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
魏小乞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反問道:“你什么意思?”
徐幸看他一臉懵相,不禁撓撓頭,自我懷疑,“莫非是我猜錯了?不應(yīng)該啊,如果不是隱疾,你如何把持得住?”
江彬見到柳音面含欣賞之色,其他的世家公子也是一副急色不耐的模樣,就連丁二春都直勾勾地盯了一刻鐘,你魏小乞怎會沒有半點感覺?
徐幸實在是被柳音的調(diào)戲行為打擊受挫了,產(chǎn)生一種“別人也該如此這般”的想法;若不是,則這個“別人”一定是有毛病的。
往白了說,就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處男自尊在作怪,認為和尚出家人、道士無為客也不見得能達到“棄色欲如撇履”之境界。
大家都是俗人,誰跟誰啊?
魏小乞收起吃驚的表情,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公子,你怕是還沒清醒?!?p> “小乞,你若是有情況一定要和我講,諱疾忌醫(yī)可不好?!毙煨肄D(zhuǎn)身,再度躺上靠椅,期待地望著少年,“我又不會取笑你。”
聽到公子此番言語,魏小乞的氣管如同被木塞堵住一般難受,再看公子的神情,好像是盼著自己出問題啊?
魏小乞豎起眉毛,眼神開始變得凌厲起來,一字一頓道:“公子切勿妄言,我不但沒有隱疾,而且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男人!”
徐幸見魏小乞面色肅然堅定,不像是在說假話,垂眼望著平躺的腳尖,心中頓感自責(zé)。
從初見到相處數(shù)天,這少年何曾顯露過出如此嚴肅的神情,自己實在不該妄加揣測。
“我不該胡言亂語,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罪!”徐幸起身,雙掌伸直平行合十,做了一個大越標(biāo)準(zhǔn)的賠禮道歉姿勢。
“無妨,公子高貴,不必向一個下人賠罪?!蔽盒∑蛭⒈〈?,輕呼一口氣,平靜地回道。
少年的面色雖是那種“不顯山不漏水”的正派,但其實腦子里真的快要被攪成一團漿糊了。
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還好公子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否則真不知如何回答,唉……
徐幸見他面色好轉(zhuǎn),緩緩松了口氣,又接著問道:“你的傷勢好些了么?”
“多謝公子掛懷?!?p> 魏小乞感受到徐幸言語中的暖意,不禁臉頰泛紅,“傷口基本愈合,只是不能有劇烈的動作,不然會裂開流血?!?p> “哦,如此便好,但也不能大意?!毙煨尹c了點頭,“回頭若是藥貼不夠用,就報與我,我再叫人派些銀子與你。”
“多謝公子垂憐。”魏小乞的臉浸染得更紅了。
徐幸笑了笑,不過聽了這句話覺得有點熟悉,貌似之前聽誰說過。
他瞧了瞧魏小乞,想開口詢問,可隨即打消了念頭,算了不問了,真要是學(xué)個賈老兄的不要臉皮之術(shù),自己還是稚嫩了些。
兩人正思緒亂飛,暖閣門卻發(fā)出“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丁二春端著一碗酸梅醒酒湯走進了屋內(nèi)。
“這么快?”徐幸詫異道。
丁二春奉命離去之時,前后腳不過須臾,就算是跑著步子,暖閣到風(fēng)華閣內(nèi)的走道也不近吶。
“半路上碰見江公子,這碗醒酒湯也是江公子吩咐人調(diào)制的?!?p> 丁二春將湯藥放在凳子上,接著說道:“少爺你說巧不巧,這碗里面就加有酸梅,我也省了事,便沒再往廚房跑一趟了?!?p> “他怎么知道要加酸梅?”
徐幸覺得有點不對勁,難道江彬刻意調(diào)查了自己的喜好,要討好自己?不禁疑惑道:“就他一個人?”
