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看到言棲云在廊檐下站了許久,也不敢說也不敢問,迎面過來一個小丫鬟端著茶壺,地上有積雪,腳下不穩(wěn)摔了一跤,嚇得趕忙收斂,抬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言棲云,“公主贖罪,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guān)系,你下去吧。”言棲云回身發(fā)現(xiàn)小葉站在那里,“怎么了?”
小葉慌忙低下頭,“沒什么?!敝匦缕懔瞬杷瓦^來,她忍不住問道,“公主是在為求親使團的事煩心嗎?”
言棲云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奴婢跟了您這么久,有些事還是看得出來的。”
“現(xiàn)如今這宮里也沒有適齡公主,最后還不是得落在我身上?!?p> “這幾天也聽他們聊了不少,這次求親的皇子好像很有權(quán)勢,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p> “那又怎么樣,要嫁到那么遠的荒蠻之地去,做個王妃又有何用?!?p> 小葉想想也是,使團已經(jīng)在路上了,只怕這兩日就到,所以她才會這么煩吧,“陛下真的打算把您嫁過去嗎?”
“怕只怕父皇不是打算而是已經(jīng)拿好了主意?!毖詶菩臒┮鈦y,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或許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可是我怎么找她呢?”
“您要找誰???”
“大哥在宮里嗎?”
“殿下今日給娘娘請了安就回府去了?!?p> “備轎,我要過去。”
…………
“陸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來我們府上了?”易尚巖聽聞通報,出來迎接。
陸凌仟示意隨從送上謝禮,“承蒙易小少爺相救舍妹,特來拜謝?!?p> 易尚巖一面命人收下,一面同他客套,“舉手之勞,又何勞二位走這一趟。這位想必就是令妹吧?”
陸諳雪微微福身,“見過易公子?!?p> “二位里面請,尚茗這會應(yīng)該剛練完功,我命人叫他去?!?p> 自與木梓沐一戰(zhàn)后,易尚茗沒少琢磨那些招式,今日不知不覺練的時間久了點,見人來報,這才停了下來,換了一身衣服來見客。
易尚巖順勢讓他帶陸諳雪四下里走走,今日天氣尚晴,雖冷了些,但好在無風(fēng),陸凌仟也未攔阻。
“昨天回來聽尚茗說起了閱梅亭一事,如今還是沒有線索嗎?”
“家父進宮面圣,應(yīng)該會有所收獲,只是此事較為棘手,有江湖中人插手,二公子游歷在外,我有事請教,不知現(xiàn)可在府上?”
“二弟出門許久了,并不在京城,不過他傳信回來這幾日便回來,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去你府上一趟就是了,你要管理朝中要案,這種小事就不要折騰了。”
“如此便有勞了?!?p> 言棲云從言棲軒那里打聽到木梓湮喜歡到茶館里聽戲,可這偌大的京城,茶館眾多,她只得挨家挨個的上門坐一會,浪費了不少的時間,彎彎繞繞地走到南巷尾碰上個茶館,她本不想進去,因為這個地界偏僻得很,茶館也挺冷清,門面不大,這個時節(jié)自然沒有說書人上門坐鎮(zhèn),可轉(zhuǎn)念一想萬一她偏要挑這么個清凈的地方呢?索性也累了,權(quán)當歇歇腳了。
小葉跟著她到處找,也難為這么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能有如此耐性,這真的是要了命的事攤到了身上,什么身份地位都不顧了,只苦了她也跟著腿都走細了,終于能坐下來正兒八經(jīng)地歇一會了。
她們剛一坐下,就有小二上前來侍候著,送上了茶水點心。
“天寒地凍的,二位喝口熱茶,嘗嘗我們這的點心,點心師傅可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這手藝啊是獨一份,拿手的叫作朗月糕,最適合月圓之夜與家人一起品嘗了?!?p> 言棲云隨意地看向那碟中的糕點,確實做的精巧不已,圓圓的輪廓,吃起來軟糯富有彈性,口感甜而不膩,這一塊吃到一半她恍然想起了什么,見那小二仍微笑著站在一旁,再看這茶館如此清凈的不沾人煙,倒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意思,“你方才說這點心師傅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我能見見他嗎?”
“他不見外客的,殿下安心的享用便是,只是不可貪食,外面風(fēng)雪可大著呢!”
小葉回頭看窗外雪霽天晴,“這天不是好好的嗎?”
言棲云聽出了他話里有話,卻沒有想明白,也不好意思追問,追問了他也必不會說,吃了幾口就離開了,直出了巷子忽然問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冬月十五了?!?p> “十五……月圓?原來是這個意思。”言棲云急匆匆地回去,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家茶館,這才徹底明白這就是她給她的提示。
“公主殿下,下雪了?!毙∪~詫異地看著原本晴朗的天空陰沉下來,起風(fēng)了。
是夜,言棲云又站在廊檐下,直等到那一輪圓月升上天空,也沒等到半個人影,小葉都困了,“殿下,您等什么呢?這天不會有人來的?!?p> “我再等會,你去睡吧,留我一個人就行?!?p> “這……”
“下去吧?!?p> “是?!?p> “比起上一次見面,你的心思沉穩(wěn)了不少。”
言棲云分辨著聲音的方向,跑到院子里抬頭看向房頂,“你終于來了!”
