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連騙我都不愿意
我在他對面坐下,精神有些不濟,懨懨地捧著臉,終是與他共同面對直觀問題,“一個大男人就該拿的起放的下,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祝福我了,就該干些朋友該干的事,成天整些狗血事情有意思嗎?”
他把點心一扔,被戳中心思,臉色并不好看。他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愣是將實木桌子砸得碎成一地,巨大的聲響把我嚇了一跳,也把外面的姑娘們?nèi)诉M來。
我袖子一揮,對她們道:“沒事,都出去吧?!?p> 念著他為我付出良多,也不忍心再拿話刺他,于是緩聲道:“蕭澈,天下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呃,貌似我脖子挺直的。
他慢條斯理地理著他沒有半點褶子的淡紫色流云錦袍,一點不領(lǐng)情,出口的話疏離淡漠,“女皇陛下還真是自以為是,你以為本王在乎一個有夫之婦?本王不過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你和他,甚至更多的人,本王覺得礙眼,自然得拿你們尋點樂子!”
他是第一次這樣跟我說話,講真,我心里很不舒服。想想剛才的話雖然是事實,但確實重了些。他是一個高傲的人,自然不會歡喜別人這樣直接揭穿他的心思。本只是希望“以毒攻毒”,沒想到會傷了他的自尊。
他負手挺腰往外走,很是傲氣,之后又回頭,噱道:“你以為他北堂胤為何能這般輕而易舉地打下大瀛江山?南唐悉數(shù)人才和兵馬全壓在了這場戰(zhàn)爭上,若本王要趁虛而入,你覺得現(xiàn)在南唐還存在嗎?”
我大驚,之前確實想過這個問題,可又想,既然北堂胤對大瀛的戰(zhàn)爭全力以赴,自然也想好了應(yīng)對東陽偷襲的萬全之策,沒想到竟是蕭澈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東陽,給了北堂胤一個安全的后背,或許這便是北堂胤對他反常的客氣的原因吧。
“為什么?”我問。
“因為我也想為你報仇。”他臉上的神色凝重而憂傷,裹著凄然和自嘲,“可是我沒有這個資格。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有什么資格為你報仇!讓他義無反顧地沖向大瀛,把刀架在那些傷害你的人的脖子上,正是我想做的事!所以,我成全他!”
“蕭澈,我……”
“如果你是想跟我說謝謝,大可不必,此生遇上你可能就是我的劫!命中注定,我會為你成為東陽的罪人,是我讓東陽國失去了吞并南唐的最好時機!”
我吃驚地看著他,顯然各國之間都有蠶食鯨吞對方的心思,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把話說通透,他對我雖有意,可畢竟我是西陵之主,這樣把紗揭開,他是真不在乎權(quán)力還是不打算給彼此留余地?
似乎沒注意到我的驚訝,他頹然道:“我早就知道與你不會再有緣分,自從我綁架了你,害你受傷,害你失明,我就知道,我和你緣分已盡。”輕笑一聲,語氣是深深的諷刺,“不,我這還是在癡人說夢,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有緣無分,無論我怎樣努力,你從來都不愿為我駐足片刻?!逼^看我,鳳眸里的痛苦之色令人心驚又心疼,“你對他深情,所以必定對我無情,可悲的是我癡迷的正是你薄情的模樣!”
“所以,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誠心勸解,“你是個非常好非常好的男人,你值得天下最好的女人為你瘋狂,我,配不上你的癡情!”
蕭澈道:“你這樣說是從此要與我恩斷義絕了嗎?”
我連連搖頭,“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p> 他錯開話題,“如果有一天我和他戰(zhàn)場相見,你會怎么做?”勾唇一笑,“幫他殺了我?”
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我猶豫著,還是實話實說,“我會。”
蕭澈笑了起來,笑聲很是辛酸,竟有淚落了下來。半晌,他停住笑,卻不再看我,啞聲道:“怎么說你薄情冷性呢,這個時候了,連騙我都不愿意。你是一點希望都不給我??!”
