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網(wǎng)球和考研
我知道這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才對，網(wǎng)球和考研！能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是后來我無數(shù)次的被同學(xué)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是告訴他們說“有一天傍晚，網(wǎng)球和球拍接觸的聲音一下、一下叩擊著我的心靈，我在那傍晚的陽光下接受了一種饋贈，心里有一顆想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的種子發(fā)芽了。并很快生長，遮蔽了生活的所有角落?！?p> 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決定了考研，這至少是個不賴的決定。抓住大學(xué)的尾巴，開始充實的生活，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才真正發(fā)現(xiàn)在過去的三年里我們擁有了怎樣悠閑的生活。唯一的煩惱不過是要不要去參加某個社團(tuán)的活動、某個關(guān)系不怎么樣的舍友的生日聚會找怎樣的理由去推脫、明天中午該吃哪一個窗口的飯……那些日子一去不返了，永遠(yuǎn)的一去不返了。
“晚上請你吃飯，你想吃什么呢？”師傅問我?！澳悄阆冉o我買一杯果汁吧，我打電話叫一下師兄?！闭f完我就拿出手機(jī)撥通了電話，站在餐廳前的三叉路口旁，看著師傅穿過那一片繁盛的水杉林跟店主交涉。“師兄，晚上有空吧？出去吃飯”“今晚么？我——那個——還有個課程論文快交了，要不……”“嗯，那可惜了，我跟師傅說一下你來不了?！?p> “等下，師傅也來了？”師兄打斷我?！皩Π。也挪粫埬愠燥埬?，我也叫不動你，是吧！”我笑了笑?！澳惚M快過來吧，我們還在平時的地方等你?！辈坏人f什么，我就掛了電話。往前走了幾步，到林中的石凳上坐下。有幾片葉子落在桌面上，我數(shù)了數(shù)，剛好十片，我把他們整整齊齊的摞在我面前。師傅這會已經(jīng)買了兩杯果汁過來在我對面坐下。
給了我一杯果汁，我接過袋子，把杯子拿出來擺在面前。透過葡萄汁的深紫色只能隱隱看見那是十片整整齊齊的葉子?！皫煾?，你從來不問我喜歡喝什么，每次都買這個給我！”說著我數(shù)了四片葉子從桌上推過去給她?！澳悴幌矚g么？要跟我換么？”師傅晃了晃手中拿著的西瓜汁，透亮的紅色杯底中，幾粒西瓜籽旋轉(zhuǎn)起來?！安粨Q”我說。“葡萄汁的顏色很適合夏天。”我喝了一口抬起頭，剛好撞見她狡黠的笑?！拔覀兙驮谶@坐會吧，師兄很快就過來！”
“你不是說他很忙么？現(xiàn)在還早呢，離飯點還有一會?！睅煾堤鹗挚戳艘幌率直怼！斑@我就要批評你了！師傅，師命不敢違啊，師傅要召喚他哪次不是立馬就來?！蔽乙残α诵?，盡力像她一樣狡黠。程名拿起我給她的幾片葉子，“二回羽狀復(fù)葉互生。這是小徒弟最喜歡的樹木。”她抬起頭念叨一句。我又把剩下的六片葉子分了一半推到旁邊的座位上。
她看了一眼?！耙蝗~一華年，你們還剩下一片，但是我已經(jīng)沒有了?！闭f完埋頭喝著果汁。直到一顆網(wǎng)球突然打在桌面上，我們抬頭看去，李亞楠滿臉笑容的看著我們，就是男孩子擠兌人常有的那種笑容，因為剛剛運動的緣故，額前的發(fā)絲汗?jié)窳速N在腦門上。當(dāng)時我就想找好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樣子，想了老半天也只有一個猥瑣咕嚕咕嚕的冒出來。
師傅從身后撿起那個網(wǎng)球從桌上滾過來。我拾起來就沖著他倆扔過去：“快謝謝我?guī)煾到o你把球撿起來吧！”柳子明向前邁了兩步，在師傅面前站定，夸張的鞠了個躬道：“師傅好，上次一別經(jīng)年不見！還未感謝師傅救命之恩！”說完就一臉激動要伸出雙手要去握手。程名看了我一眼。