木梓湮團了個雪球在手里丟來丟去,“你這么虔誠的找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出現(xiàn)呢?”
“那你是肯幫我了?”
“嗯……讓我想想……有什么理由能讓我?guī)湍隳??你好像還得罪過我?!?p> “那都是我年少無知,無論你提什么條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會推脫,只要你愿意保我我不嫁去北武國?!?p> “其實嫁過去也沒什么不好的,他以后真的會繼承王位。”
“那我也不想嫁過去,我情愿老死宮中,貽人話柄?!?p> 木梓湮低頭一笑,“你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p> “所以你到底幫不幫我?”
“幫你可以,但我也不是白幫的哦,你得去查件事兒?!?p> “什么事?”
…………
“父親您去見了陛下,他怎么說?怎么去了這大半日?。俊?p> “陛下說近段時間樂妃娘娘常送百合湯過去,我私下里與陛下稟明秋落一事,恰巧樂妃娘娘打發(fā)了宮里的人來,陛下招來太醫(yī)一查,湯里果然有毒,他龍顏大怒,但樂妃娘娘拒不承認,只是喊冤,陛下下令徹查晴明宮的所有人員,在娘娘的貼身丫鬟的房里搜出了藥包,口口聲聲說是奉樂妃娘娘的命令,結(jié)果丫鬟被杖殺,娘娘也被打入冷宮。”
“這么快就發(fā)落了?”陸凌仟甚是意外。
“樂妃娘娘誕下龍子,如今已有八歲,陛下的子嗣也就剩這么一個能成大事的,雖現(xiàn)在未封太子,所以宮中貴妃之位空閑,但待將來小殿下長成,必然是母憑子貴,哪知道陛下竟然處置的如此干脆,毫不留情面?!?p> “我看父親愁容滿面,莫不是覺得這其中有何不妥?”
“這樂妃娘娘已然是有了大好的前程,所以我以為她沒有這個理由去對皇上下毒,自二皇子被發(fā)落后,大皇子也因為當年的事而地位一落千丈,如今小殿下的地位可以說是無人可以撼動,她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就是,何須如此費盡心機?”
“父親此言倒是很有道理,陛下之心圣明,向來是謹慎小心,這一次怎么會這么快呢?”
“不知道啊!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心思不是你我可以枉自揣測的?!?p> “那如果毒是樂妃娘娘下的,那刺客的事呢?娘娘何至于費心到如此地步?而且她自幼隨皇后娘娘嫁入宮中,怎么會接觸到江湖上的人物?”
“所以我才覺得此事不妥??!可是陛下圣命已下,我也攔不得?!?p> 言棲云到冷宮看望樂嬪,從出事到現(xiàn)在她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心知這是栽贓嫁禍,見到還有人來看她,忙不迭的連稱自己冤枉。
言棲云打量著冷宮,她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倒不是冷,是森寒,聽說這里死過不少人,“你跟著皇后娘娘不少年了吧?”
“我是娘娘帶進宮的,是她的陪嫁丫鬟,就是跟在她的身邊后來才被陛下看中的?!?p> “那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的娘家府上與江湖人可有來往?”
“江湖人?這未曾聽說???娘娘是北武國嫁過來的和親公主,在這邊連背景都沒有又怎么會有江湖勢力?”
言棲云頗感意外,“娘娘是北武國的公主?”
樂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當即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會是北武國過來的?”
樂妃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說這冷宮肯定是出不去了,聽她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皇后娘娘陷她于如此境地,心中憤恨不已,“當年陛下初登皇位,本欲清掃邊境小國,北武國雖善武事,但君王并不主戰(zhàn),加之國力不足以抗衡我國,所以派了和親公主講和,后來公主為上皇后之位,與母國斷絕關(guān)系,杖殺放逐宮中所有知道此事的宮女太監(jiān),以表并無異心,也不讓任何人再提起此事,殿下出生的晚所以不知道此事,到如今從未聽說過她和母國有什么聯(lián)系。”
“哼!你能聽說什么,她如果什么都告訴你,現(xiàn)在就不會把事情嫁禍到你的身上,她那么狠的人怎么可能會對你真的親如姐妹。更何況你的兒子現(xiàn)在搶了她兒子的位置?!?p> 樂妃淚眼婆娑,她從沒想過元安茉會對她下手,到如今才知道她不過是為了拿她做眼線才會把她送到皇上身邊,現(xiàn)在又要借她的手一箭雙雕,真是打的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