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課,林蕓隱隱約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在她周圍總有同學(xué)邊看她一眼邊竊竊私語,她稍微注意一下他們,他們便迅速散開。
蘇白還在教學(xué)樓附近,有時騎著自行車在學(xué)校里游蕩,有時干脆躺在長椅上打盹。
只有看見蘇白,林蕓心中的不安感才會消散。
后排的宋佳惠和羅倩一天都沒上課,羅倩只在早上出現(xiàn)過一會兒。
林蕓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迫切地希望早點放學(xué)。她在做模擬試卷的時候,心不在焉了好一會兒,明明以前做過的題,她都做錯了好幾道。
我是怎么了?林蕓摸著額頭,看著試卷上打了紅叉的題目,既焦慮又有些疲憊。
是早上被弄臟的桌椅令自己覺得不舒服嗎?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xué),林蕓起身將課本收進書包里。
班長黃興陰著一張臉,走到林蕓的課桌邊。
“你先別走,今天你值日。”
“我應(yīng)該是明天值日的啊?!绷质|清楚地記得值日表上給她排的時間是明天。
黃興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說道:“今天值日的本來是宋佳惠和羅倩,但她倆沒來上課,只好往后延了?!?p> “哦。”林蕓沒有再多說,跟黃興爭論對她而言沒有好處,黃興是班長,有一大幫人擁戴,而她是班級的邊緣人物,無論爭什么,有沒有理,她都會吃虧。
印象中,宋佳惠和羅倩兩個人從來都沒值日過,黃興也從不吭一聲。
黃興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對林蕓說道:“對了,跟你一起值日的小雯今天來例假了,所以提早回家休息,今天就你一個人值日,走的時候記得把教室門鎖好?!?p> 小雯還在收拾書包,聽見黃興說這話,連忙抓起書包,飛奔出教室。從那矯健的步伐看來,一點也不像是來例假的人。
林蕓愣愣地站在課桌前,幾分鐘的時間,教室里的人就走光了。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蘇白騎著自行車,繞著槐樹慢悠悠地轉(zhuǎn)圈子。
一個穿棕黃色皮衣的平頭男人攀著黃興的肩膀,熱情地聊著什么,甚至還給黃興遞上了一支煙,黃興沒有立即抽,而是放進了校服口袋里,畢竟還在學(xué)校,被人看到抽煙肯定影響不好。
兩個人漸漸消失在林蕓的視線里。
黃興喜歡跟校外人士勾搭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就是不知道會惹出什么事端來。
林蕓擼起衣服袖子,開始干活。她先將教室里幾十張椅子全部翻到課桌上,這樣方便掃地。
她習(xí)慣了干活,雖然要一個人清掃整間教室,但她也沒覺得難以接受。
“今天你值日啊,難怪我看你同學(xué)都走了,你還沒出現(xiàn)?!碧K白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站在教室門口。
林蕓抹了抹額頭的汗,并沒有抬頭看蘇白。
“你可以去外面再等一會兒,別讓人看見我們在一起?!?p> “你同學(xué)都走光了,誰會看到我們?怎么就你一個人值日,一般值日不是至少要兩個人嗎?一個人的話,連搭把手的都沒有。”蘇白喋喋不休地說道。
林蕓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既然知道我沒有搭把手的人,那還不來幫忙。”
蘇白呵呵一笑,連忙去拿掃帚。
“我還以為你喜歡逞強呢,我看你平常都表現(xiàn)得跟女漢子似的?!?p> 他們打掃了半個小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
“行了,打掃得差不多了,我們又不是專門的清潔工?!碧K白將掃帚扔到教室角落,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
林蕓掃視了一圈教室,點了點頭說道:“恩,我們回家吧。”
她關(guān)上教室的燈,鎖好門。
整棟教學(xué)樓一片安靜,他們應(yīng)該是最后離開的人。借著走廊上微弱的燈光,他們走下樓梯。
蘇白騎上自行車,問林蕓:“要坐我自行車回去嗎?”
