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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無計可施

余一丁 卯牛 5093 2020-08-08 08:00:00

  進關(guān)后余一丁一路低著頭胡思亂想,居然忘記注意周圍的景象了,此時經(jīng)過一個光亮處才猛然警醒抬頭,這才打量起四周狀況。

  眼前仍是黃土地面,沒有一點街道的模樣,周圍也無任何房屋,只有一條十幾丈寬的峽谷一直向前延伸,兩邊依舊是那種黃土斷崖,在斷崖距離地面七八尺的地方間隔十來步就插著一根火把,余一丁現(xiàn)在就站在一根火把下面,那些作為路燈的火把一直延伸到大約一里以外,使得整個峽谷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泛著昏黃燈光的甬道,而在這條甬道盡頭隱隱約約還有一道城墻,看樣子那道城墻后面才是平西關(guān)的城池,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響起的夜蟲鳴叫在耳邊回蕩。

  余一丁不由地定了定神,這才牽著駿馬緩緩前行,驢車也吱扭著緊緊跟隨他前進,大約又走了百十來步,眼前果然又是一座城門,不過城門卻大開著,也看不見有軍士守衛(wèi),只在墻頭上隱隱有人影晃動,那是在城墻上巡邏的軍士,這還是因為現(xiàn)在是太平時期,關(guān)內(nèi)只派出了幾名軍士守在外面的那道城門處看守,負(fù)責(zé)查驗過往的客商旅人,白日里還會有幾名軍士守在這座城門處做做樣子,到了夜間便散漫許多,等到亥時在關(guān)口守衛(wèi)的那幾名軍士關(guān)了城門回城時順便將這道城門也關(guān)閉了就好。

  余一丁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穿過城門進到城內(nèi),這下終于可以看見兩旁的樹木房屋了,等他們走到一個街口時余一丁便停了下來,就在此處等待天殘和清風(fēng)兩位道人吧,否則一會兒雙方不好碰頭,算起來他們二人加快腳力也差不多要到了,就算要找客棧也不急在這一時,等他們來了再說。

  果然不出余一丁所料,沒過一會兒就見天殘和清風(fēng)兩位道人從城門那個方向急匆匆地走來,他們都是游方的道士,身上也有證明身份的道士度牒,大晉也普遍尊崇道教并視為國教,對于持證的道士不會過多為難,特別是像天殘清風(fēng)這種游方道士,常常廣行善舉扶危濟困,又兼修身養(yǎng)性度己度人,更是令世人所敬仰,所以城門的那幾名軍士并沒有太多嚴(yán)苛的查驗便放他們?nèi)腙P(guān)了。

  三人碰面后余一丁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特別提到青炎門在平西關(guān)的勢力青炎商號已經(jīng)收到河口郡城的飛鴿傳書,說是要搜尋一男兩女,余一丁估計就是那鄭培雄在四處尋找自己和柳翠二女,又對明日能否出城有了擔(dān)心。

  天殘道人聞言道,“依貧道所見,既然我們已經(jīng)進了這平西關(guān),再有任何問題也是明日之事,今夜還是先找到客棧投宿,用過晚飯后我們再做商議,何況二位小姐早已饑腸轆轆,余居士意下如何?”

  余一丁這才想起剛才在官道邊的小酒肆?xí)r鐘離雪就在喊餓,柳翠雖然沒有出聲,而且倆女也許會在路上吃些干糧,但是總比不上餐館里的飯菜令人感覺美味,何況鐘離雪還是個病人,于是他連忙答道,“道長所言極是,我們還是先尋到客棧再說吧?!?p>  這個時代的城池中到了夜間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娛樂節(jié)目,相對于鄉(xiāng)野村莊來說,多的也就是吃喝嫖賭四樣,外加城鎮(zhèn)人口密集而顯得熱鬧一些。

  而生活在其中的普通外出勞作之人基本上在酉時太陽下山之際就會返回家中,媳婦做好了飯菜,孩童們也被召喚回來,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頓熱乎乎晚飯,然后再串串門聊聊天嘮嘮嗑,到了亥時基本上就上床睡覺了,那時候可沒有計劃生育,增加人口數(shù)量是每一位統(tǒng)治者需要絞盡腦汁思考的事情,當(dāng)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社會治安穩(wěn)定,百姓們安居樂業(yè)人丁興旺也是太平盛世的一種體現(xiàn),這也是每一位君主的理想和目標(biāo)。

