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德,乃云澤國主親封之驃騎大將軍,順祈三年,其妹入宮為后,得太子三年內(nèi),又得一女,乃國君膝下長女。得龍心大悅,立賜封號“琉璃”。
傳聞琉璃公主降生時分天地異象,產(chǎn)房內(nèi)佛光繞梁,公主隨之口含舍利子出生,著實驚呆了一眾丫鬟。但又有傳聞,琉璃公主美艷絕倫,深得國君寵愛,十六年來養(yǎng)在深宮,從不露面。
面前的江琉充其量算得清秀以上,且上山四年,從未回家省親,怎么可能是那傳聞中的琉璃公主!立蘇素不相信,她絕不相信!
不過江乃國姓,又為大姓,云澤國民中江姓之人著實不少,偶有幾人姓名相似,也難怪立蘇素想不起來。
趙慕凡同樣面色蒼白,心存疑慮,但他還有理智,早已蜷縮在地面,還想要阻住立蘇素的沖動之舉。奈何他一介文弱書生,怎么拉住學(xué)了四年武藝的立蘇素?
立蘇素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李將軍怕是在拿我開玩笑吧?這江琉只不過一個窮鬼,哪里算得什么公主!”
周圍其他極有眼色的學(xué)子早已跪了一地,聽得立蘇素這般說話,紛紛倒抽一口涼氣:哪里會有人拿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開玩笑?這立蘇素居然也有膽子說這種話!
李將軍的額角也抽了一抽,他沒想到立家居然也能教出個如此癡蠢的女兒來。若是此時江琉皺一皺眉頭,他便有八百條理由將之處以極刑,先斬后奏。
江琉將李沐德從地上扶起來,目光甚至沒有停留在立蘇素身上一瞬:“諸位都請起來吧。江琉在這乾山四年,都是多虧諸位照拂。”
李擎松自己從地上竄起來,上來想捏江琉的臉,差點被他爹跺了一腳,才悻悻收手:“四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我這表妹了。想你六歲之前的丑樣子,這幾年在乾山吃苦,倒是長開了不少?!?p> 李沐德見江琉沒想為難立蘇素,便也不理睬她,顧自朝江琉行禮:“四年未見,國主與太子殿下實在思念公主,便著臣等來接公主下山?!?p> “可得山主與陳長老應(yīng)允了?”江琉神色一黯,開口詢問。
“已得?!崩钽宓虑埔娏私鸬哪樕仓荒茉谛牡讎@氣。說到底,公主終要回去那個暗無天日的皇宮,那個已經(jīng)吞噬了他妹妹性命的地方。
雨一直在下,勢頭愈發(fā)大了。江琉看著周圍的一群人,全都陪著自己淋雨,不敢有絲毫妄動,便想盡快解決事情離開。于是牽著侍兒的手:“舅舅,我想帶她一起回宮,您看行嗎?”
李沐德還沒說話,李擎松便先把話茬接過來了:“咱堂堂一公主,怎么那么小家子氣,要帶個人下乾山,還要問其他人同意不同意嗎?”
他說罷便環(huán)視了一圈,拽了個看起來老成些的學(xué)子:“之后就拜托你去和管事的長老說一聲,就說琉璃公主帶了人一起下山了。我聽說乾山上的侍兒全是孤兒,帶個人走沒什么難的吧?”
江琉笑一笑,轉(zhuǎn)頭去問侍兒:“你可愿意跟著我走?”
侍兒一直在發(fā)呆,她本來是去山頂找管事長老,想請幾天假期,下山添置些衣服。路經(jīng)待客廳,便被山主隨手捉來,要給這些客人帶路去學(xué)子宿房。誰知到了宿房區(qū),便遠遠聽見立蘇素的叫囂,又見著江琉站在對面受氣,便頭腦一熱沖上來攔,可是……怎會攔了個公主出來?
當(dāng)下江琉問話,她才回過神來,眨巴著眼睛:“進宮?有好吃的嗎?”
江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定要御廚天天給你做好吃的?!?p> 那侍兒聽了,立刻胡亂點起頭來,看的江琉又是一陣微笑。但江琉隨即想起正事來:“舅舅,事不宜遲,使人幫我收拾些東西,我們即刻下山吧。”
李沐德看江琉如此急著回宮,便明白她懂得自己話里的意思了。他也不想再耗,行禮后,拉了一個人帶路,派出兩三個人去給江琉收拾行裝,帶頭往山下走。
江琉環(huán)視了人群一周,牽著侍兒立刻跟上,身后是那一隊士兵。李擎松在她們旁邊轉(zhuǎn)悠,打聽著江琉與趙慕凡的往事。也是那個侍兒年紀小,禁不住李擎松的軟磨硬泡,說漏了幾嘴,可把李擎松氣得夠嗆。他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想了個主意,便回身,往山上去。
人群已散了不少,立蘇素和趙慕凡還留在原地恍惚,看樣子,還是不肯相信。
李擎松站定了,等著兩人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趙慕凡是吧?為了權(quán)勢連海誓山盟都不要的那個?”
趙慕凡知道這少年的身份是他惹不起的,當(dāng)然不敢發(fā)怒,只好賠著笑臉,聽著李擎松接下來的話。
“不過可惜呀可惜,若是你這幾天沒勾搭上這立蘇素,下了山,可不就是我云澤王朝唯一的駙馬爺了?”李擎松嘖著嘴,假裝搖頭嘆息。
趙慕凡的臉色更見慘白了。
以他的聰明才智,當(dāng)然早該想到這一層。只不過事發(fā)突然,他被立蘇素的言行驚住了手腳,還沒想到那么深。想他的命運,可不就是近些日子天翻地覆的嗎?如今就算后悔也來不及了……
都是立蘇素!都是立蘇素帶給他的厄運!趙慕凡突然盯住站在他旁側(cè)說不出話來的立蘇素,目光如刀子般朝立蘇素射去。如若不是立蘇素,他趙慕凡便是云澤的駙馬爺了!
李擎松見達到了目的,心下暗笑一聲,轉(zhuǎn)身去追趕江琉一行了。
即刻便可啟程,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