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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易水不輕寒

第四章 往事如潮

瀟瀟易水不輕寒 墨墨向上 7245 2019-11-22 16:49:13

  “老大!”

  徐圓剛繞過靜思湖的一端,準備回寢室好好補一覺,聽見不遠處有人扯著公鴨嗓喊她。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只見周小旭提著電腦包,撒歡腿從電子信息樓里狂奔出來。疾風掠過他的發(fā)梢,蓬松的短發(fā)在風中凌亂。

  “老大,你走得太快了!我老遠就看到你,就是、就是跟不上你的腳步?!敝苄⌒褚贿叴蟠瓪庖贿呎f。

  “是你腿太短?!毙靾A直言不諱。

  周小旭心頭被猛插一刀。

  “你最近不是報名參加電子創(chuàng)新大賽嗎?策劃案寫完沒?”

  周小旭苦逼兮兮地耷拉下嘴角,“老大,你怎么跟我爸似的,每次見面就開始這么嚴肅的話題,離比賽截至日期還有一個多月呢?!边^了會,不知想到什么,一臉猥瑣地湊過來,“我們團隊還缺個人。要不,你幫我說說,請你們宿舍的那位大神出山唄。”

  徐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小子,腦子轉挺快啊!”

  周小旭咧開嘴,絲毫不謙虛:“那可不,都是跟老大學的?!?p>  徐圓:“油嘴滑舌?!?p>  嵐哥作為計算機系的翹楚,經常參加軟件設計開發(fā)和平臺應用管理等各種類型的電子競賽,不僅實戰(zhàn)經驗豐富,取得的成績更是一騎絕塵,讓他人望塵莫及。

  每次比賽找她組隊的人那是一波接著一波,只不過,嵐哥向來技術宅,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習慣一個人單打獨斗。

  “待會回去勉勉強強幫你問一下?!毙靾A給他個白眼。

  周小旭見她沒直接拒絕,立馬覺得有戲,狗腿地說今晚要請她們宿舍的人吃飯。

  徐圓在樓下生活區(qū)的小超市逛了會,買了些水果和短缺的生活用品。手里拎著袋子,剛踏進宿舍樓,管理員就眼尖地叫住她,遞給她了一張表。

  表上列出了去年下半年電費的使用情況,總共327元人民幣,花費比上半年多了將近一倍,不過和其他寢室相比還算不錯。

  “記得啊,下周一前給我交齊,延期要狠狠地罰你們錢哦?!彼薰茏谝巫由希瑑瓷駩荷返纳駪B(tài)配上一口不流暢的普通話頗為滑稽。

  徐圓扯了扯嘴角,沒作聲。

  從大一到大三,都走了三屆學子了,這阿姨身上不知打哪來的優(yōu)越感竟然一點沒消失。

  嵐哥戴著耳機在指揮隊伍打野戰(zhàn),看到她手里夾著一張A4紙,喪著臉,點擊鼠標退出游戲,接過來瞧了眼,然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

  “怎么啦,這是?”葉菁從洗手間出來,臉上敷著面膜,罕見地見嵐哥飆臟話,饒有興趣地湊過去看熱鬧。

  “我去!這電費怎么漲這么多?!”葉菁看著表格上的數(shù)字,眉頭皺起一道弧線,“去年冬天怕浪費電,我們都沒敢常開空調,怎么電費沒降反而還升高一大半!”她憤然道。

  徐圓走到陽臺,把窗戶打開,通風透氣。又從袋子里掏出幾個金桔,放在果盤里洗干凈后遞給她們。

  “可能是調整區(qū)域網的原因,咱們的還不算高。據(jù)說,隔壁寢的整整花了1000多人民幣?!?p>  1000多個毛爺爺?!

  嵐哥和葉菁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全都不敢置信。

  天吶,她們拿空調當電風扇的功率用嗎?!