  而且城鎮(zhèn)與鄉(xiāng)村相比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到了夜間便是酒肆餐廳賭坊娼館上生意的時候,只要見著哪里燈火敞亮人聲鼎沸,基本都屬于以上幾種生意之一,這時候就會有一些不著家的浪蕩鬼或者酒鬼賭徒以及江湖豪客,甚至還有一些文人騷客,趁著夜色呼朋喚友吆五喝六地進行他們最為鐘愛的夜間活動了。

  另外就是客棧也會在夜間掛上燈籠點起火把招攬生意,像平西關(guān)這種山區(qū)與平原的交界之地,往來的客商旅人販夫走卒眾多的關(guān)隘所在,這類城池的客??隙ㄊ巧俨涣说?,而且絕對不止一兩家,白日里沒有住滿客人的商家就會在華燈初上之時點燃燈火吸引客人前來投宿。

  所以余一丁他們幾人就在一片燈紅酒綠之中找到一家客棧,除了大門下掛了一對大燈籠以外,在門口側(cè)面的墻上還掛了四個豎著連在一起的淡黃色燈籠,其上依次寫著“悅來客?!彼膫€大字,在晚風(fēng)中不停地微微搖晃。

  看起來這座客棧還不錯,至少它有兩層,那就說明余一丁幾人不用再去費事找餐館了,一般這種客棧一樓就是食肆,二樓才是客房,那寫著客棧名稱的四個燈籠從二層房檐的一角垂下來,遠遠地就被余一丁他們瞧見,還是相當(dāng)?shù)匦涯俊?p>  幾人剛到客棧門口,便有店小二從大堂內(nèi)奔出來熱情招呼,余一丁和兩位道人裝作互不相識只是碰巧同路,店小二連忙先將兩位道人迎進大堂交給掌柜的,又去幫余一丁把馬匹和驢車牽到后院,看著余一丁將二女扶下車后柳翠又?jǐn)v著鐘離雪前行,店小二提著燈籠提醒著三人注意腳下便將他們也引到大堂。

  這時兩位道人已經(jīng)寫好了房間上樓去了,掌柜的詢問余一丁需要幾間房,余一丁下意識就要說出兩間,正巧抬眼看見柳翠望著他,又見她朝身邊的鐘離雪瞟了一眼,余一丁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指鐘離雪的病情以及昨晚的噩夢,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問掌柜的有無大房間,掌柜的看了看三人,面帶微笑地說道正有一間套房,非常適合三人居住,余一丁聞言大喜,于是便寫下了此房,價錢當(dāng)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隨后掌柜的便讓店小二領(lǐng)著余一丁他們上樓,店小二的臉上并無任何異樣,來者便是客,不聞不問是他們跑堂的規(guī)矩,余一丁就算帶著八個女人開房他也不會多嘴,何況在大晉三妻四妾都極為正常,只不過像余一丁這種出門一次帶倆的情形雖然比較少見但絕不是沒有,男人嘛,可以金屋藏嬌,但是你要帶出來顯擺就不對了,何況眼前這兩位夫人雖然都用頭巾蒙面但那身段卻甚是妖嬈,看年紀(jì)似乎也正值風(fēng)華正茂,而且儀態(tài)舉止并不似那種風(fēng)塵女子,就算店小二見多識廣也不免心頭嘀咕,但卻不敢多一句嘴。

  鐘離雪上樓時就可憐巴巴地望向余一丁,余一丁看在眼中知道這妮子是餓了,也許在棚車內(nèi)鐘離雪就沒怎么吃干糧,后面這一路忍饑挨餓扛到平西關(guān),可能就是因為余一丁的一句承諾以及對他的依戀和信任,而且看著本是一位英姿颯爽的郡王之女這些時日以來都是一副小女兒般的神情作態(tài),余一丁心頭也不是滋味,真的想象不出鐘離雪的失憶癥被治好那天會是怎樣一番情形,如果她能夠回憶起失憶后的點點滴滴……

