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裴涇分析的不錯。方夫人這樣的內(nèi)宅女眷,的確容易受到直指人心之言的蠱惑和煽動。假如她本來就對父親不光彩的死亡一直耿耿于懷,那么只要有一點暗示或者挑撥,她就能不顧一切飛蛾撲火。
若這些事情真的都是靖遠侯府高老夫人在背后操控的,那她未免也太讓人膽寒了!前世自己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這位看起來慈眉善目不多話的老太太有什么過人之處,也許是那時候的自己還根本用不著她費心費力吧!
穆抒衍自嘲地想道。
莊裴涇道:“其實先前我也沒想到最終向康安郡主下毒手的居然會是方夫人,還是龔大人給了我暗示,我才懷疑到她頭上。”
穆抒衍道:“倒是要好好謝謝這位龔大人才好!”
莊裴涇一笑,道:“這個我自然知曉。而且經(jīng)由這次的事情,他也在長公主面前留下了印象,日后必定缺不了前程!”
然后他又囑咐道:“這些事情其實都牽扯到那幅輿圖,因為太過復雜,我也就沒有盡數(shù)告知于母親和霜兒,你平日說話時也稍稍注意一下,不要說漏嘴了?!?p> 穆抒衍點頭應道:“我知道的?!?p> 莊裴涇看她一副鄭重的模樣,忍不住咧嘴笑了,還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
穆抒衍趕緊退后一步,避開他的“魔爪”,再瞪他一眼。最近的莊二叔不知是怎么回事,老是喜歡揉她的后腦勺,如果沒避開,早上梳好的辮子就又全亂了!到時候霜姐姐問起來,她都不知道要再扯出什么理由來搪塞了!
莊裴涇笑意更深,也不勉強,重新將手背在身后。
阿衍的個頭不斷拔高,現(xiàn)在都長到他的下巴頦了,比霜兒還要高出一個掌心的厚度。臉上的皮膚白凈細膩,散發(fā)著少女獨有的潤澤與光彩。剛進府時有些枯黃的頭發(fā),經(jīng)過這一年多來的調(diào)養(yǎng)與護理,也變得烏黑柔韌。再滑到腰身一看,早就有了玲瓏的曲線,就像是春風中那支伸展得最高的桃花,含苞待放。
莊裴涇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點頭。看來他最需要感謝的人應該是徐嬤嬤,她將阿衍養(yǎng)護得太好了,讓他每次見到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贊嘆。
前日母親私下問他對于自己親事的看法,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他當然有!直到這些日子,他才愈加確定,其實早在前世,阿衍就已經(jīng)深深地植根于他的心中,像一顆大樹,早就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原本他只是希望她過得好,可現(xiàn)在,他覺得只有自己才能讓她過得最好!
前世,母親也許看出來他的心思了吧!臨終前將他的手和阿衍的手抓住疊放在一起,這不就是讓他和阿衍一起好好過日子么?
只可惜,那時候的阿衍仿佛心如枯井,了無生趣。他怕她尷尬,所以可以忽略了這一節(jié)。他想,反正余生他們都要在一起度過的,做夫妻和做朋友又能有多大的區(qū)別?只要阿衍覺得暢意,他都可以!
而今生的他卻失去了前世的淡定,漸漸地不再滿足于他們之間的這種關(guān)系,他時時夢想著能再進一步,能擁抱她,親近她,每天摟著她柔軟的身體入睡,第二天又一起在晨曦中睜開雙眼。
只可惜,阿衍現(xiàn)在還是太小了,還不到十四歲的身子骨,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思,每日望梅止渴。比起滿足自己的欲望,保護她才是更重要的事。
前世母親就同意了他和阿衍在一起,今生也一定沒問題吧!只是母親可能從來沒往那方面想,畢竟在旁人的眼里,他也算是阿衍的叔叔。就連阿衍自己,都一直喊他“莊二叔”!
莊裴涇一瞬間有些挫敗。
再等等吧!等她再大一點,他一定讓她改掉這個稱呼!
穆抒衍自然沒注意到莊裴涇暗暗咬住的后槽牙和在袖中緊握的拳頭,她理清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心滿意足地向莊裴涇告辭,帶著芳芮離開了奇園。
莊裴涇站在原地目送穆抒衍逐漸遠去的背影,又想了想,轉(zhuǎn)身出府去了東府找莊老太爺去了。
不管莊老太爺對這一系列的事情是否心中有數(shù),康安郡主的身世和顧老太太的行徑,都是他不得不面對并出手料理的事情。
又過了兩日,襄國公府果然傳出世子夫人方氏暴病身故的消息,緊跟著府里就開始搭設靈棚,準備道場,風風光光地為方氏準備起喪禮來。
域園也接到了報喪的消息,因二老太太算是長輩,所以前去襄國公府奔喪的只有莊裴涇、莊寄霜和穆抒衍三人。
東府是襄國公府正經(jīng)的親家,此次襄國公府大辦喪禮,東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全家都出動了,只有莊老太爺在下朝時對容老太爺表達了惋惜之意也就罷了。顧老太太則一直留在東華寺養(yǎng)病,壓根兒就沒回來過。
莊寄霜和穆抒衍跟著莊裴涇到了襄國公府的二門處,就由著襄國公府前來接待的仆婦引著前往靈堂祭拜。
不得不說,襄國公府為了撐面子,世子夫人的葬禮排場還是很大的,各處都按照朝廷的儀制來布置,顯得隆重而肅穆。只不過整個府邸,除了跪在靈堂前的梅姐兒一直在悲慟哭泣外,其他人臉上都看不出什么悲戚之色。
方氏的真正死因雖然沒有傳到外面去,但襄國公府內(nèi)部估計除了康安郡主被刻意隱瞞了之外,其他人沒有不知道的。方氏在襄國公府主持中饋十多年,其實也沒有培植多少自己的勢力。她沒有兒子,唯一的念想也不過就是讓女兒日后能嫁個好人家而已。作為嫡母,對袁氏所出的兩個兒子,她也是不大管的,只不過是按例操持罷了。
所以這葬禮看著隆重,其實內(nèi)里卻顯出幾分凄涼。大家都是按部就班,走走過場,只有梅姐兒哭得眼睛都腫了,看著著實有些可憐。
但這也都是個人的命運,除了接受,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穆抒衍看著瘦弱的梅姐兒不斷聳動的肩膀,不由得在心中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