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墨此刻正在上書房中批閱奏折,這一上午腰酸背痛,只覺得辛苦,想起昨日安云遠(yuǎn)去了軍營,如今的事情,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又想到后宮的煩心,就更心力交瘁,近半年來,哪怕自己再不愿選秀,也架不住悠悠之口,太后也明面上選了幾位好的納進(jìn)了儲秀宮,安予墨是一個都不碰,每回看著蘇南景都心虛,曲悠離則是陪著兒子去了封地求學(xué)三個月,還沒有回來,也不理他了
自從上回和蘇南景坦白之后,并沒有預(yù)想之中的責(zé)怪,反而蘇南景和曲悠離關(guān)系一如往常的好,就是對自己,反而沒有那么體貼了,就連曲悠離則是,讓安予墨好一陣難過,兩個女人就跟不要自己了似的,原本想著傳位給大兒子,自己帶著皇后逍遙,可如今,安云遠(yuǎn)也十四了,卻去了軍營歷練,聽著母后的話音,只怕還得等。
心下煩悶,安予墨也不在上書房待了,卻又問一旁的侍女道
“這半日,皇后可有過來?”
侍女想著這段時間,隔一個時辰皇上都得這么問一句,也一五一十的回,皇后不曾。
安予墨有點坐不住了,卻不知道去哪里,身旁侍女合時宜的說到
“皇上,儲秀宮的婧妃方才過來請安的,等了一會才回去,不如……”
安予墨也不拒絕,想著自從儲秀宮的進(jìn)來,還沒有去見過,正好去看看。
儲秀宮婧妃,隴西重臣李姓之女,母親是宇文皇族嫡系,身份尊貴,所以太后很是中意,雖然知道兒子專情,可有時候皇家聯(lián)姻就不僅僅是個人的事情了,所以同意選秀,來安撫老臣的心,李婧就是最合適的那位。
安予墨是沒有見過,可是一踏進(jìn)儲秀宮才明白,天下也會有這樣的女子,膚白若雪,巧笑倩兮,往那一站,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就足以奪去眾人的目光。
想著之前母后提起過,這位婧妃,好像剛過了十五歲生辰,便被李氏送了進(jìn)宮,安予墨也是男人,也會被漂亮的女人吸引,可也只是看看,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讓李婧陪自己說說話,
過得近半個時辰才離開,走的時候略微飲了些酒,李婧卻是十分清醒。
這邊李婧緩步走向?qū)媽m,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也不覺心酸,想起進(jìn)宮前母親的叮囑,李氏在隴西雖然權(quán)貴,可母親總歸是宇文皇族,家中也是如履薄冰,如果自己能在后宮有一席之地,也會是個庇護(hù),當(dāng)時的自己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須走這么一步,可這大俞后宮,卻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艱難,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皇后,一直深居簡出,后宮中也只有聊聊數(shù)位妃嬪,她心里明白,眼前的這位皇帝很重情分,這是好的,卻也不好,自己進(jìn)宮月余,除去每日晨昏定省去太后宮中,見到安予墨的時候,更是屈指可數(shù),也不覺得感嘆。
“意兒,陪本宮去五馬園走走,”
門外的侍女聽到傳喚便走了進(jìn)去,替李婧換了一身簡單利落的服飾,她是從小伺候的,知道李婧熱衷騎術(shù),也不耽誤,便跟著去了
宮中的五馬園,是自從隴西王建府之初便存在了,軍中優(yōu)質(zhì)的馬匹皆出自于此,李婧身上留著鮮卑族的血,從小便與馬結(jié)緣,騎術(shù)更是精湛,自從進(jìn)了宮,她很久沒有這么暢快的在馬背上奔跑了,一時間那飛揚的神采更是奪目,也晃了剛走進(jìn)五馬園的安云遠(yuǎn)的雙眼,那耀眼的笑容,破軍的自信,一顰一笑,足以讓他慌神。
這時,李婧剛策馬歸來,也沒有注意到一旁身穿亮黑鎧甲的軍士,只當(dāng)是五馬園的侍衛(wèi),便一手將馬繩遞過去道
“此馬不錯,喚作何名?”
安云遠(yuǎn)一時反應(yīng)過來,忙說道
“燕靈,是從草原送過來,剛馴服的駿馬”
李婧很是喜愛,又隨意問了幾句,看著天色已晚,只好離去。
安云遠(yuǎn)也是側(cè)目,目送她一點一點離開視線,此時五馬園的統(tǒng)領(lǐng)過來,看到一身軍士裝扮的太子殿下,急忙行禮道
“殿下怎的獨自過來了,微臣已經(jīng)吩咐好了”
原來今日安云遠(yuǎn)在軍營時,想著之前的燕靈,便又回了宮,想把它一塊帶走,正好看到李婧英姿颯爽的模樣,看的呆了,才耽擱了。
“不了,燕靈本殿下不帶了,就把最近馴服的幾匹良駒送到軍營吧,”
“殿下這是?”
