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女婿”粉墨登場
一連幾天蘇晏清就老老實實呆在老宅相夫教子,江楠更是難得夜夜回家,一副全民好老公的代表,蘇晏清都覺得這樣的日子是人間天堂,仔細想來這樣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那么難過。期間媽媽打來電話說開會時遇到吳院,才知道她請假,蘇晏清笑著說她和江楠準備要二胎,在婆婆這邊住些日子,母親在那邊沉默,良久,讓她抽空回家一趟。
她和婆婆“請了假”,婆婆笑呵呵的點頭說應(yīng)該的,想來應(yīng)該是江楠交代了婆婆,要不然婆婆那么面面俱到,怎么會這么久都不說一句讓她回娘家看父母的話,反倒要她自己開口。回到家只見母親一臉嚴肅,她過去撒嬌,“媽,我難得回來一次,您怎么還給我擺臭臉呢?”
“你少嬉皮笑臉,你怎么想起來要老二了?這是江楠的主意還是你婆婆的意思?”
蘇晏清拿起一顆蘋果啃起來,“媽,干嘛非得是別人的意思,我就那么沒主見?是我自己想懷。”
蘇母又靠近她坐了一些,“傻丫頭,你這些話騙別人行,你那點兒心思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倆的日子怎么過我可以不管,畢竟你們也不是小孩子,可懷孕這事兒非同小可,不能頭腦發(fā)熱。”
蘇晏清隨手按著遙控器,看著電視屏幕一個又一個的換過去,“瞧您說的,就算我不跟你們商量,就這么懷了,您不也就接受了,怎么提前知會了,反倒麻煩起來了。媽,我回來就想吃您做的好吃的,至于別的事兒我心里有數(shù),不用您教?!?p> 半晌,父親下班回來,看見外孫一把抱起來轉(zhuǎn)了好多圈兒,把兒子逗的咯咯咯笑的停不下來??粗赣H開懷大笑的樣子,她忙上前接過兒子,“寶貝兒快下來,小心姥爺閃了腰,去找姥姥玩兒?!?p> 蘇父眼里一臉寵溺,“沒關(guān)系,寶兒才有多重,我還不至于抱不動?!?p> “爸爸,您可別小看這小子,骨頭可沉著呢?!?p> “男孩子嘛,那是自然,小楠怎么沒和你一起過來?”蘇父問道。
蘇晏清接過父親的外套,“聽說他最近忙著收購團杰,他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有意無意聽他提一嘴。”
父親點頭,“你多關(guān)心他生活上的事,在家里別總是耍小性子?!?p> 蘇晏清挽著父親的胳膊,“是是是,后宮不得干政,只照顧生活起居?!?p> 父親捏捏她的鼻尖,“聽你媽說,你們想要二胎?”
“我媽可真行,才多大功夫,消息就傳您那兒去了”。蘇晏清知道,母親知道她向來尊重父親,父親的話她都是會聽的,所以搬了父親來做說客。
“晏清啊,這些事爸爸不管,不過你和小楠一定要商量好,畢竟關(guān)乎一條生命,慎重一些總沒錯,別嫌你母親嘮叨?!?p> “哎呦,我說爸爸,我都明白的,我媽嘮叨也是為我好。”她看著父親的白發(fā),在她印象里,父親永遠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可再怎樣的風(fēng)姿也抵不過歲月的洗滌。智慧如父母,即使她再怎么偽裝,當真能不知道他們怎么過日子嗎?