  正想著的時候,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個只見箱子不見人頭的方形物體艱難地移動進來。

  傅倩倩挺著肚子,抱著四個壘成塊的紙箱吃力地踱進屋,急促地喊:“快,快搭把手。沉死我了。”

  三個人趕緊跑過去接著。

  “這里面什么東西,包裹這么嚴實?”嵐哥看著纏了好幾圈的膠帶,搖了搖箱子。

  “也沒啥,就是我爸從老家寄過來的大閘蟹。”傅倩倩擦掉額頭上的汗,若無其事地說。

  “你說什么!”三個人異口同聲,大聲尖叫。

  大閘蟹帶來的恐怖陰影再次席卷眾人心頭。她們嚇得一致扔掉手中的箱子,拿著拖把、掃帚等武器迅速退到陽臺,并把玻璃門死死地拉住,就地建立一道防線。

  不怪大家反應大。大一剛進校,倩倩的爸爸為了讓她和室友們打好關系,從老家千里迢迢地郵寄了好幾箱特產的大閘蟹。她們當時以為肯定是煮熟的螃蟹,打開箱子的時候便沒留心。結果,七八只褐蟹扎堆地跑了出來,在寢室里到處橫行。

  這幾只螃蟹塊頭很大,鉗子異常尖銳鋒利,跑得又快,嚇得她們六神無主,全縮在上鋪躲著不敢下來。最后,還是打電話向保衛(wèi)處求救才把它們逮住。

  毫無疑問,事后她們幾個被管理員狠狠地訓誡一頓,而且還被罰打掃女寢整棟樓一個月的樓道衛(wèi)生。

  “哎。”傅倩倩話沒說完,看著她們嚇成那個樣子,不敢再開玩笑,“好啦好啦,這次都是煮好后送來的,大閘蟹早死翹翹啦!”

  眾人長松一口氣。

  葉菁咳嗽一聲,維持住自己的形象:“陽臺曬的衣服沒干,我進來看看?!?p>  于是,午餐便由在食堂潦草應付理所當然地變成室內清蒸大閘蟹。

  徐圓戴上塑料手套,纖細修長的五指拿著銀具將蟹肉一點一點剃到碗里。過程如行云流水,干凈利落。

  蟹肉飽滿細嫩,韌而不膩。用小火蒸煮后立刻密封,保留了肉嫩鮮滑的汁水。先吸上一口微甜的汁水,再將雪白的蟹肉沾上內里黃澄澄的蟹黃,放入口中輕嚼。那一瞬的口感,嘖嘖……簡直是世間最令人滿足的時刻!

  她剝地手指沾上汁水,抽出紙巾擦拭。剛轉過頭,就看見碗里的蟹肉風卷殘云猶如蝗蟲過境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減少。

  “有點良心,給我留點?!毙靾A大叫。

  瞧著她們大快朵頤,吃得酣暢淋漓,她也忍不住食欲大漲,拿起筷子即刻開動起來。

  吃飽喝足后,大家都撐著腰往椅子上一躺,瞇著眼慢慢地消化肚子里的美味。

  “圓圓,我回來的時候聽大家說韓教授把你叫進了辦公室,到底怎么回事呀?”傅倩倩一如既往地發(fā)揮她的八卦精神。

  徐圓嘴角抽搐。權衡了三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講出來。

  “辣手摧花,好帥好有型!”傅倩倩興奮的眼睛亮晶晶的,雙手做出崇拜狀,“圓圓,你下次上課能不能捎上我,我要親眼目睹韓教授的風姿?!?p>  葉菁瞧了眼傅倩倩癡迷的樣子,不遺余力地打擊她:“別怪我沒提醒你,韓瀟這招明顯的殺雞儆猴,沒看學校論壇都炸開鍋,跟帖清一色全是”保護我方韓教授的美貌”“尊師重道”“上韓教授的課要專心”之類的話?,F(xiàn)在誰還敢對他有非分之想?”說罷,感嘆:“兵不血刃地解決掉覬覦自己的花花草草,這種狠角色你那小腦袋瓜可招架不住。還是小心看著點你們家宋毅吧。”

  傅倩倩難得的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什么我家的,別亂說?!?p>  徐圓瞧著傅倩倩小女生的嬌羞樣,挑眉笑了笑。

