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那就這樣吧?!?p> 粟粒鎖著眉頭,有些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然后,看了一眼仍然懶懶地躺在床上的沈自強。
沈自強明天又要出差了,回來的這幾天,被她差使著干著這樣那樣的活兒,可能有些累了,竟然比她還貪睡。
“媽要我們明天一塊回嘉陽小苑吃午飯。”粟粒滿臉無奈地推了推沈自強。
“什么?去嘉陽小苑吃午飯呀?好??!我也想念媽做的菜了?!鄙蜃詮娙啻曛鴱难劢菗赶聛淼囊粔K眼屎,高興地說道。
“那你趕緊起來收拾收拾,去新氧花園把爸媽也接上。”粟??粗蜃詮姶直傻膭幼鳎擦似沧?,語速極快地說道。
“什么?爸媽也要去?”沈自強驚得眼屎都掉了。
“撿起來,扔垃圾桶里?!?p> 粟粒清楚的看著那被沈自強揉搓得很圓溜的眼屎滾到了她心愛的床單上,圓圓的眼睛瞪得沈自強直發(fā)顫。
“對不起,對不起?!鄙蜃詮娒Σ坏嘏阒δ樀乐福匝咐撞患把诙畡?,把眼屎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里。
看著沈自強一氣呵成地做完這些動作,粟粒的臉色才稍稍有些好看了。
“那個,爸媽來了后,兩邊的爸媽都還沒見過面呢?!彼诹M低得榱艘谎凵蜃詮姡÷暤卣f道。
“嗯,是的,確實,兩邊的爸媽都還沒正式見過面呢。”沈自強光著膀子,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
“那要不,我們就去外面找個體面一點的飯店吃?讓媽一個人張羅,有點不太合適吧?”
沈自強抬起頭,征求粟粒的意見。
其實,粟粒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可是錢會覺得沒有必要去外面吃,既浪費錢又吃不飽,還沒有在家里自在。
粟粒想了想,同意了錢會的意見。
“算了,不用,沒關(guān)系的,媽弄的飯菜比飯點的還要可口,挺好的,再說了,我們都結(jié)婚了,這見面也用不著那么講究禮節(jié),就別花那冤枉錢了?!?p> 粟粒一邊疊著衣服,一邊和沈自強撈到著。
一個很典型的很會做家計的小媳婦形象。
“請爸媽吃飯,怎么能叫花冤枉錢呢?咱家撿了這個好個媳婦,不得好好感謝感謝爸媽嗎?”
沈自強看起來憨憨笨笨的,平時話也不多,可真要說起話來,字字句句都能戳到粟粒心坎里最敏感的地方,就像撓癢癢一樣,不重不輕,很是舒服。
“你有這個心就行了,形式不重要,一頓飯而已,在哪吃都一樣,況且了,咱們現(xiàn)在都是一家人,重要的是吃飯的人!還有,還要講經(jīng)濟實惠?!?p> 粟粒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結(jié)婚以后,粟粒自動擔(dān)起了他們這個小家的財政重任。
她對家里費用開支都比較謹慎,但也不是不吝嗇,這個度,拿捏的很好。
她經(jīng)常會圍繞這樣會不會更經(jīng)濟實惠一點,那樣會不會更節(jié)約一點而盤算一陣。
以前,她雖然也不亂花錢,但從來不會為了一些細小費用開支而計較,現(xiàn)在,哪怕是一頓飯,她有時候也會琢磨著怎么樣吃能更劃算。
“蚊子腿腿也是肉??!”每當(dāng)沈自強勸她不必如此認真,大可放開手腳花錢的時候,她總是很感慨地說出這句話。
“錢,咱們要用在刀刃上,可不能胡亂花了去?!?p> 然后,粟粒會一臉嚴肅地教訓(xùn)沈自強。
其實,她知道,沈自強也不是個亂花錢的人,只是他希望他愛的她能在花錢上面不要又這么多顧忌,可以稍微瀟灑點。
“老公,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心領(lǐng)了就是,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的。”粟粒摟著沈自強的脖子,在他寬大厚實的臉上親了一下。
“老婆,你真好!”