此刻我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給他一點點安慰。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也會心軟,也會心疼,他為我付出那么多,我無以為報,也不能報,用他的話說,我不能給他一點希望,讓他在這段沒有結(jié)局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從手腕褪下那兩只暖玉血鐲,我走到他面前遞給他,“這是當年你不顧性命去為我取來的新婚賀禮,我受之有愧,今日還給你?!?p> 雖說一開始就想還給他,但苦于沒有機會,這幾年也多虧了這對鐲子,讓我的冬天不至于太難過。所以,我打心底感激他。
他瞥了一眼,道:“你既然希望我祝福你們,那這新婚賀禮怎么有收回來的道理?!?p> 見他往外走,我揚聲問道:“你這是要走了嗎?”
“我此次來本就是自取其辱,受夠了,自然得走了!”許是覺得話太過了,又擺出一貫的輕佻來,“怎么,你這是舍不得我?”不等我說話,他搶先道,“遲了,這次我可不會再為你留下來?!?p> 正要說作為朋友送送他,紅觴就匆匆來報,說找到慕容長伯了,在鳶京城外和修士們正斗得激烈呢。我激動的立刻往城外跑,蕭澈也緊隨在后。
城外的回波湖邊,兩方人馬正在酣斗,大家身上都掛了彩,一時還真分不出誰勝誰負。
我坐在馬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斗法,派出的修士二十人,如今只剩十六人。慕容長伯最得意的十八個弟子當初都死在蒼山關(guān)外的小山村了,沒想到還有二十來人,看來這些年發(fā)展的勢力不小。若不是他自己遭受巨大的反噬,恐怕二十修士早死光了。
見到我,坐在地上調(diào)息的慕容長伯突然飛身而來向我發(fā)難,身法之快,讓我及身邊的人都猝不及防。
心里剛哀嘆聲“大意了”,眼前紫色身影一閃,我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蕭澈擋在了我前面,生生受了慕容長伯一掌。身下的坐騎也被殃及,嘶鳴一聲倒了下去,我連忙提氣,抱住蕭澈掠下馬來。
掌風一收,在慕容長伯愣神之際繞過蕭澈給他當胸狠狠地回敬了一掌,他重重摔在地上,幾乎是同時,十幾把利劍齊刷刷比在他面前,只要他敢動一下,分分鐘就會被戳成刺猬。
慕容長伯被控制住,他的弟子們立刻就慌亂了,根本沒怎么反抗,一眨眼的功夫,都被制住。
“蕭澈,你怎么樣?”見他吐出大口鮮血來,我又是心驚又是著急,連忙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正要給他輸真氣,他側(cè)身錯了開來,痞痞笑道:“歌兒這么著急我,莫不是看我英雄救美,感動得想以身相許?”輕咳了聲,續(xù)道,“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委屈委屈,就不計較你跟別的男人的風流韻事了。”
看他還有逞口舌之快的精氣神,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礙,我頓時松了口氣,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什么時候了還貧嘴……喂,蕭澈!”
不過輕輕一推,沒想到他竟倒了下去,我立刻覺得事情嚴重了。
探了探脈搏,果然,慕容長伯剛才是下了死手的,根本沒有給我活命的機會,若不是他本就身負重傷,以他的巫術(shù)造詣,怕是蕭澈得步北堂胤的后塵了!
我怒了,眉眼一厲,沉喝道:“把慕容長伯帶回去,其他人,殺!”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說來還真是奇怪,明明要斷,卻又斷不干凈。
按正常的軌跡,蕭澈此時已在回東陽的路上,我與他從此一別兩寬,再見或是朋友,或是路人,亦或如他所說,成為權(quán)力爭逐的對手。
此時,他卻還在我面前,沉沉昏睡著。
他的傷,比我預料的更嚴重!
我,又欠他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