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有過定論的事過了便過了,歐陽越此后也未曾細思,如今一算,拖延至今日,適齡的公主竟只剩下雪兒一人。
有了這一認知的歐陽越說不清心中是何感觸,可李晗的一句話還是刺痛了他的神經(jīng)。
歐陽越喃喃著:“兩相安好......兩相安好么?!?p>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歐陽越的臉色比起先前略微染上了一層陰郁。
不過因他原本就不是個喜歡干涉他人私事兒的性子,既然李晗已有打算,給的解釋也算合理,言行中對雪兒也并無冒犯之意,那他這個做發(fā)小和哥哥的便也不想去多說什么。
何況,李晗平日里“多情”又不羈的性子今日竟會作此長篇之論著實也是出乎了歐陽越的意料,若不是太過熟悉,他都要懷疑眼前之人是被人掉了包了!
罷了,他們的事兒就交給他們自己去抉擇吧......
歐陽越瞥了在一旁抽著一口氣緊張兮兮的李晗一眼,淡淡道:“你可以留下,今日之事就當作我從未聽過。但若是太傅和雪兒來府里尋人,你自個兒應(yīng)付去,我可沒那閑工夫?!?p> 另一邊李晗得了歐陽越的準話,心中的大石落下,他喜上眉梢搖著折扇信誓旦旦道:“好咧,越,我就知道你不會棄我不顧的!放心吧,他們?nèi)羰侵牢以谠酵醺心愕拿^庇護,定不會再來自討沒趣,絕不會叨擾你的!”
歐陽越見李晗有些忘乎所以,他拿起松吟在他眼前擺了幾下,語調(diào)沉沉:“別忘了正事兒,我會不會有負定安侯所望就靠你了!”
李晗正在興頭上,他聞言朝歐陽越深深地作了一揖,仿著那些文人的架勢笑道:“嘿嘿,小生定不負越王大人所托,決計不會令你蒙羞的!”
原本是十分正經(jīng)的動作,李晗做來卻顯得分外地滑稽,歐陽越見此嘴角抽了抽,心下對這新覓來的“吹笛師傅”愈發(fā)沒底。
他對李晗的動作不作回應(yīng),回頭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桌案上放著的寧玨臨行回府前贈與他的琴譜。
他拿起其中一冊遞給了李晗:“對了,你看看可識得此曲?”
李晗先前的笑意仍未退去,故而此刻仍是嬉皮笑臉地接過了曲譜,打開來隨意翻了翻,反倒后來卻是變了臉色。
他又把琴譜翻到開頭,從頭開始逐頁查看,臉上顯出了歐陽越從未見過的嚴肅,許是看得太過入迷,還隨著音符輕哼起來。
歐陽越耐著性子,從一旁的書架上隨意取了一本書來看著,等李晗將整冊樂譜看完。
“如何?”
李晗因歐陽越的聲音回過神來,他目光仍顯些許呆滯,晃了晃腦袋,面上掛上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似的欣喜:“越,你從何得到此曲?”
“嗯?玨兒贈我的?!?p> “小嫂子?她怎會有如此驚世駭俗之曲?!?p> “哦?”
“這單從曲譜上來看,譜曲者應(yīng)該是擅琴者,許多轉(zhuǎn)音起承處都用的是琴技之巧,不過這也不耽誤其他器樂奏響此曲。你剛剛給我的這一冊約莫是漸進篇,尚未入曲之盡興處,又不似初起時的對伏筆緩和的注重,與一般琴曲中的此段卻是又有不同,但又說不清到底何處是點睛之筆。”
歐陽越:“......”
說了這么多,你就是想說這曲子如皓月當空,耐人尋味,但你卻不知道它到底是何處與繁星不同唄!
果然,也不知這小子說的善于奏笛是真的還是夸大其詞了......
李晗察覺到歐陽越投向自己目光愈發(fā)奇怪,頓時感到自己在擅長的領(lǐng)域里遭到了一個外行人的輕視。
他憤憤地在腦海中搜刮著一些名詞試圖證明自己的實力,卻發(fā)現(xiàn)好似真的遍尋無果。
最終李晗只憋出了一句:“這曲子我此前聞所未聞,應(yīng)當是當世大家之現(xiàn)作?!?p> 歐陽越:“......”
哎,算了,他這發(fā)小難得有個據(jù)他所言能拿得出手技藝,他就不拆臺了,就算不精通,皮毛應(yīng)當還是教的了的。
大不了等學(xué)了個入門,再換個人來教便是!
李晗看著歐陽越的表情,心中愈發(fā)郁悶,可又無從辯駁,只得“眼不見心不煩”,道了句:“好了,擇日不如撞日,學(xué)笛要趁早,我回府收拾東西,今晚就到王府來,越你記得讓人幫我把我住的院子收拾好?!?p> 等他收拾了東西回來,這事兒便算過去了,嗯,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歐陽越只給了李晗一個眼神,沒回話。
李晗:“院子不用太大,里面要有些花花草草什么的,注意情調(diào)!誒,對了,離正門略微遠些,那些人來訪時不輕易路過就最好了?!?p> 不待歐陽越回應(yīng),李晗就快速離開了正廳,找到了自己來王府時駕的馬,往太傅府里奔馳而去。
只留得歐陽越坐在正廳里,目光投向了手邊的“松吟”,低聲道:“要求還真多......”
又看向了剩下的幾冊寧玨贈與他的樂譜,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當世大家.....嗎,玨兒,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從未想象過的!”
當晚,李晗就住進了越王府。
如他所愿,住進了一個“詩情畫意”的院子,充分滿足了他想做一個芝蘭玉樹翩翩君子的外部需求。
李晗也立即心滿意足地開始教歐陽越奏笛。
知道他這發(fā)小雖對錢財外物不太在意,但在某些物件上可是小氣得緊,李晗特地將自己的笛也帶了來親自演示。
他可不是沒看見下午看到那冊曲子他立時想借越的松吟一奏時,后者在他眼神暗示后立即投回來的“陰森”明示!
哎,從未見過一個當老師的如此憋屈......果然是寄人籬下?。?p> 歐陽越取來松吟跟著李晗的動作開始照貓畫虎,卻發(fā)現(xiàn)一個簡單的指法學(xué)起來都頗費周章,更別說氣息調(diào)和了。
第一次的,歐陽越感覺到了一陣挫敗感。
沒想到李晗還真有些本事......可是他能做到的我居然!
但想到玨兒遞給自家的樂譜,還有岳父贈松吟時托付的神情,歐陽越還是忍下了言棄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