沈自強感覺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粟粒還沒出門,錢會的電話就又打過來了。
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是問問出發(fā)了沒有之類的話。
“快了,急什么急?”粟粒最煩錢會的電話奪命連環(huán)call。
她總是這樣,從不管別人的感受,想打就打,一個小事,她可以打無數(shù)個電話,而每一次說的內(nèi)容,都差不多。
這次也一樣,從粟粒掛斷第一個電話,到出發(fā)到達嘉陽小苑,錢會一共打了10個電話。
粟粒有的接了幾個,其他的,統(tǒng)統(tǒng)都掛斷了。
粟粒和沈自強一塊出發(fā),先到新氧花園接上文翠枝和沈約翰,然后再去嘉陽小苑。
車一進新氧花園,粟粒就看到文翠枝和沈約翰提著一個大黑包等在了小區(qū)門口。
“爸,媽,你們這是拿的什么呀?”沈自強笑著問了問。
“哦,俺不是第一次去你爸媽家嗎,總不能空著手去吧,我和你爸合計了合計,把我們從老家?guī)淼拿娣劢o捎上幾斤,這都是我們自己磨的?!蔽拇渲Σ[著豆芽眼,紅著臉,笑著說道。
有沈自強在,文翠枝和沈約翰自在了很多,說話的語氣也有了一些生氣。
“哦,媽,其實不用,自家人,不用這么客氣?!彼诹W诟瘪{駛上,回過頭,沖文翠枝笑了笑。
粟粒太清楚錢會了,她在看到這一包面粉后的鄙夷之情躍然浮現(xiàn)在了粟粒的腦海里。
“那哪行?一定要的,第一次上門,我們莊稼人,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這面粉是自己磨的......咯咯咯......”文翠枝低著頭笑了起來,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粟粒不好再說什么了。
“老公,這樣,一會路過超市的時候,你去買兩瓶稍微好一點的紅酒吧?!彼诹Eみ^臉,輕輕地對沈自強說道。
“爸媽難得去一次,得好好招待,我怕家里沒備酒!”粟粒又輕輕地補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后面的文翠枝和沈約翰聽到。
“好的,老婆,聽你的!”沈自強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騰出一只手,感激地握了握粟粒的手。
錢會喜歡喝紅酒。
買兩瓶好點的紅酒,效果肯定要比一包面前好。
粟??粗嚧巴庖换味^的街景,摸著肚子,心里騰然升起一股感慨。
一年之前,頗具小資情調(diào)的她還在不斷被錢會的各種相親信息騷擾,一年之后,她就帶著一大家子,抱著一袋面粉,出現(xiàn)在了錢會的面前。
這是一種怎樣奇妙的感覺呀!
側(cè)過臉,看著自己身邊這個認真開著車的男人的側(cè)顏,粟粒忽然覺得自己成長了。
自己從一個女孩,長成了一個女人,以后,還會變成老女人,然后是老老女人,最后,歸于塵土......
