突然有一天認識了對方,說上了話。
王殿在整個霍城的中間最高點,遠遠看去被大雪遮蓋如同那長年積雪高插云霄的群峰。近了在漸漸看清厚重的雪層下,王殿的模糊輪廓。
那也是高高低低黑色鐵塔似的宮殿陰冷詭譎,黑色外墻因大片大片的雪層而結(jié)出冰棱子,昏沉的光線照在冰晶上泛著一股森幽冷芒。
蘇梵抬著手觸碰外墻,看著像是鋼鐵,實則也是泥土混合了其他建起的。王殿的殿門與城門相似,上面都刻著陌生的符文,根本不存在什么順序,就像是隨手涂鴉一般。
不過蘇梵知道,在這里不存在什么涂鴉,白羽王建造下的一切都不可能毫無用處。
楚煙伸手推了一推,殿門上的符文驟然閃過一道光,緊接著,毫無動靜的又暗了下去。
“該不會需要解陣才能進去吧?”蘇梵摸了摸下巴,打量著殿門,同時也伸出一只手摁住殿門。
殿門紋絲不動。
甚至連陣訣都沒有亮起。
這是不是太無視她了???
“你知道這是什么陣訣?”
蘇梵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第一次嗎……”楚煙看了看對著殿門研究的蘇梵。
蘇梵感覺到她的目光,扭頭不解地問:“是啊,怎么了?”
“唔,沒事?!?p> 兩人不約而同地盤腿坐下,再默契地抬起頭觀陣。
誰也沒多留心對方的舉動。
“你看過城門嗎?”
“看過,怎么了?”
“城門上的符文與它相似,不同的是這幾處位置顛倒了?!?p> “你的記憶真好,照這么說,你進來的時候城門沒有反應(yīng),會不會是已經(jīng)解陣的緣故?”
兩人驀地一頓,面面相覷一眼,楚煙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淺,眼底的柔光也看不太分明。
“嗯,你說得對,我試下?!?p> 楚煙旋即起身,拍下斗篷上的碎雪,開始解陣。
蘇梵在一旁摸著下巴地看。
看似簡單,符文的繪制過程卻相當(dāng)復(fù)雜,楚煙只憑一眼就記下,那記憶蘇梵不服不行。
眼看就要天黑了,蘇梵覺得寒流要來了。
她左右張望了一眼,看見了平臺處一片小樹林,看了看楚煙想和她說一聲。
可見她聚精會神的繪符,她也不好打擾,就悄悄收斂腳步跑到小樹林撿了點濕木柴。
耗了好大的勁兒,才最終生了點火,她坐在火旁一邊哆嗦。
楚煙修長手指一頓,回頭看向緊挨著火焰的人。
“很冷?”
蘇梵點點頭,“我們很怕冷?!?p> 楚煙從納戒中掏出一塊暖石讓給她,“抱著,一會兒就暖了?!?p> 蘇梵沒想到她還帶著這玩意,連忙喜笑顏開,“多謝?!?p> “剛才……”楚煙眸光閃爍一下,不知想說什么。
蘇梵抱著暖石,骨頭溫暖了不少,抬起骷髏臉,笑著問:“怎么啦?”
楚煙斂下眸,又開始解陣,不過也分心地和她說這話。
“你在城里,為何知道我進來的時候符文沒有發(fā)亮?”
蘇梵笑意一滯,糟了,露出馬腳了。
“呃……”
楚煙繼續(xù)道:“這說明你應(yīng)該一直跟在我身后,可我卻沒有感覺。再來你為何又會出現(xiàn)在我前面,你穿的衣服應(yīng)該是庚巖部落的對吧?”
臥槽,這都看得出來?
還是她大意了,楚煙是誰?她可不是單純可愛養(yǎng)在溫室里的小白花。
蘇梵沉默不語。
“你放心,我不會動你,我只是好奇,既然你可以隱藏氣息,為何還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難道你不怕?”
她也不想的好伐?