  余一丁忽然有些不敢想象,不由自主地便打了個寒顫,進了房間后連忙又讓小二準(zhǔn)備一些飯菜送到房間里,順便在他的手中塞進兩錢銀子,并囑咐他多準(zhǔn)備一些,這是余一丁為兩位道人準(zhǔn)備的,鐘離雪聽見余一丁點餐時好看的大眼睛里才露出欣喜的目光。

  這也太好打發(fā)了吧?弄得余一丁有些哭笑不得。

  店小二離去片刻后就有人敲門,余一丁示意二女進到里間,然后才去開門,門口正是天殘和清風(fēng)兩位道人,余一丁趕緊將他二人讓進屋內(nèi)。

  剛剛坐下天殘道人便開口道,“余居士,不知明日有何打算?”

  余一丁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兩位道長還沒用過晚餐吧?剛才我點了飯菜讓店家一會兒送到房間來,而且多點了一些,請道長一起用餐。”

  兩位道人并未推辭,只是稍稍表示了感謝,余一丁這才接著說道,“至于明日如何出關(guān)一事我還沒有想好,不知兩位道長有何高見?”

  天殘道人皺眉沉思不語,他對青炎門并不熟悉,從大梁來到大晉不過十幾日,也是屬于初來乍到,而且青炎門飛鴿傳書一事是剛剛才聽余一丁講起,因此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好的主意。

  清風(fēng)道人卻是待在河口郡內(nèi)已有數(shù)月,而且對青炎門有過專門了解,雖然主要是探查他們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勾當(dāng),但也比余一丁二人要強,略略思索片刻后緩緩道,“據(jù)貧道所知,青炎門在河口郡內(nèi)不僅是靠裝神弄鬼騙取錢財,而且還把持了許多其他買賣,特別是河口郡的黃河河運買賣,雖然黃河并未流經(jīng)平西關(guān),但是卻直通偃師,外加黃河的幾條支流和人工開鑿的運河,大晉全國的糧食都可以通過河運抵達京都,無論是戰(zhàn)爭時期的糧草運輸或者災(zāi)年時期賑災(zāi)糧的發(fā)放全部可以利用河運,同時還能運輸一些日常的民間貨物,所以在平西關(guān)也有青炎門的商號專門收集一些商人的貨物運送到就近的黃河碼頭利用河運送至全國,這也算是一個賺大錢的買賣?!?p>  余一丁這才恍然大悟,清晨時他已在河口郡城見識了黃河航道眾多船只繁忙運輸?shù)膱雒?,原以為黃河河運的生意就像現(xiàn)代的內(nèi)河運輸一般,就是裝人載物,只要你愿意掏錢就有船只幫你運輸,沒想到這個時代的河運主要是運輸糧食,其次才是運輸貨物,私人運貨都是蠅頭小利,運輸糧食才是搖錢樹,那些可都是朝廷的生意,在這上面稍微吃拿卡扣一些就是大筆的白花花銀子到手,只要將負(fù)責(zé)的官員打點好了不掙大錢都說不過去,怪不得鄭培雄沒用多少年時間就將青炎門發(fā)展成河口郡最大的江湖勢力,原來這其中還有那么多門道。

  余一丁深覺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了,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在原來那個世界也才僅僅生活了二十幾年,來到這個世界更少,還不到一年,很多事情沒有經(jīng)歷和見識也是正常的,于是連忙問道,“既然清風(fēng)道長了解那么多平西關(guān)青炎門的情況,不知可否能替在下想出一個明日出關(guān)的法子?”

  清風(fēng)微微皺眉道,“剛才貧道之所以說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余居士了解青炎門在平西關(guān)的勢力有多么根深蒂固,只要是和朝廷的河運沾上關(guān)系,那肯定就會與本地的官府聯(lián)系緊密,甚至是沆瀣一氣,既然這里的青炎商號已經(jīng)收到河口郡的飛鴿傳書,那么最遲明日一早城門守衛(wèi)便會加緊對往來行人的盤查,到時候再想出關(guān)就比較困難了?!?p>  余一丁和天殘道人聞言都皺著眉頭不住點頭,清風(fēng)道長所言俱是實情,以青炎門在河口郡城的勢力就可以得知鄭培雄是如何在平西關(guān)建立起青炎商號的,若是沒能搞定本地官員,得不到本地官府的支持,青炎商號也不太可能在此地立住腳跟。