“我還撞見了柳音姑娘?!?p> 丁二春脫口而出,又思索片刻,便如實回道:“她好像在和江公子談些什么,江公子笑得很開心。見我來了,柳音姑娘又匆忙離開,像是有急事?!?p> 徐幸納悶了。
柳音也在?這兩人難道互相認識?江彬不是前些天才剛從京都返回淮水嗎?說什么笑得……很開心?
“靠!不會吧?”
他突然大叫一聲,腦子里蹦出了一種可能。
喵的,小爺我才剛囑咐完,她轉(zhuǎn)頭就給吐露了?這個小娘皮原來也是大嘴巴,跟那個老壞蛋一副德行!
徐幸一把將灰鹿皮毯子蒙在頭上,這下子臉不是快丟盡了,而是已經(jīng)丟盡了。
一個三境的小高手,本該在骨骼筋肉的控制上遠超尋常人,結(jié)果連這等細微之事都沒忍住,還被目擊者捅了出去……
丁二春看到自家少爺跟“鴕鳥受驚”似的,不由地撓了撓頭,不解地問:“我又說錯了么?”
“你沒錯,是我錯了?!?p> “少爺怎么會錯?少爺永遠是對的!”
“哎呦,承蒙你看得起少爺我,丁二春,從此以后你就是本少爺?shù)男母沽恕!?p> “少爺!二春何德何能啊!”
丁二春激動地哭了,一下子跪倒在地,宣起誓來:“我丁二春蒙受少爺大恩,重如泰山,必赴湯蹈火,在所不……”
“我說笑的,你莫當(dāng)真……”
“……少……爺……”二春翻著白眼,張大著嘴。
悲喜交加,落差太大,他的小心臟著實受不了,誓言還沒發(fā)完,差點當(dāng)場暈厥過去。
旁邊的魏小乞心思細膩,見丁二春與徐幸兩人對話實在有趣歡樂,憋著笑意,身體直顫。
“小乞……”
丁二春趴在地上,抖了幾下,感覺自己可能要行將就木了,“求你幫我和少爺說句好話。”
魏小乞瞥了一眼躺在靠椅上“無欲無求”的徐幸,搖了搖頭,又拉起“萬事皆休”的丁二春,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公子既然帶我們赴宴,那就是已經(jīng)認可你我,這么明顯的意思你不懂?”
丁二春一臉驚喜道:“你是說……少爺已經(jīng)默認了?”
“不然呢?”魏小乞輕輕地笑著。
丁二春再次激動地看向徐幸,希冀的眼神似乎是在求取一句肯定。
“是……”
徐幸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
“多謝少爺?!倍《寒?dāng)頭一拜。
徐幸抬起搭聳的眼皮,瞄了瞄魏小乞,又瞅了瞅小眼睛家丁,淡淡地說道:“沒了?”
丁二春一頭霧水,疑惑問道:“什么沒了?”
“那句‘多謝少爺’后面不再多加兩個字?”
丁二春心想少爺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就當(dāng)然懂了,便納頭又是一拜,“多謝少爺成全!”
“成全……垂憐……”
徐幸瞇著眼睛,抿著嘴唇,若有所思。
魏小乞見狀,不敢再讓公子再胡思亂想,便快步向前,端起凳子上的醒酒湯遞送至徐幸眼前,略顯急躁地說道:“醒酒湯涼了效果就會變差,公子趕緊趁熱喝掉吧。”
“醒酒湯……江彬……醉酒……柳音……”
徐幸低頭垂目,看著眼前的醒酒湯,目光空洞,嘴中呢喃聲不止。
柳音說過垂憐,魏小乞也說過,唯獨丁二春說的與她倆不同……
突然眼中精光一閃,腦瓜像是被斧頭大力劈中,從皮層到小腦徹底被貫通了。
弦斷驚人醒。
他猛然抬頭,紅彤彤的臉上掛滿了難以置信之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張慌亂局促的小臉,修長的手顫抖地指向魏小乞的下體,沙啞道:“你……你沒……”
“公子,這次我真錯了!”
魏小乞哀嚎一聲,立即跪下,頭又埋進衣襟里了。
丁二春一臉茫然……
哪兒又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