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得不提到我剛剛跟你講的那位因貪圖長公主婢女的首飾而殺人的同知方永州方大人了?！鼻f裴涇道，“這位方大人正是方夫人的父親！”
穆抒衍吃驚地捂住了嘴巴。
“方永州是羲和二十一年的進士，曾拜在伯父名下做過一段時間的門生，只不過后來長年外任，他又攀上了襄國公府，與伯父這邊的聯(lián)系就漸漸淡了。
“襄國公容老太爺當(dāng)年十分欣賞他，就力排眾議為自己的長子容繼修娶了他的長女方氏做繼室?！?p> “那方夫人為何要去害康安郡主呢？難不成也是為了確保自己夫君的世子之位不會落到容二老爺頭上？”穆抒衍疑惑道，“可那也犯不著吧？容大少爺和容二少爺都不是她親生，跟她的利害關(guān)系并不大。如果只是單純?yōu)榱艘粋€世子夫人或未來國公夫人的名號，未免也太不值得了?！?p> 莊裴涇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方夫人是被人挑唆，認(rèn)定自己的父親死于長公主和康安郡主之手，所以才想為父報仇！”
這個答案更加出乎穆抒衍的意料，她再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莊裴涇見她這個樣子，心念一動，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頭。
這樣的阿衍太可愛，若是他不狠狠控制自己，說不定直接就伸手擁她入懷了。
莊裴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暗怪自己孟浪。這都在說些毫無旖旎的事情，自己居然也覺得耳根發(fā)燒了。幸好阿衍心性單純，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唉！他又忍不住在心底為自己嘆口氣。
“這就要接著堂姐告訴我的事情講了。”莊裴涇正色道：“其實這并不是我查出來的，而是刑部侍郎龔選義龔大人昨日告知于我的?！?p> “龔大人？就是堂姑太太轉(zhuǎn)述的那位嚴(yán)夫人所說的那位聽壁角的龔大人？”穆抒衍隨著莊寄霜稱呼莊裴渝為“堂姑太太”。
“嗯?！鼻f裴涇點點頭，道，“那位嚴(yán)夫人是假冒的，但她所講的事情里，龔大人聽壁角卻是真的。也不知她從何處得知如此詳細(xì)的過程。也許這也是靖遠(yuǎn)侯府找她前來招惹伯母和堂姐的原因吧！”
穆抒衍表示贊同。
莊裴涇繼續(xù)道：“龔大人告訴我，當(dāng)年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通判，自己的頂頭上司犯下此等罪行，他肯定是不敢貿(mào)然摻和的。
“當(dāng)天他聽到方大人殺了那位長公主府前內(nèi)侍總管后，一動也不敢動，幾乎連氣都不敢出，就怕自己暴露后，方大人會也將他殺人滅口。
“所以，后來他又聽到了那內(nèi)侍臨死前說的最后一件事。
“他說在去衙門擊鼓鳴冤之前，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那位老鄉(xiāng)——也就是長公主以前的燕喜嬤嬤——死得十分蹊蹺，早就暗中調(diào)查過一番，尤其是涉及到方大人的許多過往，更是徹查地十分仔細(xì)。他手里早就握有方大人為官期間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鐵證！
“而且，在來衙門之前，為以防萬一，他頭天晚上就通過自己的秘密渠道，將這些證據(jù)連夜加急送進了京城！
“當(dāng)時方大人聽了怒極，似乎是又暴起補了那內(nèi)侍一下子，內(nèi)侍當(dāng)場再沒了生息。
“龔大人過了好半天聽到了拖拽桌凳和物件的聲音，估計是方大人在處理那內(nèi)侍的尸體。他也不敢稍有移動，就怕被外面殺紅了眼的方大人給察覺了。
“直到天色漸晚，外面早就沒有了任何聲音，龔大人才敢稍稍放松一下早就麻木的身體。
“為了謹(jǐn)慎起見，他又耐心地等了兩個時辰，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鉆出夾層。
“他本想直接穿過內(nèi)堂后面的回廊溜回家，但出于好奇，還是忍不住透過隔扇往內(nèi)堂看了一眼。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差點讓他嚇得叫出了聲！”
莊裴涇的敘述十分簡練緊湊，穆抒衍聽了忍不住汗毛倒豎。莊裴涇趕緊伸手在她后背輕撫了下，像是在告訴她不必害怕。
穆抒衍放松下來，示意莊裴涇快點接著講。
“內(nèi)堂黑漆漆的，但從窗口透進來的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出，有一個人正吊在房梁上，腳底下是一張?zhí)叻牡首印?p> “龔大人當(dāng)時就猜到了，這應(yīng)該是方大人聽到那內(nèi)侍的要挾之語，一時害怕，就懸梁自盡了。
“出于謹(jǐn)慎，龔大人還是上前查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吊在半空的人果然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方大人，且早已全身僵硬，顯然已經(jīng)咽氣多時了。而那位只聞其聲的內(nèi)侍卻不見了蹤影，想必是方大人生前將尸體處理了。
“事已至此，龔大人自然不敢多生事端，直接溜出府衙回家去了。到第二日，他再裝著和其他同僚一起到府衙當(dāng)值，發(fā)現(xiàn)同知方大人的尸體，逐級上報朝廷等等?！?p> 穆抒衍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嘴道：“可這也算是那位方大人自己做了虧心事，畏罪自盡吧！即便他的死是由于康安郡主的奴仆引起的，那也是他自己覬覦別人的財物在先，然后還出手殺了那位內(nèi)侍總管呀！這也怪不到長公主和康安郡主頭上吧！”
莊裴涇微微一笑，道：“別急！事情還沒完呢！”
“本來，方大人就這樣自盡了，這些事情，包括他以前做過的事情，應(yīng)該都隨之掩于地下?？砷L公主豈是那種含混不清隨意放過的人？她接到了密報，自然要徹查此事。遂當(dāng)即就派遣得力干將前往江西南康府查訪，自然就將方大人生前做過的一些不法之事查了個底兒掉。
“可憐方大人本想一死以保名聲，可惜他偏偏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不僅送了命，隨著舊案翻出，天下人也都知道了他那些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過往。
“那時候，方夫人早已嫁入襄國公府好幾年，還生育了女兒。方大人的事一出，襄國公府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想必方夫人自己內(nèi)心也十分痛苦吧！
“當(dāng)時查問方大人的那些陳年舊案，用的是朝廷的名義，所以方夫人即便心有怨氣，也不知道向誰發(fā)出來。
“可若是有人向她透露讓她父親死后不得安寧，還要背負(fù)沉重的罪名的人就是長公主和康安郡主，你覺得她會不會就此失去理智，鋌而走險？”
穆抒衍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