  想到此處余一丁腦中不禁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剛才入關(guān)時那兩名軍士之間的對話,似乎提到此地有位姓陳的知縣,另外還有一位姓林的將軍,看起來應(yīng)該就是平西關(guān)的知縣和守關(guān)將領(lǐng),而且從那名放他們?nèi)腙P(guān)的軍士的語氣來看,似乎此地的官軍和青炎商號之間并非關(guān)系融洽,而是青炎商號憑借自己青炎門的勢力有點不把官軍放在眼中,也許雙方的上層頭目關(guān)系不錯,只是下面的人在相互交往之間產(chǎn)生過一些摩擦和矛盾,這一點是否能夠讓他們利用一下呢?

  余一丁正想開口,這時忽然有人叫門,原來是店小二將飯菜送了上來,余一丁連忙讓二位道人也去里間回避,免得小二見了起疑。

  待道人們進屋后余一丁這才應(yīng)著聲起身開門,剛打開門余一丁的眼睛就看直了,只見店小二吃力地將一個大大的四層食盒拎進屋內(nèi),左手還提了一個酒壺。

  在余一丁驚訝的目光中店小二解釋了一下,原來余一丁給他的二錢銀子實在太多,一般三個人最多一錢銀子就已經(jīng)足夠吃飽吃好,掌柜的心知遇見了大主顧,反正銀錢已經(jīng)到手,也不管余一丁三人到底能吃多少,只是一個勁地讓廚子多做倆菜,所以才有店小二拎著那么大一個食盒上樓,這份量看起來五六人估計能夠吃完都夠嗆,不過還算這掌柜的實誠,弄了那么多酒菜,二錢銀子也是所剩無幾,這下余一丁倒不愁兩位道長吃不飽了。

  等店小二擺好酒菜離開后道人們和二女才從里間出來,看著這么大一桌豐盛的酒菜,鐘離雪樂的眉開眼笑,她是真的高興余一丁并沒有騙她,不僅住進了客棧沒有住在野地,而且真給她弄了那么多好吃的,柳翠也微微詫異,她知道余一丁要給兩位道長也準(zhǔn)備晚餐,但也沒想到會如此豐盛,一時有些愣神。

  而兩位道人的目光則是稍帶異樣,他們實在不明白余一丁這是何意,不過在余一丁的示意和解釋下也沒多問,游方之人本就隨遇而安,面對山珍海味不會驚喜,只有粗茶淡飯也不會氣惱,在他們看來食物僅僅是滿足果腹之需罷了。

  吃飯時二女只是低頭進食不語,余一丁則將那壺?zé)婆c兩位道人一起一人斟滿一杯,慢慢地喝著酒吃著菜,又把剛才自己的想法說給道人們聽,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天殘道人邊喝酒邊道,“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明日一早最好還是由貧道和清風(fēng)道長先去城門口探查一番,若是盤查的不緊余居士再帶著家眷出城,若是盤查的緊就只能再尋他法了,余居士意下如何?”

  余一丁默然,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是一團漿糊,如果明日真是盤查的緊他也沒法,難道還能硬闖關(guān)卡不成?要是那樣到時候被大晉的官府緝拿就更說不清楚了。

  沉默了片刻余一丁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望著手中的酒杯直發(fā)呆,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一頓飯眾人都吃的索然無味,當(dāng)然不包括鐘離雪,這個妮子開心地吃了個飽,接著又服下了凌云子給她配制的藥劑,這才由柳翠服侍著進了里間歇息。

  見二女進屋歇息,而且現(xiàn)在的時辰確實也不早了,已經(jīng)是亥時將近,于是兩位道人再次對余一丁好言寬慰了幾句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余一丁喚來店小二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盤盞,沒有一點睡意的他又坐在桌前發(fā)呆,那個窺覷二女的鄭培雄賊心不死居然還要飛鴿傳書,何況現(xiàn)在他們都還未脫離青炎門的勢力范圍,難道就這樣被困死在平西關(guān)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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