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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易水不輕寒

第三章 手機風(fēng)波

瀟瀟易水不輕寒 墨墨向上 8225 2019-11-21 08:51:20

  清晨六點鐘,東方的天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

  葉菁和徐圓貓著腰像做賊似的,捂住口鼻,強忍著垃圾箱里傳來的一陣陣惡臭,在宿舍樓下蹲了近半個小時,終于趁著宿管阿姨出去的空檔,瞅準(zhǔn)時機,迅速地溜進去。

  “你們回來啦。”嵐哥趿拉著拖鞋,睡眼惺忪地拉開門。

  被窩尚有余溫,顯然剛從睡夢中被人一通電話叫醒。

  “昨天晚上沒出現(xiàn)突發(fā)狀況吧?”徐圓邊打哈欠邊問,神色疲倦,精神不是很好。

  “沒事才怪?!睄垢缗牧伺男乜冢叵肫饋砣孕挠杏嗉?,“不知道怎么回事,學(xué)生會的人沒提前通報,突然就過來查寢。”

  “得虧,來的都是沒實踐經(jīng)驗的大一新生,我關(guān)了燈假裝睡著,她們就沒敢進來。要換成上一屆那些老油條,估計直接沖進來了?!?p>  “倩倩呢?”徐圓問。

  “昨晚不僅你們沒回來,她也是夜不歸宿。”

  “夜不歸宿?”徐圓抓住敏感的字眼,有些訝異。

  抬頭掃了眼上面空蕩蕩的床鋪。床簾半合,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枕頭也工整地擺放在側(cè),確實無人睡過的痕跡。

  “對啊。昨天給她打電話,背景音亂的要死,她含糊幾句就掛斷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睄垢缋Щ蟆?p>  徐圓心念一動,隱隱猜到了什么,夾著笑意眼眸漸深,“看情況咱們寢很快又能添個娘家人,不用整天壓榨周小旭這個免費勞動力啦。”

  嵐哥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徐圓倒了杯水潤濕干澀的嗓子,半靠在爬梯上,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感覺渾身都黏糊糊的,特別不舒服。轉(zhuǎn)頭瞧了眼進門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葉菁,稍微放寬了心。

  嵐哥利索地爬回被窩,側(cè)著身子趴在護桿上:“圓圓,你黑眼圈好重。你上午不是還有國際法的課嗎,要不要找輔導(dǎo)員批個假條休息一下?”

  國際法……

  韓瀟的課!

  徐圓心頭一凜,精神頓時清醒了幾分。

  “不用,待會洗個澡就好?!睅缀跏窍乱庾R的拒絕。

  嵐哥盯著她眼角濃重的烏青和溢滿眼眶的紅血絲,聽到她數(shù)年如一日不在乎身體的語氣,知道勸說無用,無奈地搖搖頭。

  早上一二節(jié)便是國際法大課。按照以往大課的慣例,基本上十個人有九個都會遲到。

  徐圓一如既往地提前半小時達到教室,從后門進去時,抬眼望去,不由得一怔。

  諾大的階梯教室,三百多個座位,除了最后兩排視野不佳的位子尚未被占,其它的竟然全被坐滿了。

  法律系的人加起來也沒這么多吧……

  她微挑了下眉,跟往常一樣走到最后一排過道旁的位置直接坐下。慢悠悠地從背包里掏出課本,快速地瀏覽了一遍。第一單元無外乎追溯國際法的起源,沒什么實質(zhì)性要點。她隨手翻了幾頁,直接合上。

  然后趴在桌面上,從書包里掏出在生活區(qū)超市買的面包,稍微吃兩口墊墊胃。

  宿醉一晚上的后果就是現(xiàn)在頭也痛,胃也痛——尤其對她這種吃飯時間不規(guī)律的人。

  她瞇眼瞄了瞄前方數(shù)不清的無數(shù)人頭,不免感慨韓瀟對大家的誘惑力之深。過了會,透過玻璃窗將目光移向長長的走廊——

  三兩成群的隊伍正結(jié)伴朝教室的方向走來。

  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且以女生居多,應(yīng)該來自其他學(xué)院。

  全是奔著韓瀟來的。

  紀(jì)檢的人如果知道他們累死累活地檢查出勤人數(shù),還是有這么多人逃課,會不會氣得吐血???

