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裴涇回到自己的奇園,想著母親的提議,又想著靖遠侯府的三少爺祁聕。
自打他重生回來,就十分注意祁聕了。因前世見過一面,所以他很容易就得知了他的出處和來歷。祁聕現(xiàn)年十四歲,模樣生得也還周正,但是單看外貌還是配不上穆抒衍,甚至還及不上他自己的兄弟。祁家二少爺和四少爺都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據(jù)說靖遠侯府的那位常年隨父在邊關督軍的靖遠侯世子也是英武非常。祁聕身為庶子,在樣貌上卻并沒有比嫡出的幾個兄弟更出色。
在讀書習武等方面,祁聕都是個相當平庸的人,至少在前世,他沒有聽說過此人在任何一方面有所建樹,而這一世直到目前,他也都沒有表現(xiàn)出哪一方面突出常人的優(yōu)異。
不過這些都抵不過前世他是穆抒衍心頭之人這一點,而且他還從穆抒衍口中聽到過他對她的維護之意。就沖著這些,這一世,他也應該是穆抒衍丈夫的最好人選。才能平庸,樣貌普通,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缺點,只要他日后能對祁聕多加提攜,祁聕定能做出一番成績來。
只是母親所言也十分有道理。荀家家風嚴謹,底蘊深厚,荀勵和荀勉也都算得上少年英杰,況所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樣貌也十分出色,就這些和祁聕相較而言,的確強上太多。
祁聕雖出自靖遠侯府,不說靖遠侯府只是朝中新近崛起的二流世家,就他還只是庶出。日后若能出來單過倒還好,若還是要依附家族的勢力,穆抒衍的日子一定不會很好過。他雖然不知道前世穆抒衍到底和祁家的幾位公子有什么過節(jié),但那天晚上,光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絕不是什么愉快的經歷。
就這樣,阿衍還適合嫁給祁聕嗎?
莊裴涇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這一世,阿衍與祁聕還算不上認識,但她對祁聕到底有何想法,自己并不清楚。若她想與祁聕再續(xù)前緣,那他就一力幫他們脫離靖遠侯府就行了!若她不想......那就再等等好了,找機會問問她自己的意思不是更好嗎?他最終目的還是希望她能隨自己的心意好好過日子。
莊裴涇直想到天色擦黑才拿定了主意。
三年一度的春闈終于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中拉開了帷幕。莊寄霜和穆抒衍除了像為莊裴涇一樣地再次為荀勵和荀勉準備了考籃外,還幫著徐嬤嬤一起給三人另外準備了足夠用量的米糧碳火和衣物棉被,還自制了許多易保存能填飽肚子的吃食,然后在開考這一天,與徐嬤嬤一道目送了三人出門。
莊寄霜本想跟著馬車去貢院門口看熱鬧,卻被二老太太和莊裴涇雙雙否決了。莊寄霜非常失望,連連對著穆抒衍感嘆自己為何不能生為男兒身。穆抒衍只是笑。
其實不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各有各的煩惱,不過在當今這樣的世道,身為男子的確更方便更有特權倒是真的。
莊裴涇三人出門的時候,徐嬤嬤一直千叮嚀萬囑咐,三人都乖乖應著,直到一旁的管家福伯看時辰差不多了,出言提醒,她這才作罷。
二老太太照例是懶得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的,自己窩在房里烤火喝茶。
莊裴涇一如既往面帶微笑,撐著油紙傘,一襲青衫,眼里仿佛古井深潭一般,看不出絲毫異樣。荀勵和荀勉則多少有些緊張局促,同時又透著些興奮。畢竟是三年一考,對于寒窗苦讀的學子們來說,是考驗,也是機會。
春闈一共是九天,所以徐嬤嬤莊寄霜等人送走了他們三個以后,回到家中都有些無精打采,雖說莊裴涇看起來十拿九穩(wěn),但作為旁觀者的她們還是免不了有所擔心。畢竟事有萬一。特別是徐嬤嬤,不僅擔心莊裴涇,連帶著也擔心荀勵荀勉兩個。她本就出身荀家,再怎么常年沒來往,根子還在那里,心態(tài)上的牽掛都是少不了的。
徐嬤嬤每日在小佛堂里焚香禱告,求菩薩保佑他們三人全都能金榜題名。莊寄霜和穆抒衍聽說后,也經常去佛堂陪著徐嬤嬤念佛許愿。
反倒是二老太太仿佛對這件事漠不關心,從不談論,因此反而顯得十分鎮(zhèn)定自若。
待到九天一過,徐嬤嬤早早就安排好了迎接三人的諸多事宜,莊寄霜和穆抒衍終于求得了二老太太的首肯,跟著福伯前去貢院門口等待他們出來。
和進考場那天不同,出考場這一天陽光普照,風和日麗,空氣里雖然還透著些寒意,卻并不覺著冷了。
莊寄霜和穆抒衍坐在自家的馬車里,遠遠地就看見有考生陸陸續(xù)續(xù)從貢院大門口走出來。兩人掀開馬車簾子翹首以盼,忽聽側旁有一道少年試探的聲音傳過來。
“兩位......兩位莊小姐,可是在這里等待解元郎?”
莊寄霜和穆抒衍都轉過頭看去。
十四五歲的少年,淳樸的臉上掛著有些羞怯的笑容,身姿筆直,拱手為禮,正是上元節(jié)那天晚上遇見的祁家三少爺祁聕。
“祁三少爺。”莊寄霜和穆抒衍雙雙點頭。
祁聕在她們倆同時的注目下,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后腦勺,道:“嗯......聽說解元郎今日就考完了......哦,我今日也是來接師兄的,他這幾日也是在這里應考,不過他的才學不如解元郎,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中......”
祁聕感覺氣氛有些尷尬,搜腸刮肚地找些話說。但他又意識到這話說得不應該,趕緊補救道:“當然,我?guī)熜值膶W問比我還是好多了,我現(xiàn)在連個舉人都不是,我......”
“撲哧!”莊寄霜一個沒忍住,終于還是笑出聲來。
祁聕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莊寄霜爽朗道:“祁三少爺不必妄自菲??!你現(xiàn)在年紀還小,往后只要刻苦用功,假以時日,一定也會高中的!”
祁聕的窘迫稍稍緩解,連聲道:“嗯嗯!多謝莊小姐吉言!我......我會用功的!”然后他又拿眼睛去瞟穆抒衍。
穆抒衍沒有像莊寄霜那樣笑,她只是滿心感慨唏噓不已地看著站在地上的清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