  嵐哥轉過頭:“那這樣,你豈不是每次上課前都要去找他,怪麻煩的?!?p>  傅倩倩聽到嵐哥不解風情的話,忙反對道,“哪里麻煩了,趁這個千載難逢機會和韓教授培養(yǎng)感情,多少人求之不得啊?!?p>  徐圓笑瞇瞇地看著她:“這么好的機會,要不你替我去。”

  傅倩倩被徐圓的眼神看得脊背發(fā)涼。

  然后,立馬變慫,“你們剛才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曖,剛才我們說什么來著,哦,對了,你看學校論壇的人就是明智,怎么能對老師有邪念呢。果然,大眾的思想都是一致的,哈哈哈……”

  葉菁:“………”

  嵐哥:“………”

  徐圓:“………”

  下午沒課,外面風又大。她們一行人窩在寢室里,任由窗外風吹雨打。打游戲的打游戲,追劇的追劇,看書的看書,自成一番獨立的天地。

  徐圓跟她們提了周小旭晚上請客吃飯的事,告訴她們地點在銘品居。這下可沒把傅倩倩這枚吃貨樂壞,一下午嘴里都在嘟囔著這事。

  銘品居是位于市中心繁華商業(yè)區(qū)的一家高檔酒店,集餐飲、休閑、娛樂于一體。開張多年,不僅服務熱情周到,膳食更是美味令人垂涎不已。不過,由于價格偏高,多數(shù)學生黨不會選擇來此地消費。

  五人坐在寬敞的包廂內,身旁是溫柔貼心的服務員,彎腰微笑著遞上菜單,然后是一陣輕聲退去的腳步聲。

  “小旭子,我可真點啦?”傅倩倩抱著菜單,笑瞇瞇看著對面的人,一點也不見外。

  作為329女寢潛在第五人,周小旭從進校起就以絕對實力開啟被她們被奴役、壓迫的歷程。什么冬天幫忙排隊打熱水、假期搬運行李、社團活動扛桌椅之類的體力活,這娃課可沒少被使喚。

  起初,看著這孩子任人差遣,毫無抱怨的殷勤樣,她們仨還以為他對圓圓心懷不軌、別有所圖。慢慢地,才發(fā)現(xiàn),完全就是一個衷心耿耿的小弟啊!

  情竇初開、粉紅色泡泡什么的,全是浮云……

  “你們敞開了吃,反正我剛拿到的獎學金,不差錢?!敝苄⌒裥Φ们纷幔安贿^,像清氽赤鱗魚、東湖鹽焗雞、牛肉燉蘿卜、飛龍湯、辣子雞這類東西太重口了,吃了對胃不好。咱們點些腐竹炒面,酸辣土豆絲、涼拌黃瓜還有芹菜炒肉絲好啦?!敝苄⌒裥奶鄣孛嗣X包,小家子氣地說。

  “大神,你喜歡吃什么,千萬別客氣,隨便點。”他轉頭看向身旁沉默的林嵐,一臉諂媚。

  嵐哥抬起頭,面無表情,“我想吃清氽赤鱗魚、東湖鹽焗雞、牛肉燉蘿卜、飛龍湯、辣子雞?!毕肓讼?,又額外補充兩個,“還有糖醋小排和醬板鴨?!?p>  咔嚓,周小旭仿佛聽見心靈破碎的聲音。

  葉菁和傅倩倩看到這情形,歪著身子,頭湊到一起,笑得樂不可支。

  林嵐被江湖人稱嵐哥不是沒有緣由的,除去計算機大神的光環(huán),其悶騷的本質才是關鍵。時不時突來一句話,語不驚人死不休,連葉菁這種公認的毒舌美女都要甘拜下風。

  只能感嘆小旭子剔到鐵板啦!

  徐圓從進門起肚子就不停在叫囂,她大致掃了眼菜單,沒顧得上她們鬧騰,提筆隨便勾了幾個菜,交上去。

  坐在她身側的周小旭,轉頭一看,頓時欲哭無淚,“老大,不帶你這么坑人的?!?p>  “清氽赤鱗魚、東湖鹽焗雞、糖醋小排、醬板鴨、拔絲山藥、香菇伴粉皮、銀耳湯……”傅倩倩念著點的菜色,饞涎欲滴,口水快流到衣服上了,一把投進徐圓的懷抱,“啊!??!??!圓圓,愛死你了!我就知道還是你最靠譜!”