“你自行車又沒有后座。”林蕓掃了一眼蘇白的自行車說道。
蘇白拍了拍自行車前面的車架,說道:“你可以坐車架上啊,這樣還更安全,我能抱著你。”
林蕓臉色一紅,蘇白說能抱著她的話,令她起了其他的遐想。
“不了,有公交車不坐,坐你車架上,那不是找罪受嗎?”林蕓撇過臉,試圖讓夜色掩蓋她的臉紅。
蘇白倒沒想太多,他還真沒看見林蕓臉紅,林蕓的劉海將半邊臉遮住了,要看清楚她臉上的變化是一件比較費力的事情。
“算了,你不坐上來,那我就跟在你后面吧?!碧K白慢慢在林蕓身后騎著。
從學(xué)校門口出來,要經(jīng)過一個街道才可以到達最近的公交車站點。
這條街道上開滿了各種小吃店、飯館、文具店和書店,和所有學(xué)校門口的情景差不多。
今天傍晚,這些店家的生意看上去不太好,沒見到一個穿校服的學(xué)生逗留。一家雜貨店門口放著兩臺街機,街機的屏幕亮著,出現(xiàn)了恐龍快打選人的畫面,有人投了游戲幣,但卻沒有繼續(xù)玩下去。
只有一家水煮店的生意異?;鸨?,店里坐滿了人,連門口都擺了一個桌子。
騰騰的熱氣從水煮店里冒了出來,里面吃東西的人看上去不是學(xué)生,有穿著皮衣剃了光頭的,在后腦勺還能看見有紋身。
他們吃得熱火朝天,邊吃邊抹汗。
林蕓看到了門口坐著的一個穿黃色皮衣的平頭男,平頭男從鍋里撈出了一顆魚丸,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那魚丸可能挺燙的,他哈了好幾口冷氣,才把魚丸嚼碎吃了下去。
這時,平頭男也看見了林蕓。
他似乎認識林蕓,臉上表情一變。但林蕓并不認識他,感覺他好像就是下午放學(xué)時攀著黃興肩膀的那個男人。
“嘿!別吃了,人已經(jīng)來了!”平頭男站起身,對店里大吃大喝的人喊道。
店里的男人們聞聽此言,紛紛站了起來,里面的桌椅一陣嘩啦嘩啦的響動。
林蕓頓時感覺到了危機,蘇白騎到她身邊停下車來。
“別停下來,快走!”林蕓推了蘇白一把,但她的手緊張到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了。
蘇白緩緩道:“現(xiàn)在沒法走了?!?p> 十幾個樣貌兇狠的男人將狹窄的街道堵住了,有人在從后背的褲子里掏出鋼管,有人在給拳頭戴上鋼制的指虎,看上去個個來者不善。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緊張肅殺的氣息。
周圍的店家看到這種氣勢,嚇得連忙把店鋪的卷閘門關(guān)上了。
蘇白把自行車扔到一邊,將手套取下來。
對面的十幾個男人看到蘇白毛絨絨的爪子,愣了一下,顯然他們從沒見過有人的手跟野獸的爪子一樣。
但他們并沒有被嚇到,畢竟都是在黑道混過多年的人了,只相信拳頭和錢,只要給足錢,他們連老虎都敢殺。
“小蕓,要是出現(xiàn)空當(dāng),你趕緊先走?!碧K白壓低聲音對林蕓說道。
“那你呢?”林蕓抓著蘇白的衣袖。
“我自有辦法脫身?!碧K白還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對付十幾個手持兇器的大漢,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樓房的排列,在一家酒吧的二樓,他看見了兩個熟悉的面孔,宋佳惠和羅倩。
她們坐在酒吧二樓的露臺上,一邊喝著雞尾酒一邊觀望樓下發(fā)生的事。
當(dāng)她們的目光與蘇白對視時,明顯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迅速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