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其實原本就不是一個下定決心后輕易言棄的人,只是還是在心里暗暗道了聲:“所謂難于上青天,可謂此尓!”
而李晗此時進入到了自己的“專業(yè)”領域,可是完全收起了平日里吊兒郎當的模樣,用他的話說,便是“一音一奏,皆不可負”。
身為一個極其善于察言觀色,混跡于交際圈的李晗,此時自也是注意到了歐陽越與平日的不同——竟是有些許的落寞!
李晗此番卻是沒有抓住嘲笑發(fā)小的機會,或者說,在對待音樂時,他總是會忘記了外界紛擾,單純地傳道受業(yè)解惑也。
當然,這也讓李晗每每事后回想時總是悔過不及。
此時李晗無暇想太多,他將自己的笛子放在一旁,平日里不羈放蕩的語調早已換成了平穩(wěn)溫和而又令人信服的音調:“越你也不必太急,這些我都練了好幾年了才有現在的水準,你今兒個才剛學,能到此境已著實不錯了。這練笛啊,關鍵是熟能生巧,你每日反復鞏固,不多時便能算入門了?!?p> 歐陽越聽了李晗的安慰,心中雖說好受了些,但心里頭難得還是升起了些陌生的急躁感:“嗯,那依你所言,我要吹出一首像樣的曲子得多久?”
“這得看是什么曲子?!?p> 歐陽越細思一瞬,目光落在了身側桌案上寧玨贈予他的曲譜:“就這冊子里的一章吧?!?p> 李晗重新拿來了曲譜,打開來快速翻了翻,并取來自己的笛子示范性地吹了一遍:“這曲子,其實說難也不算太難,主要是難得在譜曲人靈動的心思,真正學習起來倒是不費時?!?p> 李晗頓了頓,又翻了翻曲譜,小聲地哼唱了幾句曲調,看向歐陽越:“若是你單單學這曲子的某一段,每日勤加練習的話,不出一周也變能熟了。不過若是打好基礎,循序漸進,便于以后觸類旁通的話,那學個一年半載也是正常的。”
歐陽越將手中松吟放下,陷入了猶豫,片刻后將曲譜收到了一旁:“罷了,慢慢來吧?!?p> 習音律耳,何必欺人誤己!
見歐陽越重新打起了精神,李晗也是樂意教授,又一一示范指正起指法用氣來。
一連幾日,李晗都住在王府里。歐陽越每日下朝后處理完當日的奏章便跟著李晗習笛,拒絕一切外來無關緊要之客。
而約莫四五日后,終于來了一位王府無法拒絕的客人——太傅李恒。
歐陽越剛剛午休起身,花魄便進屋來稟報李太傅已在正廳恭候多時。原本正準備尋李晗習笛的他立即換了身正式些的常服,來到正廳。
“參加越王?!?p> 歐陽越剛邁進正廳,李恒便起身深深地行了一禮。
“太傅免禮。”
歐陽越快步上前,將李恒扶起。
兩人雙雙入座。
花魄立即給歐陽越上了盞茶,并給久坐多時的李太傅也換了盞新茶。
歐陽越拿起茶盞對著李恒作出了個敬茶的動作,李恒自也是立即回了一敬,兩人都潤了潤嗓子,之后便相坐而視。
終于,李恒先一步打破了無言的寂靜:“越王,聽說小兒李晗已在王府叨擾數日了。”
歐陽越:“李晗同本王一起長大,來越王府小住一陣,算不上叨擾,頂多是朋友間的互訪而已?!?p> “呃嗯......那便好那便好?!崩詈愕暮笤挶粴W陽越的一句話便堵住了,只得尷尬地笑了笑,“王爺有所不知,七公主來尋過臣幾次?!?p> 歐陽越抿了口茶,亦是淡淡地笑著回看著李恒:“哦?雪兒尋太傅作甚?莫不是想拜太傅為師?太傅文采卓然,是南風一朝百年難得的大家,雪兒若能得太傅的青睞也是好事。不過本王還以為雪兒平日里只心向武學,不曾想還會對詩詞文語起了興趣?!?p> 李恒見歐陽越跑題跑到天邊了,心感無力。
但自家兒子和越王從小便關系好,他待越王也是以世侄待之,多少會有親近之感。
歐陽越亦然,這自然也是為何王府近些時日都是閉門謝客,卻接受了李恒的來訪之因。
故而此時李恒見回不到正題上,也不再太多講究官場道道上的那些迂回彎繞,直接將來意解釋個清楚:“呃,王爺誤會了,公主來意并非在臣,而是在小兒,說是派人來府里尋了幾次見不著,才來讓臣幫忙尋一尋?!?p> 歐陽越聞言面露詫異:“雪兒尋李晗作甚?”
對方問得如此直接,倒讓李恒露出難言之意:“這這......總歸是他們年輕人的事吧,再具體的臣也是不明了。今日來王府便是想勞煩王爺告知小兒一聲,公主尋過他,讓他盡快給回個話。還有若是小兒耽誤了王府日常行程,王爺將他趕回太傅府便是,不必多留?!?p> 說到后來,李恒身為父親的威嚴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憤憤之事后還是忍不住透露了些許。
但因著在歐陽越面前,李恒還是盡量斟酌了用詞。
不過,歐陽越還是聽出了似有若無的咬牙切齒之意,然他裝作不知,仍是一本正經地回道:“好,我定會告知李晗的。另外世伯也不必多慮,李晗獨自住在王府一個院子里,平日都是自個耍自個兒的,對王府并無耽誤。且我在王府里還多了個能日日交流心得的好友,深得其益。”
李恒沒想到歐陽越對自己兒子的評價如此之高,他雖未多加干涉下一輩之間的來往,但也是大約知道自家兒子和越王之間的相處模式。
盡管身為父親他也并不介意——畢竟,他是站隊越王的,縱使越王與人無爭,李恒可沒那么天真便是認為他真的不用去爭了。
皇室中人最多的便是身不由己。
故而,他雖未明言,可也把歐陽越當作了下一任的......
此時聽到歐陽越所言,再加上歐陽越對自己稱呼中的親昵之意,李恒卻是有些受寵若驚之感:“這小子平日在府里慣是游手好閑,沒想到他居然能讓王爺得益,真是臣之幸。既然王爺有此說,臣也就放心了,這就不多耽誤王爺了,臣先行回府!”
敗花言盛,枯草比綠,澇作甘霖,旁人或可因勢而為之,唯越王必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