傍晚正要開飯,蘇晏清去應(yīng)門,只見江楠風(fēng)塵仆仆,一席正裝。他說她演好兒媳,可他又何嘗不是“好女婿”,他演技比她還略勝一籌,讓她看不出是真情流露還是配合演出。
父親,母親聞聲過來,見到江楠雙手滿滿當當?shù)亩Y品,母親道:“你這孩子過來就過來,又拿這么些勞什子?xùn)|西做什么。”
江楠放下那些東西,“媽,這里頭大多是我媽給您和爸爸特意準備的,她說過些日子也要過來看看您二位,還有幾包白茶是我托朋友拿來給爸爸品鑒品鑒的,都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好東西,我和清清平日里只顧自己忙,不怎么顧及的到您這邊兒,您和爸爸不埋怨我們就成,別再駁了我們這份孝心。”
母親笑著說:“轉(zhuǎn)告你母親,讓她隨時過來,久不見她我也是想她。好了,趕緊過來坐下,怨不得你母親說你從小就有口福,咱正好要開飯,你就來了,以后啊,只要你們常來,我和你爸就高興,東西什么的都無所謂?!?p> 蘇晏清在一旁抱著小寶,一口一口喂小寶吃飯,對江楠和父母的寒暄置之不理,母親抱過她懷里的兒子,“晏清,去給小楠盛飯?!?p> 蘇晏清坐著不動,端起自己的碗,“他又不是沒手沒腳?!?p> 母親嗔怪,“我說你這個孩子……”
江楠起身,“媽,我自己來就成,您讓她吃飯?!?p> 蘇晏清沖他喊:“別忘了洗手啊?!?p> 江楠放下碗,轉(zhuǎn)身去洗手間。
看父親要忍不住開口,蘇晏清搶先一步,“爸爸爸,知道您又要教育我,可我好不容易回來呆一天,不用裝好媳婦兒,誰知道又要受您和我媽的轄制?!?p> 母親道:“晏清,不是我說,你這想法就不對,怎么能是裝做好媳婦呢,你得真的打心眼兒里去做才行。”
蘇晏清大口大口的吃著碗里的飯菜,“媽,幾天不見您手藝又精進了,這孜然羊肉做的都快趕上蓬萊閣的單師傅了?!?p> 蘇母看看女兒,“你別打岔,記住我說的話,你婆婆那邊兒不容易,你多擔待是應(yīng)該的?!?p> 蘇晏清繼續(xù)吧唧著嘴說:“哎呦,媽,您就當我在您和爸爸面前使小性子,在我公婆婆跟前兒我又不會這樣?!?p> 江楠回來看到飯已經(jīng)盛好,筷子也擺在他左手邊,無疑是蘇晏清幫她盛的,旁人習(xí)慣性的就放在右手處了,只有她會注意他這樣的細節(jié)。
平日里父親一個人也沒有喝酒的興致,每每江楠過來父親都要和他喝上幾杯,席間父親和江楠聊他公司的事情,聊當前的政局,聊公公的身體,蘇晏清一個字也懶得聽,只默默吃飯。
飯后,她在廚房幫著母親洗碗,父母家里不像公公婆婆那邊有兩個阿姨照顧著,他們家里向來不喜與外人同住,從她爺爺奶奶輩開始就是這樣,一是自己能做的事情,斷不讓別人插手,二來跟陌生人相處起來屬實不易,這一點蘇晏清深有體會,生而為人,每個個體從小的生長環(huán)境,生活閱歷,行為習(xí)慣都不一樣,磨合起來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與其彼此遷就倒不如自己動手來的痛快,所以一開始婆婆讓田阿姨照顧他們的生活時她也是接受了好一段時間,好在田阿姨經(jīng)驗豐富,又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長輩,才讓她不那么排斥。
母親一個勁兒的把她往廚房外推,她拿過母親手里的碗筷,“媽,您快去跟寶寶玩兒吧,我爸一聊起天就什么都忘了,江楠更是不會哄孩子。”
母親聞言也就出了廚房,母親本就愛干凈,她里里外外把廚房打掃了一遍。她父母家遠沒有公婆家那么大,不過在政府大院里這也算是奢侈了。
她看時間不早,就出去叫江楠回去,江楠說道:“我和媽媽說了,今兒咱們就住這邊兒。”
母親聞言,“別了,你們還是回去吧,晏清畢竟成了家,哪有住娘家的道理?!弊詮奶K晏清嫁進江家除了坐月子當真是沒有再在家里住過。
不待蘇晏清說話,江楠說:“沒關(guān)系,我們多久才回來一回,我爸媽也斷然不會計較這些俗禮,今天就讓清清好好陪陪您二老?!?p> 母親也就沒再推辭,“那行,今天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趕緊回屋休息吧?!?p> 她的臥室和父母的臥室隔了一個客廳,衛(wèi)生間,洗漱間都是公用的,他這個大少爺連公婆家住起來都覺得不自在,怎么想起來要住這兒,這一晚,指不定他要怎么別扭呢。