安云遠(yuǎn)卻眼睛一動,統(tǒng)領(lǐng)也不敢再多問了,
“方才那騎著燕靈的女子是什么人?”
五馬園統(tǒng)領(lǐng)也是從未見過,不過能進(jìn)這里的,也都是權(quán)貴,只聽得安云遠(yuǎn)的吩咐去查探一下。
這邊,安予墨晃晃悠悠的踏進(jìn)了大殿,看到蘇南景正坐在榻上刺繡,也笑呵呵的迎了過去討好說道
“景兒在做什么呢?”
蘇南景看著有些醉了的安予墨,心下奇怪,他從來不會在白日醉酒的,便打著手勢問道
“你怎么了?”
安予墨卻一腳蹬掉了靴子,直趴在蘇南景懷中,過得一會才說道
“景兒最近都不理朕了,怎么還會關(guān)心我的”
蘇南景放下了手中的繡帕,看著把自己抱得那么緊的安予墨,知道最近自己冷落了他,便笑了,也伸手替他撫平側(cè)臉,溫柔的一點一滴
安予墨原本就飲了些酒,想趁著酒壯慫人膽,過來好好說蘇南景最近的冷落,可一看到她這么貼心的模樣,不覺得怒氣消了大半,只好順著她的柔夷吻了過去,
“景兒是不是不愛我了”
蘇南景看著一臉要吻的男子,心也柔軟了,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愛他,這一生,最愛的安予墨
安予墨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深情,一如既往,便抱著她,一動不動,直到呼吸逐漸平穩(wěn),
一旁的侍女看著皇上就這么躺在軟榻上抱著皇后娘娘,只覺得情意綿綿,待看到蘇南景的手勢,便端來了熱水,蘇南景一手輕輕撫摸著他,隨后讓侍女退了下去,便由著安予墨抱著在軟榻上也沉沉睡了過去。
又過得幾日,太子殿的宮人最近如履薄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這幾日喜怒無常,僅僅是一杯茶水灑了,卻直接把那個小太監(jiān)打了二十大板,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直以來安云遠(yuǎn)都是善待伺候的人,這短時間就和轉(zhuǎn)了性一樣,就連宮中的蘇南景也察覺到,便直接過去了,一到太子宮,卻得知安云遠(yuǎn)一早去了五馬園,不得又跟了過去
此時的安云遠(yuǎn)一身黑色常服,端坐在五馬園的園子里,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入園口,渾身充滿了戾氣,身旁伺候的太監(jiān)是老人了,也知道自家的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可那!哎!
安云遠(yuǎn)正想著,一手把桌椅推翻!想著那回自己再次遇到李婧,便直接迎了上去,可李婧卻是避而遠(yuǎn)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可從一旁的五馬園統(tǒng)領(lǐng)處得知那男子是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時,便匆匆離去,直到今日,再不踏足五馬園一步。
安云遠(yuǎn)事后便派了宮人跟著,親眼看到李婧進(jìn)了儲秀宮,原來,原來她是父皇的妃子!真是可笑!真是荒謬!自己是看中了父皇的女人么?不可能!
這最近,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李婧的身影,安云遠(yuǎn)沉默了,他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卻無法克制對李婧的喜愛,所以日復(fù)一日,變得不像曾經(jīng)的自己
這一幕,被剛好進(jìn)五馬園的蘇南景看到了,也覺得不對勁,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會這樣,蘇南景便吩咐宮人都退下去
安云遠(yuǎn)看到母親過來,便急急走了上前
“母后怎的來此?”
蘇南景牽了兒子的手到亭子中坐下打著手勢道
“遠(yuǎn)兒,是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了么?不妨和母親說說”
安云遠(yuǎn)哪里能說,卻苦笑了笑,安慰這蘇南景道
“母后多慮了,是最近軍營中兒子有些壓力,過了就好了”
蘇南景看著目光躲閃的兒子,也不多問,便打手勢說道
“當(dāng)真?沒有瞞母親?”
