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奀妹模樣看上去胖乎乎的,遠談不上好看,性子倒真是溫良和善。任飛也沒他們再客氣,大不了臨走時再一并算賬。吩咐梁贊把兩只雞拔毛燉了,自己則就地在院子里吐納運氣,溫習硬氣功。
梁贊早知道任飛是個高手,師從佛山高手黃飛鴻,一看他在練功頓時來了興致,連忙走到旁邊看著,學著他的樣子扎下馬步,跟著呼吸的節(jié)奏吐納。
但沒過多久,他發(fā)現(xiàn)任飛的吐納節(jié)奏越來越慢,身上的肌肉也逐漸隆起凝結(jié),一塊一塊不斷地跳動,腹內(nèi)就如同由一直怪蟒潛伏,傳出一陣悶聲。
梁贊跟著他的呼吸節(jié)奏越走越慢,但哪里能跟得上,只覺得胸口煩悶臉憋的通紅,終于忍不住一口氣吐出來,連吸了幾大口氣才緩過來。
“你這點道行還敢跟人家學吐納?”
梁贊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梁二娣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手里拿著只雞腿吃的津津有味。
“我們都在等你醒了才吃飯,你倒好,自己先吃了,,,”梁贊嘟囔一聲,又問道:“娣哥,大師練的是什么名堂?看上去不像是虎鶴雙形???”
梁二娣白了他一眼,罵道:“什么虎鶴雙形,不學無術!他練的分明是硬氣功!而且你看他吐納的節(jié)奏越來越慢,就知道這門功夫已經(jīng)練到登堂入室。你現(xiàn)在要是拿根棍子照他后背打下去,棍子折了他都不會晃一下。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功夫竟有這般造詣?!?p> “哈!”
任飛大喝一聲,身上的力道猛的一抖,腳下的粗磚應聲碎成數(shù)塊。
“真是好功夫!這要是踩在人身上,還不一腳就吐血了!”梁贊咂咂嘴,趕忙扯下一只雞腿殷勤的跑到任飛身邊,“飛哥,你這門功夫是什么名堂,教教我好不好?”
任飛接過雞腿,隨手把嚴振東的秘籍扔在桌上,“這本書我已經(jīng)背熟了,送給你都可以。但教你功夫我恐怕沒多少時間。我要趕去天津拜訪一位高人,過幾天就要離開。詠春拳也很厲害的,你不是拜了娣哥做師傅,讓他教你啊。”
“哎!別扯上我!”
梁二娣連連擺手,“我的功夫?qū)W來不易,也不會輕易交給人家。況且他學了武功就會好勇斗狠,勢必會與人結(jié)怨,到時候連命都送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贊,你還是會家安心跟你爸爸學做生意吧?!?p> 梁贊沉思一會,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老兄,你聽著。會不會武功的人都會好勇斗狠,跟不跟人結(jié)怨有時是身不由己的,命,早晚都會沒有,如果各門各派的人都好像你一樣,中國功夫很快就會沒落。你不肯收我,我不會勉強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你這種想法是錯的!”
梁贊說完這一番話,背著手宛如一位看破紅塵的智者,一步一步走出小院。
當然,如果他沒有偷偷從碗里又順走一只雞腿的話。
但梁二娣也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天空,梁贊跟在他身邊半年,他一直以為這孩子少不更事,沒想到他口中竟然也能說出這樣一番有哲理的話。
任飛還沒走,梁二娣看著他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收梁贊為徒?”
任飛雙手合十,真的像個和尚一般,“他是個練武的好坯子,有興趣也有毅力,而且和你也有師徒的緣分。這很難得。”
梁二娣笑了笑:“你聽過神槍沙子林嗎?”
任飛心念一動,點點頭:“聽說他的五虎斷魂槍威震京城,是個很厲害的鏢師?!?p> 梁二娣點點頭,“沒想到你這樣的年輕人竟然會認得,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把鏢局改成了客棧。那時我正好流落京城,手上端了錢沒盤纏,多虧得他救濟。但我不識好歹,非要仗著自己的功夫要跟他過兩招,想揚名都想瘋了?!?p> 任飛道:“沙子林的斷魂槍帶進了棺材,自然也不會和你動手?!?p> 梁二娣點點頭:
“不錯,他請我吃了頓飯,說身子放了肉,不在和人動手了。當年我始終不明白,一直以為他老了,怯戰(zhàn)了。但后來我因為與人吵嘴,跟人簽了生死狀,在擂臺上被打的吐血傷了肺部,過了這么多年才逐漸明白過來。
什么武功蓋世,力敵千軍都是虛的。與人爭強斗狠,無論是傷到自己還是傷到別人,終歸是不好??扇羰侵竿麃沓燥?,現(xiàn)在哪還有靠刀槍來護院押鏢的。
時代不同了,洋人的堅船利炮比什么功夫都厲害。開武館教徒弟,看上去是門行當,可人家學到手終究不能個個都開武館去。再高明的功夫也成了屠龍之技,再交給人家豈不是誤人子弟?”
任飛問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梁二娣點點頭:“刑兇鬼任飛。”
想猜到他的身份其實并不難,如此年輕就有這般功力的人不多,再聽梁贊開口叫他飛哥,結(jié)合佛山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自然就猜到了。
“沙河幫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我就不提了,但你想一想,他們做錯事是因為他們會武功嗎?如今亂世倘若我是個不會武功的人,又會是什么結(jié)果?武功蓋世的威名的確是虛的,但也不必妄自菲薄,這東西就和讀書一樣,書到用時方恨少,武到用時方恨無。
不過是一門手藝,教或不教都無傷大雅,但在這個世道還有一個能誠信學武的人,真是太少了。錯過了,臨老把手藝帶進棺材,再過上幾年,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算絕了。”
梁二娣又是一陣唏噓,不知何時,梁贊重新站在他面前,手里端著一只茶杯。
他嘆了口氣,干咳兩聲,故意道:“獻茶是站著的嗎?”
梁贊一聽,趕緊跪倒在地,雙手恭敬奉上茶碗:“師父在上,弟子梁贊拜見!”
一看梁二娣終于肯收自己做徒弟,梁贊那叫一個高興,走到任飛身邊:“大哥,你真有辦法,我跟在娣哥身邊大半年,他就是不肯收我,沒想到你才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他說動了。”
“沒大沒小,以后你記得要管娣哥叫師父了?!?p> 任飛那起秘籍往梁贊腦袋上一敲,順手把書扔進他懷里。
“既然拜了師,就干脆在這用心學吧。但是我提醒你,倪飛這段時間很可能還會在廣東,最好不要讓娣哥行蹤暴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哮喘的藥,你自己去省城買回一些備著,順便偷偷回去看看你父母,他們肯定以為你被火燒死了,現(xiàn)在說不定多傷心?!?p> 梁贊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也會讓我爹留意倪飛的消息,等他走了,我和師父再回去露面?!?p> 任飛點點頭:“樹大招風啊,也不知道這個倪飛有沒有去找我?guī)煾?。?p> 梁贊笑道:“這個你到不用擔心,我前幾天聽說黃師傅帶著徒弟去BJ了,等他參加完獅王大賽回來,倪飛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