她的臥室基本沒什么女孩子的氣息,從小他也是她閨房的???,蘇家世代學(xué)醫(yī),她的潔癖他當真是領(lǐng)教了,孩子所有的玩具,她都要用水煮過,生怕兒子一不小心含進嘴里,家里的毛巾也要定期煮過,床單被罩更是時不時消毒,洗漱間每天都要用消毒水清洗,他們的內(nèi)衣褲每滿一個周期就全部更新,剛開始母親和田阿姨頗為不適,為了健康衛(wèi)生加之也不是什么壞事,就隨她去了,長此以往也就適應(yīng)了。
她的房間以乳白色為主格調(diào),他們家里也是一樣,床單被罩都是淺色,廚房用具,餐具以玻璃器皿居多,要么就是清一色的白色瓷器,按照“蘇式理論”淺色可以讓人一眼看到污漬所在,有段時間這一切一度都讓江楠活在“白色恐怖”里,他本就喜歡黑色,灰色這樣沉重,大氣的顏色,經(jīng)過蘇晏清的洗禮,不知是審美疲勞還是逆反心理作祟,導(dǎo)致他的外宅布局多以暗系為主。作為一個女孩子毛絨玩具她也不喜歡,這自然又要與“健康衛(wèi)生”理論掛鉤,記得她剛生了兒子跟他說,幸好是個兒子,如果是小姑娘家里定要有毛絨玩具了,那要滋生多少細菌,小擺件她也不喜歡,理由是容易積攢灰塵,清洗起來麻煩,因此她房間里唯一的一些裝飾就是像銅錢草,綠蘿和竹子這樣的綠色植物,而且必須是水培,土壤種植容易長蟲。她的房間與其說是臥室不如說是間書房更準確些,一整面墻都是書架,兩張書桌上都是琳瑯滿目的文具和各種各樣的筆記本,所以他們家里她的臥室和書房基本也是按照她臥室的風(fēng)格布置的。
趁蘇晏清去洗澡的空檔,他隨便翻了翻書架,上邊幾層是諸如《金匱要略》、《黃帝內(nèi)經(jīng)》和《傷寒雜病論》這樣的醫(yī)書,中間是散文,詩歌集和各式各樣的小說,江楠掃了幾眼書名,不僅有《莎士比亞悲劇集》居然還有《霸道總裁下堂妻》,他注意到書柜最下面兩層放著一些包著牛皮紙書皮的書,他隨手拿了一本,是本《小王子》,翻開書的扉頁,上寫著“曲云哲、蘇晏清,2015”,他知道蘇晏清整理的習(xí)慣,物品一般都是按照類別擺放,上面的一些應(yīng)該是爺爺給的,中間是她自己常翻看的,下面的應(yīng)該就都與曲云哲有關(guān)了,再從下層拿起一本《傾城之戀》,果然寫著“曲云哲、蘇晏清,2014”,最底層的角落里放著厚厚一疊信封和各種圖案的明信片,蘇晏清這人一貫坦坦蕩蕩,首先是因為她的臥室一般不會有什么人進來,再來她父母是那種她把日記本攤開放到桌上都不會去看的人,而且從小到大她一直也不避諱她什么,即使結(jié)了婚也是這樣,反倒是他一直疑神疑鬼,他打開其中一封信:
“晏清:
見字如面
《少年維特的煩惱》不知你可否收到?每每想跟你說的很多,可往往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大概我想說的你也都明白。爺爺還是一如既往幫助我,除了父母,我想此生我最該感激的就是江爺爺,他不僅改變我的家境,還讓我認識你,知道你課業(yè)繁重,我不應(yīng)過分耽誤你,可是你知道我也會自私……
……
我在地球另一端,愿你學(xué)業(yè)順利,平安喜樂。
云哲
2013.5.18”
蘇晏清擦著頭發(fā)進來看見江楠手里捏著的信箋,一言不發(fā)去一旁的柜子里找吹風(fēng)機,江楠把信裝胡亂塞進信封,懶得再看那些沒有邏輯的“胡言亂語”。蘇晏清看看倚靠在書架邊的江楠說:“不知道說什么好就去洗澡?!?p> 江楠走到她身邊,放肆的吮吸她身上的香氣,“不想洗”。
“你最近怎么了,這么不愛洗澡”,她推他,“你起來,我擦頭發(fā)?!?p> “嗯,就是不想”。他乖乖的拿了本雜志躺在一邊的床上翻閱起來。
蘇晏清專心致志的擦著自己的長發(fā),看她不答話,他也不作聲。
好大一會兒,蘇晏清問:“今天陪媽媽去超市買菜碰到蔣教授夫人,她說你去他們所里做咨詢,你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江楠起身邊脫衣服,邊打開衣柜,翻來覆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沒什么,你把我睡衣放哪了?”