  想起周小旭一臉豬肝色數(shù)人頭的表情,徐圓無良地笑了笑。

  歪著頭目視壁上掛著的時鐘,指針沿著順時針方向無停歇地轉(zhuǎn)動,思緒悠悠揚揚飄到前天——

  戚夢故意搗蛋被抓包后,坐在地毯上淚眼巴巴地抱住韓瀟的褲腳痛哭流涕,卻被他毫不留情地丟回屋里寫作業(yè)。

  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深了。

  沒等她回過神,教室里嘈雜的聲音瞬間小了下去。一道道熱切、激動的目光飽含著期待和興奮投向門外。

  徐圓也回頭,循著大家的視線朝門口望去。

  悠揚的鈴聲響起,韓瀟踩著鈴聲的節(jié)拍,不緊不慢走進教室。纖長的指間夾著本書,一縷陽光恰好照在書的扉頁。泛黃的絹紙映得他的手指白皙潔凈、纖長有力。

  他平靜地走上講臺,拿起桌面上的粉筆在迅速在黑板上留下銳利飄逸的兩個字:韓瀟。

  隨后,深邃無波的眼神不含任何情緒,眼風(fēng)掃了下臺下烏泱泱的人群便收回視線,仿佛并不在乎來了多少人,直奔主題。

  徐圓在韓瀟視線掃過來時,微不可察地有點心虛,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不自覺伏低了些,忽略那一閃而過的清冷目光。

  或許是她動作幅度過大,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兀,漆黑幽沉的眼睛在掃來時朝她的方向頓了一瞬,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目不斜視地移開。

  明明中間隔著遙遙眾人,徐圓卻仿佛感應(yīng)到頭頂那道宛若深潭不可探測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她。心里顫悠悠的,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受。

  “哎,你說韓教授方才是不是在看我?”

  坐在徐圓左前方的女生眼里冒著粉紅色的泡泡,激動地捶打旁邊的女生。

  “誰說的?說不定他在看我呢!”

  來蹭課的女生小聲嘀咕,凝視著韓瀟冷俊的眉眼輪廓,笑得比花還燦爛。

  “嘁!”

  礙于韓瀟冰封三尺的強大氣場,說話的女生不敢太放肆,只能用眼神暗自展開激烈的交鋒。

  徐圓默默地掏出速記本,看著電子屏上羅列的知識點,認(rèn)真地做筆記。

  窗外陽光明媚,天氣晴好。暖洋洋的日光透過藤葉間隙篩落下來,傾灑在平滑光潔的桌面上。

  好舒服~~

  徐圓單手拖著下巴,任由暖煦的陽光將她包圍。徐徐的清風(fēng)掠過百葉窗拂過她的臉頰,醉酒疲乏的身體仿佛得到了舒緩。

  她瞇縫著眼睛,眼皮一搭一搭地開始有些犯困。

  抬眸瞄了眼正在寫板書的韓瀟,從抽屜里掏出鴨舌帽,壓低帽檐蓋在頭上,悄悄地合上眼。

  瞇一會兒,她瞇一會兒就好。

  韓瀟身姿挺拔,一身休閑服也能被他穿出孤傲俊秀的氣質(zhì),修長的五指,執(zhí)起粉筆寫字的樣子惹得下面的女生紛紛心猿意馬,注意力都跑偏了。

  坐在過道中間的一個外系女生,趁著沒人注意,從衣兜里偷摸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隔著人頭的縫隙,瘋狂開啟抓拍模式。

  正在寫板書的韓瀟似是察覺到什么,眉頭一蹙,粉筆磨砂過粗糙的黑板,發(fā)出悶沉的響聲。

  ——執(zhí)筆的手頓住。

  他霍然回頭,眼睛漆黑銳利,帶著迫人的鋒芒,驚得人不敢直視。白皙的下巴微微揚起,緊抿的薄唇,隱隱折射出凌厲之色。

  女生被他冰冷的眸光嚇得手一抖,手機沿著桌面徑直甩了出去,滑動數(shù)十米。

  徐圓睡得酣甜,正夢到方姨給她做好的可樂雞翅端上桌,剛拿起筷子沒來及嘗一口,手背猝然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動輒筋骨,將她從夢中疼醒。

  她輕吸一口氣,揉了揉紅腫的手背,想看看是那個不知分寸的家伙在背后暗箭傷人。

  一抬頭,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韓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輕拾起扔在她桌面上的手機,眼底浸滿霜雪般的寒意。

  徐圓看著那張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臉,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彎。

  只見他背著手,對著和她間隔五個座位的女生說,“下課后來辦公室一趟。”說罷,頓了頓,眼風(fēng)掃向徐圓,“你也來?!?p>  說完,直接轉(zhuǎn)身走回講臺,臉色微沉,語氣陡然變得凌厲:“我不管你們因為什么原因坐在這里,但我的課,不好過。”聲音又低又冷,像一個冷靜陳述客觀事實的旁觀者。