  徐圓氣定神閑地摸了摸傅倩倩的蘑菇頭,淡定接受夸獎。

  有傅倩倩和周小旭兩個活寶在,飯桌上永遠不會冷清。倆人插科打諢,邊吃邊嘮嗑。一會兒從人類文明的起源聊到男生的腿毛為什么這么長,一會兒由恐龍的滅絕聊到英語系某老師獨特的穿衣打扮。逗得在場人樂得不行。

  說著說著,傅倩倩打開了話匣子,盯著周小旭好奇地問:“小旭子,你為什么總叫圓圓老大???”

  說真的,周小旭這名字雖然有點娘,但外形好歹算一枚陽剛十足的大好青年。成天追在圓圓屁股后面喊老大,怎么看,怎么違和。

  徐圓正用筷子挑著魚刺,聞言,瞟了倆人一眼,不甚在意他們的話,繼續(xù)手上的活。

  周小旭笑笑,沒心沒肺地說:“高中那會,我身材特別的胖,外形不出眾,成績也屬于班里吊車尾的。久而久之,性格變得有點自卑,不愛說話。身邊的同學都認為我得了自閉癥,精神不正常,刻意地與我保持距離,連老師對我也是不管不問的態(tài)度。”

  他皺了皺鼻子,打個飽嗝:“當時,高年級有個學長,不知道為什么,總看我不順眼,每次看見我就會說一些很難聽的話。我當時膽子小,不敢和他們起爭執(zhí),也不敢告訴家長。誰知道有一天,那個學長帶上幾個三教九流的人把我堵在巷子里。是老大路過救了我?!?p>  他說的輕快、簡略,卻勾起了在場三個女孩濃重的好奇。

  “圓圓怎么救的,你倒是快說啊!”傅倩倩正聽到興頭上,見他戛然停住不說了,忙不耐地追問。

  怎么救的?

  周小旭眨了眨眼睛,望著身旁這個清瘦嬌小的身影,記憶仿佛再次穿回那個屈辱的、令人驚恐的雨夜,神情忽然有點恍惚。

  六年前,晚自習結束。

  天空中沒有月亮,厚重的云層猶如化不開的墨,瓢潑大雨從天而至,劈里啪啦連串砸落在地上。聲音悶沉有力,似乎在幫忙掩飾暗夜中發(fā)生的所有罪惡。

  曲折幽長的小巷,凌亂的打斗聲和鋪天蓋地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四五個染著黃毛,手臂紋有雜亂花紋的混混,圍堵著蜷縮在墻角、狼狽不堪的男孩。瞧著他干凈的校服浸濕透泥溝里的臟水,白胖的臉上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沒個人樣。笑容變得更加陰暗扭曲。

  “飛哥,你看這小子慫的。打他這么多下都不敢還手,還真是個孬種!哈哈——”有個小混混笑著說。

  “你別說??雌饋砑毱つ廴獾模瑓s跟頭豬似的,皮真操實,夠經打??!”另一個人接話,邊說邊一腳踹到周小旭頭上。

  周小旭怦地一聲摔在陰冷堅硬的路面,雙手抱著身體的要害部位,麻木地躲避一陣又一陣的攻擊。冰冷的雨水狠狠地砸在他臉上、身上,他卻恍若沒有知覺,哭了太久的嗓子嘶啞干裂,有氣無力地對外呼救。

  “飛哥,差不多了吧。萬一有人看見怎么辦?”那個高年學長抖著身子,看著倒在地上滿臉血漬的周小旭,腿有些發(fā)軟。

  他最近諸事不順,想逮個人好好發(fā)泄一下憋著的怨氣,悶聲膽小的周小旭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下手目標。他本想揍他一頓解解氣就撤,誰知道他們幾個下手這么狠,毫不忌諱后果,完全把人往死里打。

  “怕什么!”為首那個叫飛哥的人笑道,“沒看見沒人敢往這邊走嗎?話說回來,哥幾個幫你做到這份上,還讓你在他嘴里泄了一炮,你打算給什么報酬???”