蘇晏清走過去輕而易舉的找出來遞過去,“昨兒個你就沒洗澡,今天去……”
還不等蘇晏清說完,江楠不耐煩的打斷她,“你嫌我臟是怎么著?不就不想洗澡,犯得著一個勁的磨嘰?”
蘇晏清不理他沒來由的生氣,江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說話!”
“說什么?你不想洗就不洗,我能怎么著。爸爸媽媽在,我不想跟你吵?!?p> 江楠松開她,“不管爸媽在不在,你對我都是無話可說,蘇晏清,有時候我都替你覺得累,明明每天恨死我,卻不得不照顧我父母,替我養(yǎng)兒子,既然曲云哲那么好,你試試看,念念不忘,是不是必有回響?”
蘇晏清看到他拿著“他們”的信自然不會開心,雖然她的過去對江楠而言從不是什么秘密,可她就是討厭有人去提起過往種種,她好不容易給那段感情判了死刑,已經(jīng)讓曲云哲“入土為安”,所以她不想再去觸碰,不論是自己還是別人都不想,有些事情絕口不提不是因為真的忘記而是因為記得太深,可現(xiàn)在有人要從棺槨里將其拿出,不僅要曝尸街頭,還要當場鞭尸給她看,所以她怎么能不反感,可她得控制自己,她不想因為這些和他爭執(zhí),他說對了,這是在她家里,她不想影響父親母親。
她深呼一口氣,哄他,“我陪你去洗澡好不好,我沒有嫌你臟,我是不想和邋遢大王那個……”
他推開她,“蘇晏清你給我自重?!?p> 她又纏上他的脖頸,“我沒聽錯吧,你要我自重?我自重了你一個人怎么給寶寶添小妹妹?
他照舊拉下她糾纏的手臂,想著她這些小手段不由怒火中燒,“你少把對付那小子的一套放我身上?!?p> 蘇晏清看他真惱了,“我的手段也就能對付對付你,我有什么手段不都是你教的。”
她沒有再說那些氣他的話,色瞇瞇問,“這回還洗不洗?”見他還是不動,“你這可過分了啊,偷看我東西,我沒生氣,你反倒生氣了,這是個什么說法”。
“蘇晏清,我警告你,既然你嫁我,就不許也不能再有亂七八糟的想法”。
“誰有烏七八糟的想法,你是看見這些東西心煩?那我明天一把火燒了還不行?”見他還是無動于衷,“江楠,你總不能讓我現(xiàn)在燒給你看吧?!?p> “蘇晏清,真讓你燒,你舍得?你每次這樣,遇到這些事情就顧左右而言他,我就是這樣讓你哄著玩的?”
“我不就哄著你一個人么,跟別人那兒我正經(jīng)著呢,跟你不正經(jīng)就是因為我吃定你不會真計較。”
“蘇晏清,我告訴你,我計較,從今往后我不想看見也不想聽見曲云哲這三個字?!?p>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蘇晏清嘟囔,“雙標狗?!?p> “你再說一遍?!?p> 蘇晏清滾到床上,把臉蒙進床單,“我不說,不說?!?p> 江楠也過去和她在床里滾作一團,“我都被你氣抑郁了,你說我會不會計較?嗯?”
她連忙從他懷里探出腦袋,“真的不舒服嗎?蔣伯伯怎么說?要不要治療?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蔣教授說了,得治”。說罷又狠狠壓住她,“嗯,就這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