“你不用管他，孩子大了，我也管不著了?！背堂粗€沒有縮回去的手，把果汁外面的額塑料袋取了下來遞過去?！盀閹熃袢諄淼膫}促，這個乾坤袋就勉強(qiáng)當(dāng)做給你的禮物吧。”我和李亞楠都催促他趕緊收下。他哭喪著臉接過袋子?？诶镎f著謝師傅賞賜但卻一臉惱怒的盯著我?！案铱蓻]什么關(guān)系，你自己找的事?！?。說著我接過他扔過來的塑料袋。到現(xiàn)在，這場稀奇古怪的對話才終于結(jié)束了。
他倆在兩邊分別坐了下來，我開口問道：“你倆不是要考研么?又在場上耗了一下午??？”柳子明聽到這一臉苦笑，李亞楠見狀說?！拔疫@還不是為了陪他發(fā)泄發(fā)泄，勞逸結(jié)合嘛。”“師傅這是回來打球？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避讓起來可是厲害多了，在不用師傅手下留情了……”程名翻了個白眼，“你們要死啊，還就忘不了是吧，吃的都堵不上你們的嘴。
師傅今天請你們喝果汁，說完拿出一張卡拍在桌面上”。柳子明一臉笑嘻嘻的摸起校園卡和李子楠站起來并肩朝著店鋪走去。師傅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表情。也站了起來?！澳銈z等一下！”“怎么？反悔啦，沒用。說完將夾在之間的卡握在掌中。”師傅要過我的學(xué)生卡，說道，“那個，你們選一張。說明一下，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哦！”大家這才都反應(yīng)過來，師傅的卡已經(jīng)注銷了，并不能消費。師傅和柳子明交換了一下卡片。
“再幫我隨便捎一杯，隨便什么都可以?！闭f完我們又坐了下來?！皫煾?，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很嚴(yán)肅的那種”“嗯，你說”她重新捧起果汁，白皙的手指映著鮮亮的紅色。“你每次練球的時候，為什么都能準(zhǔn)確打到柳子明？”說著我自己也笑了。之前帶師傅去打網(wǎng)球的時候，不管柳子明在站在哪，都會被師傅擊飛的網(wǎng)球砸到。然后寬宏大量的因為一杯飲料就原諒程名。說真的，我都快要懷疑他是碰瓷了。也正因為這樣，雖然大家一共也沒玩幾次，但是關(guān)系卻異常親近。
也就這么一會功夫的時間，師兄趕到了這里。還沒坐下來呢就開始說話了，他有說不完的話，總說不完?！澳銈z又去打網(wǎng)球啦，也不叫我?！蔽液蛶煾刀紱]有理他，這他跟我們?nèi)ミ^一次，每次都把球打飛到圍欄外面，后來就再沒去過。
“師弟啊，你要請師傅吃飯？師傅遠(yuǎn)道而來，難道還真打算讓師傅請吃飯？你好意思??！”他對我們的不回答絲毫不以為意。“我好意思啊，你不好意思你請吧！”說話的同時，我指了指桌上被李子楠的網(wǎng)球拍壓住一角的樹葉，這是師傅從家里給你帶來的禮物。
他看了師傅一眼，師傅正跟一粒西瓜籽較勁，盡力想要吸出來。聽到我的話停了下來。頭也沒有抬就說“別看我，跟我沒關(guān)系，小師弟說要提醒你，馬上就要畢業(yè)了。”
那個時候談起畢業(yè)，就跟談晚上要去吃什么沒什么兩樣，大概只有已經(jīng)畢業(yè)的程名會有些不一樣的感受吧。當(dāng)我現(xiàn)在坐在這里想要找回一些當(dāng)初的記憶，才記起，那個熱鬧的夏天顯得有幾分蒼涼。過去的美好的東西，往往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傷感。
“謝謝師傅?。 绷用骱屠顏嗛踔苛芑貋?。還放了一杯果汁在桌上。師兄很自覺的打開喝了起來。劉子明看著我和師傅，“那個，這卡，給誰??？”“給他（她）”我和程名同時開口。“又不是我要請你們，你們把卡給師傅吧，回頭她把錢給我了我再把卡拿回來。師傅把卡接了過去，看著他倆道，“過兩天我請你們吃食堂，卡里還有錢吧？”
我愣了愣神，好像不要卡也威脅不到誰啊，站起身把了回來。卷起桌上的球拍給他倆?！澳銈z可走了，我就不送了。”接過東西他們也就朝著順著汀步朝外走去了。傾斜的陽光照在林緣，也照在他們的肩上。我多看了兩眼，將要裸土的太陽顏色暗了分，帶著一抹紅色。