  整個教室肅然一靜。

  原本還心思活絡(luò)的同學(xué)瞬間收住心,紛紛低下頭,不敢再交頭接耳。

  誰不知道T大法律系的掛科率是所有專業(yè)中的王者,而且重修通過率極低,每年都能在未央湖旁看到一堆法律系的學(xué)子排著長隊苦逼地背書。

  教授辦公室在法學(xué)院三樓,走廊盡頭最里間、最不受打擾的區(qū)域——在夏天是個遮蔭納涼的好去處,可天冷后就漸漸變得越發(fā)陰潮。

  徐圓半蹲在地上,使勁錘了錘受寒氣就隱隱開始作痛的膝蓋。沒過三分鐘,就看見另一個同樣被約談的女生哭得梨花帶雨地跑出去。

  徐圓:“………”不至于進去一趟就哭得這么慘吧。

  她一只腳踏在門邊,硬生生邁不出去了。

  “進來?!钡统恋纳ひ?,帶著一點點散漫,在空氣中響起。

  徐圓拍了拍沒精神的腦門,深呼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走進去。

  辦公室只有一扇窗戶,面朝西側(cè),光線暗淡,一室冷清。

  屋內(nèi)打掃地很整潔,所有物品擺放的井然有序。兩個深棕色桐木書架,一個銀白色幾何形文件柜,還有一套新添置的茶幾和小型沙發(fā)。上面的包裝尚未拆除,空氣中浮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化學(xué)原料氣味。

  徐圓快速打量一番便立即收回視線,低眉順眼地站著,沒開口說話。

  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不算好的印象,現(xiàn)在又出了這種事,估計在韓瀟心里她的形象已經(jīng)碎成渣了吧!

  靜默良久,屋內(nèi)沒有半分聲響。

  她被晾的有些忐忑,余光偷偷瞄一眼端坐在椅子上專心處理文件的韓瀟,思索著怎么開口打破沉默。

  “徐圓。”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嗓音很低。

  她心突地一跳。

  “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韓瀟合上文件,放下手中的鋼筆扣在桌面。

  他緩緩地從抬起頭,漆黑沉亮的雙眼,透過空氣靜靜地望著她。和在別墅那日一樣,沒有多余的話語和強勢的舉動,只是簡單地坐在那里,渾身冷肅的氣質(zhì)便讓人不敢不敬。

  “韓教授,照片真的不是我拍的。”她垂著頭,小心地解釋。

  我要是真想拍,看見你躺床上活色生香的模樣就動手了。不過這句話她只敢在心里腹誹,可沒膽子說出來。

  “繼續(xù)。”他沒有反應(yīng),似乎在意料之中。

  徐圓啊了一聲,張大嘴巴有些疑惑。

  繼續(xù)什么?叫她過來難道不是為了聽她懺悔自述偷拍老師的卑劣行徑嗎?

  韓瀟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意味不明。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兩杯水,遞給她一杯。

  “上課睡得舒服嗎?”不疾不緩的語速,聽起來沒什么別的意思,仿佛只是單純的詢問。

  “啪”的一聲,手沒接穩(wěn),紙杯掉落在地上。

  徐圓眼睛瞪得渾圓,驚愕地抬起頭,連滾燙的茶水濺到她鞋子上都沒注意到。

  他也低頭看著她,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頭頂,連影子都被遮擋地嚴(yán)嚴(yán)實實,兩個人四目相對。

  諾大的辦公室,靜的仿佛只剩徐圓自己清淺的呼吸聲。

  “你,你看見了?!?p>  隔著這么多人居然也能看清她的小動作嗎,這視力起碼得5.0吧。

  她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他卻目光如炬,讀懂了她的未盡之言。

  “口水都快流到桌子上,我倒想看不見?!?p>  徐圓條件反射地抬起手,擦擦嘴角的痕跡。

  韓瀟看著彎腰頭低到不能再低的某人一副尷尬窘迫的模樣,眼中閃過隱約的笑意,揶揄道:“偷睡得如此嫻熟,看來以前沒少干。”

  徐圓摸了摸鼻子,語塞。

  “以后每堂課,整理一份有關(guān)國際法糾紛的典型案例交給我,附上你的見解和解決方案。內(nèi)容包括但不限于事件背景,相關(guān)法律條例,應(yīng)走法律程序以及行為難度評估?!?p>  韓瀟說。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怎么,不愿意?”韓瀟向前走一步,微涼的眼神盯著她。

  本來就不遠的距離因為他的靠近陡然縮短,兩人的身子和臉都隔得極近,他那張放大的俊臉離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她一抬頭就可以清晰地看清那立挺的五官和漆黑瞳仁里她的倒影。

  她喉嚨不自覺輕輕滾動了一下,別開頭,眼神不自然地往別處瞟,“愿意?!毕裨谘陲検裁?,回答地很干脆。

  “出去吧?!彼f。

  徐圓如蒙大赦,踮起腳趕緊地退了出去,走時還不忘禮貌地關(guān)上門。

  剛走出門,她就懊悔地按著太陽穴,恨不得趕緊抽自己一巴掌。

  韓瀟周身氣場太過強大,在他面前徐圓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把她壓制得死死的,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平常幫周叔忙著律所的事已經(jīng)讓她心神俱疲,哪還有精力搞這些……

  她真的是……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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