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蕓允許了蘇白保護她,這樣蘇白也就不用尾隨的時候躲著她了。
早上,蘇白差不多是跟林蕓同時起床,但他只在林蕓出門之后跟出去,目的是為了不讓林姍起疑。
這場欺凌事件之所以拖到現在這種地步,根本原因就是在于林蕓不想讓林姍丟掉工作。
林蕓穿著那件打了補丁的校服,雖然縫合的技術很好,沒讓線頭露出來,可細看還是會覺得別扭。
她倒不怎么在意身上的穿著,跟平常一樣地上學。
空蕩蕩的公交站臺上,只有她一個人在等車。
她轉頭看了看家的方向,蘇白還沒出現。馬路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裂開的路面縫隙里長出了好些雜草,在風中搖曳著。
滴滴滴!汽車鳴笛的聲音。
公交車從另一個方向開到了站臺邊,公交車司機估計認識林蕓,知道林蕓經常要坐這輛公交車,發(fā)現她沒有上車,出神地望著空無一人的馬路,便鳴笛提醒她一下。
林蕓回過神來,上車的時候還跟司機道了一聲謝。
她坐到靠窗的位置,心情還有點失落。
真是奇怪,明明她不想蘇白跟在她身邊惹出事端,卻又偏偏想看到蘇白出現。
或許是她太孤獨了吧,在學校里愿意跟她說話的朋友屈指可數。雖然她故意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但其實她沒有那么堅強,她也想有人陪著,至少能遠遠看著他,心里就沒有那么寂寥。
在她前面坐著一個卷發(fā)大媽,大媽一大早就磕起了瓜子,磕完之后,直接把瓜子殼往車窗外一吐,毫無社會公德心。
車內其他人看到大媽的行為,也沒有人阻攔,可能是習以為常了。
在路口等紅綠燈時,大媽明明看到公交車旁邊停了一輛小轎車,小轎車開著車窗,司機在打電話。大媽居然對準了那個司機,把嘴里的瓜子殼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司機的側臉結結實實被瓜子皮擊中,還哎呦叫了一聲。
大媽露出得意的笑容,林蕓摸著額頭都不想看她。
公交車開動后,后面?zhèn)鱽砹怂緳C的大罵聲:“哪個缺德的家伙把瓜子殼吐我臉上了!”
可憐的司機只能罵一罵,公交車載著大媽已經跑遠了。
大媽似乎戲弄人上癮了,把頭伸到了車窗外面磕瓜子。
“后面那小伙子騎自行車可真快,電動車都騎不過他。”大媽嘟嚷道。
林蕓聽到有人在后面騎自行車,腦袋一激靈,打開車窗往后面看去。
蘇白還穿著那件黑色外套,戴著黑色口罩,快速地蹬著自行車,居然能牢牢地跟在公交車后面不被甩開。
風吹起了他的衣服,還把他的兜帽吹落了,露出了一頭略顯凌亂的烏黑半長頭發(fā)。
他看見了林蕓,雖然戴著口罩,但仍然可以從他的眼睛看出,他在笑。
大媽嘿嘿一笑,看來她找到了下一個戲弄對象。她磕了好幾顆瓜子,把瓜子仁吃下,瓜子殼留在手里,然后又把所有瓜子殼全塞進嘴里,準備用那張嘴當彈藥發(fā)射器。
“別……”林蕓發(fā)覺了大媽的企圖,她想阻止,可惜晚了。
大媽瞄準蘇白噴出了一團瓜子殼,犀利又精準。
蘇白眼尖看到了大媽那張努起的大嘴,瞬間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車把一偏,躲過了瓜子殼襲擊。
這個動作非常危險,突然換道,很容易跟后面的車子相撞。
林蕓瞪了大媽一眼,還好蘇白沒出事,要是因為躲避瓜子殼的襲擊被車撞了,這個無知的大媽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大媽完全是一副不知輕重的樣子,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這么大歲數的。
她繼續(xù)磕瓜子,一擊不中,她似乎還想再來第二擊。
公交車馬上到下一個站臺了,逐漸減慢速度。后面的蘇白卻加快速度,沖了過來。
林蕓只看到一道黑影掠過窗外。
大媽發(fā)出一聲驚呼:“來人啦!有人搶我瓜子!”
原來蘇白超過公交車時,順手將大媽的一袋瓜子搶走了。
車廂里的乘客一陣發(fā)笑,沒有人愿意理她,都是她自作自受。
大媽失去了瓜子,哭得很傷心,瓜子殼都還黏在嘴角。
這哭聲吵得人頭疼,一到學校附近的公交站臺,林蕓迅速下車。
下車后,她掏了掏耳朵,總算清靜了。
這個時間段,學生們都從四面八方涌向學校,通往學校的那條馬路上都是學生。
蘇白斜靠在路邊的楊樹上,口罩拉到下巴處,嘴里磕著從大媽手上搶來的瓜子,一臉笑意地看著不遠處的林蕓。
林蕓看見蘇白,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浮現笑容。
不過她還是要裝作不認識蘇白,經過蘇白身旁時,低下頭故意不看蘇白,蘇白也沒看她,兩眼望著頭頂上的樹葉。
“前面那個女生你認識嗎?”在林蕓身后跟了兩個低年級的女生,其中一個胖女生看了一眼林蕓的背影,就跟身旁的瘦女生八卦起來。
“當然認識,我聽高年級的學姐說,她綽號叫鬼婆,她被劉海遮住的半張臉都是胎記,特別嚇人。”瘦女生為了貼合她說的話,故意做出夸張的表情。
林蕓應該聽到了后面女生的八卦,肩膀微微抖動。
“嘿!”蘇白把瓜子扔了,對那兩個女生喊道。
兩個女生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蘇白。
“別隨便亂說話,知道不!我看你們年紀小不懂事,就不收拾你們了,要是再大一點,信不信我抽你們每人一個嘴巴子!”蘇白瞪著眼睛威脅道。
兩個女生露出驚恐的眼神,像兩只鵪鶉似的緊靠在一起,連連點頭。
“好了,上學去吧。”蘇白一揮手,放她們走了。
她們跟逃命似的,往學校跑。
蘇白笑了笑,沒想到他一個曾經的三好學生居然會這樣教訓人,剛才那兩個女生肯定是把他認作社會上的混混了。
林蕓聽見了蘇白教訓那兩個女生的聲音,但她沒有回頭,而是繼續(xù)往校門口走。
要是被人發(fā)現蘇白是暗中保護她的影子,反而會對她有不好的影響,別人會對她猜測更多,懷疑她是不是被混混包養(yǎng)了。
所以,在公開場合,她不能跟蘇白交流。
走進熟悉的教室,林蕓卸下書包放在課桌上,突然她感覺課桌上摸著不對勁,有許多沙粒。
她又低下頭看了看椅子,椅子上有兩個清晰的腳印。
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踩她椅子的,還是有人將她的椅子當墊腳凳用了。
林蕓回過頭看了一眼最后一排,黃發(fā)女羅倩在對著鏡子涂睫毛膏,但沒有看見宋佳惠。
平常她們來上課的時候不多,就算打小報告,班主任也不太會管她們。
羅倩發(fā)現林蕓在看著她,皺了皺眉頭,將化妝鏡扔進抽屜里,起身從教室后門離開了。
林蕓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張廢棄試卷紙,默默擦著椅子和桌面。
忙完了之后,她擦了擦額頭的微汗,從教室的窗戶望去。
蘇白坐在教學樓對面的槐樹下,悠閑地曬著太陽,嘴角浮現若隱若現的笑容。
她看到蘇白的樣子,似乎被感染到了,也很自然地露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