  旁邊幾個人聽到這話,瞇著眼笑得一臉猥瑣,毫不掩飾地展露內心深處的貪婪和欲望。

  雨勢越來越大。

  他們所處的地段在廢棄改造的工廠旁邊,這里的住戶本來就少。偶有經過的行人,聽到凄慘的求救聲,輕慢的步伐也變得匆忙而零碎,快速離去。

  周小旭聽不清他們的對話,意識有些迷迷糊糊,但眼睛始終睜著,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黑暗,心開始一點一點地陷入絕望。

  “幾個社會的敗類,以多欺少,居然覺得很得意。”嗤笑的聲音,音量不大,如同鬼魅般悄然響起。

  一束微弱而明亮的光穿過重重雨幕照射進來,像切開了一條光明的路。

  周小旭伸出手,擦掉眼角流淌的污水,費力地睜開眼睛,望向前方巷口處突然出現(xiàn)的那道孤冷、安靜、瘦小的身影——

  一個身高比他矮半頭的女孩,裹著寬大的校服,撐著傘,拿著手電筒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刑法規(guī)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重傷,將處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以他的傷勢……”她的目光落在跪倒地上的周小旭身上,“夠你們進少管所待上幾年了?!崩涞穆曇?,帶著無疑的篤定,震懾地混混們一愣。

  “哈哈哈——”靜默一瞬,他們忽然醒過神,“走哪冒出來的中學生啊,學著大人講話的樣子,不如過來讓哥哥們來陪你玩一玩。”

  露骨的視線上下掃視著徐圓的身體,為首的飛哥臉上露出一抹淫穢的笑意,走上前作勢去摟她的腰。

  “咱們飛哥就喜歡玩清純的學生妹,上一個玩廢了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不知道這個……”一個混混的話沒說完,就徹底失聲。

  電光火石間,只聽“嘩啦”一聲脆響。那是路邊丟棄的啤酒瓶砸在飛哥腦門上發(fā)出的聲音!隨著破碎聲的響起,飛哥的腦袋炸出一大片紅色的血花,如同噴泉似的到處四溢著。

  玻璃渣四分五裂,落在地面上,“叮叮?!奔毿〉穆曇?,被雨聲和混混們的驚呼聲蓋過。

  他們瞪大眼睛,嚇傻了,呆愣地看著飛哥頭部冒出一個大的血洞,血水大面積地向外噴射,止不住地流進眼里、鼻孔里、嘴里,看起來血腥又恐怖。

  而隱在陰森的夜幕中看不清臉的女孩——手中的傘早已被她丟棄,她握住空啤酒瓶的細口端,狠狠地砸向飛哥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動作靈敏、出手狠辣。

  “故意傷人罪加強奸罪,無知者無畏?。 彼⒅乖诘厣?,面容因疼痛而劇烈扭曲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正當防衛(wèi),受這點小傷算便宜你了?!?p>  她緩緩地站起身,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輕聲說:“時間差不多了?!?p>  周小旭躺在潮氣濕重的地面,又淋了這么長時間的雨,此時體溫變得異常的滾燙,腦袋頭暈暈沉沉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張重影。他實在撐不住了,漸漸地閉上眼睛。

  昏迷前,他耳邊隱約傳來由遠及近的警車的鳴笛聲。

  周小旭覺得這次經歷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一場光怪陸離,絕處逢生的夢。從被人捂住嘴拉扯進這個荒涼的小巷,被人盡情地羞辱、毆打、折磨,到女孩的出現(xiàn),統(tǒng)統(tǒng)都像幻覺。

  等到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躺在醫(yī)院的病房里,手上還掛著點滴。那幾個惡意肇事的混混沒有逃掉,全都被抓進了牢里。經過查實,他們不僅是對他施暴,還犯下強奸未成年少女、吸毒販毒等多重罪,出獄基本遙遙無期。

  而那個救他的女孩,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次見她,居然是在父親那家被人砸的分不清原貌快要倒閉的律所。

  周小旭的好奇心從未如此旺盛——那個從眾多壞人手里把他救出的女孩,那個父親口中在他末路時給予他最后一絲希望的女孩,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所以,他跟著她的腳步,考進了T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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