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過了一天,果真如江玦所說,很快有請?zhí)蛠砹恕G叭罩宦犞i說這事,也沒細想,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中蹊蹺,
明明她那天是戴著斗笠的,咋就知道往她們夏府門上送呢?
且說這帖子,說是帖子其實也不過薄薄的一張紙,不長三言兩語,就是交代了時間地點,望赴約。
但值得說道的就是上頭的字了,寥寥幾字卻是,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發(fā),飄若浮云,矯若驚龍。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好的字跡,便是季夫子也要排在其后,只恨不得給它裱起來,然后代代相傳。
綠腰這幾日神神秘秘的,似乎是真的去看了江玦家的小斯,這幾日都是面泛紅光的樣子。
找她吧,一時也找不見,干脆也不帶她了,就自己一人去赴約。
倒也不害怕,不為別的,就憑著她著現(xiàn)在走哪身后都有一票子人跟蹤著,
害怕她發(fā)現(xiàn)不了似的,隔三差五就打架,不時從樹上打掉下來幾個,黑衣的白衣的都有。
于是早早的就到了帖子里說的福澤酒館,二層樓的小酒家是京城里的老店面了,
在夏兮扶剛出生那會兒也算是盛極一時,不過現(xiàn)在除了些老客,便也沒什么人來。
遠遠的就瞧著,一層最里邊靠墻的位置,也就是帖子里說的地方,
就見還未到時間,那個位上已經(jīng)坐著人了,那是一個眼神如鷹的高瘦老人,灰黑色的長衫看上去料質(zhì)極好,正暗搓搓的在椅子地下藏一個黃花梨的木盒子。
見是個素未謀面的人坐在那兒,就不太敢靠近過去了,只知道江玦說邀請就去,也不知道會是這么個情況啊。
正是猶猶豫豫的轉圈不知道要不要靠近過去的,背后被人輕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可不就是樸質(zhì)老人陳前輩嗎。
陳閣老手里也抱著個紫檀木的盒子,看見夏兮扶咧嘴就樂,“丫頭,怎么來的這早?!?p> “額,今日無事所以便早來了片刻。”
我能告訴你我是趁著被罰站的時機,從書院偷溜出來的嗎?
我不能。
“原是如此,”捋著胡子點點頭,抬頭看了看里頭那位,“喲,聞老頭子今兒也早。”
聞聲坐在里面的聞太傅抬頭看了過來,目光觸及夏兮扶的一刻,眉頭清微一皺,
“哎呦,你們個頂個的來的早,反成變成我遲了?!?p> 陳閣老笑呵呵的,坐著的那位卻不太高興的樣子。
“怎么還帶了小輩來?”
“嘿,老眼昏花的看不出來吧,這可不是一般的小輩?!?p> “哼?!?p> 那人冷哼一聲,也沒有問夏兮扶的名諱,他不問,陳閣老也不提,
陳閣老帶著夏兮扶就落座了,得意洋洋的仰著腦袋,把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
看了箱子一刻,聞太傅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陳閣老臉上,
“今兒給你開開眼?!?p> “怎么,有好東西?”
“那是。”
陳閣老特別牛氣的一抬脖子,前陣子他這個老朋友也不知道走了個什么狗屎運,還能在路邊撿塊上好的瓷片。
撿就撿了還專門上門嘚瑟,給他氣的一天沒吃一口飯啊。
紫檀木的盒子微啟,剛一有光滲透進去,就反射出一片亮眼的綠色,翡翠的色澤,飽滿的近乎毫無瑕疵的瓶身,無一不彰顯著郎窯綠的獨特魅力。
“郎窯綠?”
聞太傅驚呼一聲,坐直了身子,眼睛發(fā)亮的盯著瓶子那一抹翠色。催促道:“快快快,打開看看?!?p> 陳閣老嘚瑟的打開盒子,兩人便開始比來我往的說道起來。
“釉層凝厚,釉色淺翠,微泛五光,布有細碎斜紋,這是'蒼蠅翅'??!”
“哼,那可不?!?p> “珍品,此乃珍品啊!”
夏兮扶坐在旁邊看著兩人熱火朝天的品瓷鑒瓷,仿佛自有一方小世界的模樣,只覺得融入不進去,很是尷尬。
于此同時
酒樓的二層靠著欄桿的位置上,王析皺著眉頭,也是盯著那郎窯綠不眨眼。
“唉,別看了,沒緣分就是沒緣分?!?p> 王析的對面花思德舉著酒杯,喝的是面紅耳赤,
“你到底什么意思?”王析捏著劍柄,看著醉醺醺的花思德眼中翻涌著火氣,
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明白,這個姓花的拉他出來是個什么意思。
“害,你還沒弄明白呢,”花思德特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們京城當官的都這么草包嗎?”
王析:“......”
“你們光知道跟蹤,都不去調(diào)查調(diào)查?”
“調(diào)查什么?”冷著臉,回了一句,那臉色,當正如同那數(shù)九寒天的狂風,叫人渾身骨頭發(fā)疼。
花思德可不怕他,見王析故作嚴肅,反而咧嘴一樂,“呵呵,調(diào)查什么也來問我啊?”
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那叫個氣不打一處來,王析于是抬手拔了半截閃亮亮的刀刃出來,
見他惱了,也不逗他了,挪挪屁股坐的端正了些。
“王大人可知道,京城這一個月來共出了幾件瓷器古物?從哪來,去了哪又可都清楚?”
“......不知?!?p> “那我告訴你,算上底下這只郎窯綠,一共出了四件,一件霽紅,兩件郎窯綠,還有一件紫金釉。”
“然后呢?”
“然后最后歸了誰我也不知道,”說著花思德又端起了酒杯來,故意掉王析的胃口一樣不往下講了,
果然王析一皺眉頭,手中的劍又出鞘一截,“你說了個廢話?”
“王大人急什么啊,這歸處我不知,但是出處我查清了,”
看著王析果然好奇的望著自己,花思德懶洋洋的接著道,
“你可知,這四件瓷器啊,件件都是來著這'小金疙瘩'的手啊?!?p> 花思德說著斜眼朝著樓下的夏兮扶看了一眼。
“你是說...”
“我早告訴過你,這寶貝啊,是會挑人的?!?p> “刷”的劍刃歸鞘,王析沉吟了片刻,
“你是說她手里還有瓷?”
“不不不,我是她有本事?!?p> 王析低頭思考,越想好像就越是這么回事,忽然有點想不通了,抬頭盯著花思德,
“若是如此,你為何要告訴我?我們可不是同路。”
可算問道點子上嘍,
花思德心中暗自感慨一聲,坐直了身子,咧嘴一樂,
“可不是下面兩位太難搞了,我得找點敞亮門路走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