我又重新坐下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吮吸西瓜發(fā)出的聲音。黃昏時分，才開始有了幾縷清涼的風(fēng)。師兄難得的安靜了下來，撫摸著那幾片葉子。
“去哪吃飯呢？還去水漫庭么？”我喝完了我的葡萄汁?！安?，師傅今天帶你們換個地方吃”。我們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太陽落得更低了，落得越來越快。我們剛走出校門的時候，它已經(jīng)被體育場的圍墻擋在了外面。黃昏來臨了。師傅在門前駐足，回望了一下?！吧岵坏媚愕哪感Ａ?？你這不是回來了么？”師兄終于閑不住了開啟日常話癆模式。
在我開始回憶之前，我沒想到自己可以記得這么多的細(xì)節(jié)。這其實沒什么意義。當(dāng)時還有幾分重聚的喜悅，但是現(xiàn)在看來不過和我們很多次出去吃飯時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那天晚上他們喝了很多酒！是真的很多酒。我從來沒有見他們和那么多的酒，我也從來不理解為什么我們要喝那么多的酒。
師傅其實是不喝酒的，但是那天卻主動提起要喝酒，而師兄本來就是天天要喝酒的人。我去他所在的考研就是找她的時候，滿滿的一箱青島啤酒和他的書堆在一塊。師傅喝完幾瓶酒之后又開始講起她大一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男孩子的故事。這個故事斷斷續(xù)續(xù)的講了快三年了也還沒有講完。每次都是在她喝一點就之后講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情節(jié)。
愛情和考研是有關(guān)系的。不知道該給以怎樣的評價，愛情在大學(xué)里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不管我們是否喜歡談起。師傅之所有想要再回來考研，是不想和曾經(jīng)期盼的那份愛情越來越遠(yuǎn)。固然也不想追求了，固然已經(jīng)愛過了、已經(jīng)不愛了。但是，還是想再待在離美好更近一點的地方。是的，我想說的是，考研或者不考研，你很快會發(fā)現(xiàn)你和你的朋友們關(guān)注的東西變得不一樣?！凹偃缒汩_始工作，你就邁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你所關(guān)注的東西他們?nèi)疾灰粯恿?，你們知道嗎？在過去的二十年里，我們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就夠了，那些我們無所事事的課余時間再也找不回來了。
一旦你不再是一個學(xué)生，你的面前就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我沒有不喜歡這里，這里很好，付出勞動，得到收獲。有一切無限的可能。但是，我和他的朋友圈一點都不相似了。越來越陌生，好像我從來都不認(rèn)識這個人?！边@可能是程名那天晚上想要表達(dá)的東西吧，我記得就這么多。雖然我并不理解，但我常常會做生活的忠實記錄者。師兄和師傅喝著酒，他們很是體諒我這個小師弟，并不強(qiáng)迫我喝酒。我也不攔著他們。
只是接過了師兄遞過來香煙，在繚繞的白霧中思考著下午的事情?！拔乙蚕肟佳小！焙蛺矍闆]有關(guān)系，和家長也沒有關(guān)系。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比他們倆都要純粹和高尚。于是我也很興奮的加入了他們的戰(zhàn)局——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大麥茶。直到老板打烊的時候，我開始后悔了。拿出了程名錢包里所有的現(xiàn)金才堪堪結(jié)賬。我不得不花自己的錢給她定了賓館。最后再把師兄送回了宿舍。
已經(jīng)十二點了，我回到自己的宿舍。搬出一個小板凳，坐在陽臺上。摸出一根從師兄兜里拿來的香煙點燃。我其實想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