是這個鬼神識空間在搞事兒。
我就是刷的一下子就瞬移到你面前了。
算了,反正是幻覺,直接承認了不就好了。
“我叫蘇梵。”
“誰給你取得名字?”
“……”
楚煙的關(guān)注點為什么都很奇怪。
蘇梵吞咽一口唾沫,挺直背脊硬聲道:“這不是重點,那我跟你說真話,你會信么?”
楚煙目不轉(zhuǎn)睛地道:“你說說看?!?p> “……好吧,”蘇梵長嘆一口氣,“其實吧,這里是我的神識空間,你是神識空間制造出來的幻覺。”
楚煙畫符的手一頓,驀然轉(zhuǎn)頭看她好一會兒。蘇梵沒聽見她出聲抬起頭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豎起手掌對天直誓:“真的,我不騙你?!?p> 楚煙緩慢點下頭,“好,我是幻覺,那你繼續(xù)說?!?p> 蘇梵被她平靜無波的語氣一噎,撓著頭有些郁猝。
按照電視小說的發(fā)展,她指出對方是幻覺,難道不該是空間崩裂之類的發(fā)展嗎?為什么她如此平靜。
想半天沒想明白,索性也不管了,又開始叭叭的動起嘴來,“說起來很復(fù)雜,你聽我慢慢講哈?!?p>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都是凡人,沒人修仙,我在那個世界是搞醫(yī)學(xué)的研究員,然后我從小到大每次一睡覺我就會做夢,夢見的就是你,從你剛出生到你死?!?p> “夢見我?”楚煙這下才表現(xiàn)出吃驚的樣子,“那我很多事你都知曉?”
蘇梵點頭,“基本上都知道,我夢醒的時候你就在修煉或者睡覺,那我睡覺的時候你就在做其他的。”
“哦,繼續(xù)說?!?p> 蘇梵怎覺得她還聽得津津有味!
是她的錯覺嗎??
“我一直在你神識里面,一直到你被沈如風(fēng)和楚穆曼殺死,我才來到這個世界?!?p> 楚煙美目蹙起,不解地問:“我為何會被他們殺死?”
蘇梵道:“沈如風(fēng)嫉恨你當(dāng)了家主,那楚穆曼想搶你男人,大概就是這么回事。”
“哦,然后呢?”
看吧!果然是幻覺,要是真的聽見自己會被殺死,怎么可能這么平靜的接受。
“你死的時候是元光57年,你死后我就一直飄一直飄,最后我醒來的時候就俯身在這個骷髏身上?!?p> “然后我想你死得那么凄慘,就想著幫你報報仇什么的,就用你的名字進了楚家?!?p> “你故事有問題,”楚煙打斷她。
“這不是故事!”蘇梵氣呼呼道。
她明明說的都是真話!
楚煙瞥她一眼,“沈如風(fēng)太弱了,根本殺不了我?!?p> “……那是因為接下來九天出了個邪教,那個邪教頭頭挺厲害的,和你一樣是合體期,你在率世家圍剿的時候受了傷,他和楚穆曼趁虛而入給你下了慢性毒藥,最后你引天雷轟擊邪教摩天,導(dǎo)致傷勢越發(fā)嚴(yán)重,才讓他們得逞。”
楚煙眸光微閃,“原來如此?!?p> “哎,”蘇梵托著下巴,沮喪地說,“跟你說這么多也沒用,你只是幻覺,要是我穿越的早那我還能找你,告發(fā)這一對渣男賤女,你也就不用死了?!?p> “生死有命,如若我不死,你又怎來得了九天。”
幻化出來的楚煙果真和她認識的完全不同。
“不過你放心,你的仇我肯定幫你報?!?p> 楚煙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忽地又問:“我爹可還好?”
“掌門挺好,還是和四十年前一樣,唔,靈力應(yīng)該也以前強了?!?p> “我死了已經(jīng)四十年了?”