安云遠(yuǎn)沉重的點了點頭
蘇南景也沒有多說什么,便隨他回了太子宮,吩咐宮人去安予墨那邊說一聲,自己晚上不陪他用膳了。
儲秀宮
李婧剛換了宮裝,一襲紅裙甚是風(fēng)采,又吩咐了御膳房準(zhǔn)備了湯羹,便往上書房去,路上意兒不經(jīng)意的提起在五馬園遇到太子殿下的事情,李婧只笑了笑,并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安云遠(yuǎn)在哪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世人皆知皇太后寵愛太子,年初便讓安云遠(yuǎn)去了驍勇善戰(zhàn)的前鋒營歷練,這也是培養(yǎng)之中。
這邊安予墨收到了蘇南景送過來的口信,知道她晚上不過來,正在想著要不還是去母后宮中吧,忽然看到門外笑吟吟的走進(jìn)了李婧,看到安予墨后行禮道
“臣妾拜見皇上”
經(jīng)過多日的相處,李婧對安予墨少了幾分生疏,相處也和諧許多。而安予墨也欣賞眼前女子利落灑脫的性格,雖然名分上是自己的妃子,可私下說話,也很投緣,做朋友更為自在,李婧也是這么想法,如果這樣過在宮中,也是不錯的。
過程中安予墨說了幾個在外有趣的經(jīng)歷,惹得李婧也笑了,兩個人都是開朗的性格,雖然隔著身份,但是李婧從心里很滿意安予墨的坦然,
可門外的安云遠(yuǎn)扶著蘇南景的手,卻一再緊了起來,那樣的笑聲,刺痛了他的心,
原來在太子宮時,安云遠(yuǎn)看著母親為自己體貼的樣子,為了體諒,便提議還是去上書房和安予墨一起用膳吧,蘇南景也想著兒子許久沒有和安予墨相處了,便由兒子帶著去了上書房,雖然在門外就聽到了里面的說話聲,可蘇南景沒有顧慮,
安予墨正好看到了蘇南景的身影,便走了過去柔聲說道
“景兒,”
蘇南景柔和的對他笑了一下,算是回應(yīng)
這邊李婧也起身對蘇南景行了禮道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蘇南景對這位婧妃也有好感,畢竟在這個宮里,因為皇帝安予墨的原因,沒有爭寵,顯得也平靜,而李婧出身貴族,性格颯爽,雖然見面不多,可很守規(guī)矩,是以評價不低。
李婧看著皇后娘娘帶著太子殿下過來,自己也不合適在這里,又對著安予墨說了幾句,便帶著侍女退下了
安予墨欣賞她的知禮儀懂進(jìn)退,態(tài)度很是溫和。
哪知道安云遠(yuǎn)匆匆對著蘇南景行了禮后也跑了出去,
“景兒,這兒子是怎么了,朕還未見過他這么莽撞的”
蘇南景卻好似看懂了些,方才安云遠(yuǎn)的眼神偷偷的看著李婧,那么熱切,仿佛,仿佛是當(dāng)年的安予墨對自己般,莫不成!
這安予墨跟著蘇南景說話,便又回了上書房批閱奏折,不過晚間有了蘇南景的陪伴,時間倒是過得坦然。
可蘇南景心下卻有了別的主意,便暗中吩咐宮人跟著太子
等到晚間回了寢宮,安予墨沐浴的時候,蘇南景一旁替他清洗頭發(fā),看著一臉怡然自得的模樣,心下也欣喜,安予墨偷偷睜開眼看著蘇南景那么認(rèn)真的模樣,只笑的咧開了花,忽的覺得蘇南景手重了一下,
“把眼睛閉上,當(dāng)心泡沫瞇了眼睛”
察覺到蘇南景的意思,安予墨又乖乖的閉上眼睛,忽的門外傳來一聲扣門聲,蘇南景放下了巾帕,示意安予墨自己泡一會,擦了擦手緩步走了出去
侍女看到皇后娘娘出來后,小聲的回報了方才的所見所聞,便站在一旁,
蘇南景聽完卻踉蹌了一下,顯些跌落地毯,幸好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待定了定心神后,只不住的搖頭,自己的兒子,怎么會這樣糊涂的!
原來安云遠(yuǎn)那時急匆匆的出去,正是去追離開的李婧,
“太子殿下?”
李婧才走到宮殿外,便看到后方跑過來的安云遠(yuǎn),只覺得奇怪,自己好像和他并無深交,但還是耐了性子問道
“娘娘且慢,”
安云遠(yuǎn)滿臉緋紅的盯著李婧看,過得一會才說道
“本殿下聽聞娘娘甚是喜愛五馬園中的一匹燕靈,寶劍贈英雄,就贈與娘娘了”
李婧卻是一驚,那五馬園的駿馬,都是為了軍隊所設(shè),宮中只可以去試騎,卻又聽太子是為了那匹馬過來說話,當(dāng)下也只得應(yīng)道
“如此,多謝太子殿下”
李婧正欲離開,恰好看到安云遠(yuǎn)的手掌側(cè)劃破了一道口,便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順勢包扎道
“太子殿下還是要注意身體,不然皇后娘娘看到了會心疼的”
原來安云遠(yuǎn)方才跑的太急促,手被門框劃破了一道,倒是不深
心卻不由的往李婧那邊靠,目送著她離開,卻又默默跟了上去,一直在儲秀宮外站了許久,直到天暗才不甘心的離開
侍女看著蘇南景蒼白的臉色,心下也擔(dān)憂,畢竟太子殿下年少氣盛,若真的對婧妃動了心思,可真是犯下大罪了
“娘娘,您看?”
蘇南景擺了擺手,忽的去了書房,
不消片刻,蘇南景拿出令牌并一封信喚侍女連夜出宮去了曲府,
這邊安予墨都沐浴好了,才出來就看到蘇南景坐在床榻上愣神,直接走了過去從背后抱住她說道
“景兒怎么了?”
蘇南景略笑了笑,也不禁擁緊了安予墨,她很怕,怕安予墨知道了會怎么處置兒子,只是在安予墨溫柔的安慰后,緩緩睡在了他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