“老婆,到了,下車吧!”沈自強停好車,給她打開了車門。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癡想了一路。
“哎呀,親家親家公,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币婚_門,錢會便熱情地迎了出來。
文翠枝和沈約翰一時語塞,不知道怎么說話,只紅著臉,一個勁地笑。
“快,快,快請屋里坐。”粟劍跟在錢會后面,迎了上來,把文翠枝和沈約翰引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
“媽,這是沈自強他們買的紅酒,聽說很好喝?!彼诹⒓t酒遞給錢會,輕描淡寫地說道。
“哎呀,小強呀,都是自家人,還這么客氣。”錢會盯著酒,笑瞇瞇地沖沈自強說道。
“還有這個,這可是我爸媽自己磨的面粉,好得很,你收好!”粟粒示意沈自強把那包面粉放到櫥柜里去。
“什么?面粉?”錢會臉上頓時有了一片陰云。
“對呀,面粉,我最愛喝這個面粉做的那個什么面糊糊了,媽,你先放好?!彼诹P著下巴,不容錢會有任何反駁。
錢會只好苦著臉收下了這袋面粉。
錢會最討厭家里放這些粉狀的東西了。
錢會有意要露一手,所以,飯桌上擺滿的菜,不比任何一家出名的餐館里的菜差。
很多菜,文翠枝和沈約翰根本沒見過,也不知道怎么吃,怕像吃烤鴨那樣吃錯了。
就拿文翠枝面前的那盤蒜蓉蝦來說吧,蝦殼只剝了一半,那剩下的那一半,是要連殼一起吃呢,還是也要把殼剝掉以后再吃?如果要剝的話,直接用手剝嗎?城里人那么愛干凈,應(yīng)該不會直接用手剝吧?可是,不用手剝,用什么剝呢?
不知道怎么吃,那就不吃它吧,桌上這么多菜,可以吃別的。
可是,熱情的錢會早已給他們一人夾了兩只蝦。
文翠枝和沈約翰握著筷子,坐在桌邊,窘迫不堪。
“媽,來,我給你剝?!?p> 粟粒放下筷子,用手給文翠枝剝了一個放到她碗里。
文翠枝很聰明,很快就學(xué)會了,第二個,她就自己剝了。
不得不說,錢會做的菜確實好吃。
粟粒很久沒有吃得這么開心了。
“嗯,真好吃?!被诒灸芊磻?yīng),粟粒邊吃邊咂著嘴說著。
“真是可憐的孩子,好吃就多吃點吧?!卞X會放下筷子,看著粟粒狼吞虎咽的樣子,作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正在津津有味吃著藕盒子的文翠枝敏銳地放下了筷子。
“哎呀,什么可憐不可憐的,我哪里可憐了?無聊!”粟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被錢會鉆了空子,瞬間變了臉。
“不吃了!”粟粒扔下筷子,坐到沙發(fā)上看電視去了。
“哎呀,粒兒,再吃點吧?!卞X會勸到。
“飽了!”
本來一頓相安無事的飯,眼看就要圓滿結(jié)束,結(jié)果,被錢會同志的一句話給破壞了,粟粒有些后悔,都怪自己嘴賤。
她有些憐憫地看了看坐在客廳一角的文翠枝和沈約翰。
“親,親家,你做的菜都很好吃,我們莊稼人,腦子笨手笨,做不出這些來,咯咯咯,剛剛我看到粒兒喝了很多那個湯,她好像很喜歡喝,那是個什么湯呢?我能不能向你學(xué)習(xí)一下,回去燉給粒兒喝?!?p> 文翠枝坐了一會,便走到廚房,用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謙卑地向錢會討教做菜的技巧。
“哦,這是蓮藕排骨湯,我是這樣做的......”
錢會本打算端著架子說點客套話打發(fā)文翠枝,可是看到粟粒警告的眼神后,只得打消主意,耐著性子給文翠枝講解了做法和技巧。
“還有那個菜......”
“這個菜又是怎么弄的呢?”
......
文翠枝一直在廚房和錢會待了很久才出來。
這期間,粟粒一直拿眼瞄著廚房。
她太了解錢會了,她要是不盯著,錢會那個霸道的個性便立馬顯露出來,別把人家老實巴交的文翠枝和沈約翰嚇到了。
看到文翠枝“全身無恙”地出來,粟粒長出了一口氣。
沈約翰和粟劍到時合得來,雖然語言上不怎么通,但是,還是能通過干凈的笑聲,感受到他們倆之間的和諧。
“老婆,謝謝你!”
沈自強握著粟粒的雙手,感動地輕聲道。
“嗯?!?p> 粟粒輕輕地回應(yīng)了一聲。
所謂家和萬事興嘛,這是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