“嗯,現(xiàn)在是元光97年?!?p> “咔噠”
蘇梵話音剛落,殿門就響起開鎖聲音,殿門緩緩被風(fēng)推開。
兩人同時看過去,蘇梵連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水快步走了過去。
“終于開了?!?p> “符文太復(fù)雜,一邊回憶一邊修改,耗費了不少時間?!?p> “嘖嘖嘖,你永遠都是這么厲害?!?p> 兩人并肩走入王殿中,入目時候雪色積壓下雄偉壯闊的漆黑宮殿,看上去冰冷不近人情,卻異常的盛氣磅礴。
“拿去,小心不要踩中陣訣。”楚煙又從納戒中拿出明珠,灰暗的視野清晰明亮了許多。
“好,你說這白羽王為什么要把宮殿修成黑色的啊?”
“不知,或許是他喜歡黑色?!?p> “感覺像鬼屋一樣,到處都烏漆嘛黑的,我們先去哪邊?”
楚煙想了想,抬起秀麗的下巴線指了指,“先去正殿?!?p> 剛一推門正殿宮門,一股潮濕夾雜著塵埃的空氣便卷席入鼻。
空無一物的宮殿,除了數(shù)十根雕刻精致的宮柱,和上首的王座,讓人莫名覺得幾分凄涼寂寞。
當(dāng)年這個王殿或許有無數(shù)的宮侍婢女,還有無數(shù)的臣子,從前的輝煌短短千年崩落。
“白羽族至寶無數(shù),當(dāng)年移族的時候,當(dāng)真將所有都打包帶走了?”蘇梵心覺奇怪地問。
楚煙打量著宮墻和其他的圖紋,輕聲道:“不一定,這千年不知有多少人來過這里。”
“不是說都沒人找到嗎?”
楚煙二指并攏,靈力一卷,微弱的風(fēng)刮起角落的骨頭,落在蘇梵面前。
眼見為實,什么尸骨能千年不化,尤其是在潮濕的地方。
“宮殿的陣訣沒有被破,他們可能是從其他地方進來的?!?p> “這些人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發(fā)動了陣訣,死在陣法里?!?p> 蘇梵毛骨悚然地看了眼那些角落,“看不出來,那里會有陣訣。”
“我們小心點,別踩中了?!?p> 楚煙很謹(jǐn)慎,連她也看不出的陣訣,蘇梵自然不敢亂跑。
不過這些陣訣到底出自誰手?會是白羽王嗎?
她沒事在自家布那么多陣訣防小偷嗎?
正殿很大,她們分頭舉著明珠才堪堪照亮了一半,毫無意外的又在某幾個地點看見零星的尸骨。
像是被野狗野貓叼走分食了一樣。
“楚煙,你看這里?!?p> 蘇梵高高舉起明珠,光芒照亮了這面墻。
宮壁上畫著君臣早朝似的景象,白羽王坐在首位,兩側(cè)是舉著宮羽扇的侍女,靠著宮墻站著侍衛(wèi),正中宮柱下站著各大王臣。不過最上方靠近皇位下卻站著一個人族,有清晰的側(cè)臉眼睛還有頭發(fā),其他的白羽族都只是畫了一個骷髏頭。
“當(dāng)年白羽實力雄厚,九天四方來賀,這應(yīng)該是某國部落前來的使臣?!?p> “你說這幅圖畫在這里做什么?”
“或許有什么理由,不過我們不得而知。”
蘇梵摸著下巴,盯著那個人衣服看了很久,“你說這衣袍像不像昆山道袍?”
“昆山?”楚煙這才定眼細看,“都是白的,畫出來都一樣?!?p> “不一樣,你看著袖口的花紋,還有你看這腰帶,不正是昆山專用的玄晶腰帶?”
楚煙問:“你確定這是昆山?”
她一向只對修煉有興趣,再就是對白羽族,其他的她都甚少關(guān)注。
蘇梵點頭,“確定,我才不久才看到過?!?p> 當(dāng)時玉清子穿的袖口花紋和腰帶就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