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藍若林的生物鐘一項準確,無論晚上多晚就寢,早上都能在7點半左右醒來。而這一天,她是在宿醉之后的頭疼欲裂和口干舌燥之中醒來的。對藍若林來說,喝酒的當天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天一整天的醉感和口干舌燥。這感覺讓她都沒有來得及看看到底是幾點了。
在很多成年人的類似游戲里,莫名其妙的發(fā)生不尷尬,尷尬的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彼此的見面。還好,這張兩米多寬的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首先發(fā)現(xiàn)的,是自己完全凈身的躺在被子里。接著,她的腦海里大致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經(jīng)過,她想起自己是怎么像只癩皮狗一樣撲在那個男人的懷里,至于后續(xù),她反倒記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她真是太后悔了,而當他扶著痛感強烈的頭慢慢坐了起來看到房間內(nèi)的布置時,她立刻如臨大敵。
房間里的遮光窗簾雖然依舊被拉的死死的,但依舊能夠看到房間內(nèi)的樣子。
這,是一個小套間。而不是她的那間大床房。而且這間房子的布置和設(shè)置,都與她的完全不同。金碧輝煌的吊頂?shù)鯚艉痛差^布置,古典式花瓶和琉璃臺燈,包括看得見外面套間的那些垂幔、沙發(fā)、躺椅等等,最夸張的是這間套間里,還帶著一個小廚房。
她第一時間明白了昨天的那個人并不是岳欣芳找找來的什么被富婆包養(yǎng)的偶爾出來做做生計的小白臉,而很可能是這家酒店的哪個客人。她腦海里閃過一個不太好的念頭,該不會,是自己企業(yè)集團內(nèi)部的人吧……也不會,他的年紀尚年輕,大概也是某個富二代。
她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軍心,裹著被子坐起來找自己的禮服,才發(fā)現(xiàn)禮服和高跟鞋都被安置在床邊的那張貴妃椅上,她忙穿好準備出門,卻在看見對面桌前的鏡子里自己的模樣。
昨天化了精致的妝,雖然也還算裸妝,但畢竟刷了睫毛,一夜的宿醉,加之沒有卸妝,她覺得自己此刻憔悴的跟一只鬼沒有區(qū)別。自己這個樣子,可怎么去前臺問詢她的房卡問題呢?還是洗洗再走吧。她提著鞋子拐進了洗手間。
這間套間的洗手間更是了不得,足有二十平米還要多,兩個浴盆和洗手臺,還有單獨的玻璃淋浴房,對面的全身鏡旁邊掛著兩套純白色浴衣。洗手間與床是相通的,用一個推拉式的門隔開。她拉開以后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個衣柜。
這間衣柜可以在洗手間打開,也可以在床那邊打開??肯词珠g的是防水鏡面材質(zhì)的,靠穿那邊的,卻是百葉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衣柜里面有一個20寸的小行李箱,上面掛著幾件男士衣服,有襯衣,也有風衣和正裝。最顯眼的,就是那件酒紅色的西服。這件衣服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目。
她馬上意識到,這個屋子的主人并沒有走。她腦海里回想起那個男人的模樣,英氣中帶著陰柔腹黑的氣質(zhì)。
她快速地跑到洗手池邊,用清水洗臉,可睫毛膏防水,她只好用鏡前的香皂洗。洗了好一會,才把自己的臉恢復到素凈狀態(tài)。來不及多想,正要穿了鞋出去,卻聽見門房滴滴的響聲。她知道,有人進來了。
她連忙赤著腳從剛才拉開的衣柜里鉆了進去。
2
門被打開了。
先走進來的,卻是一個中年大叔,一身正統(tǒng)的藏青色西服。他身后跟著的,正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男子。
那男子似乎也是想確認她走了沒,進門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遠視內(nèi)部套間的床上還有沒有人,男子似乎是去跑步,穿著短褲和跑鞋,頭發(fā)似乎是早上洗的,還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梳到腦后,而是自然的垂在額前,看起來更是年輕了幾分,活像剛畢業(yè)的大學生。
兩個人坐在套間外面的沙發(fā)上。
那大叔對那男子道,“仕兒,別太在意了。你也知道,你爸就那么個脾氣?!?p> 那男子點頭道,“我沒事,狄叔。”
那大叔又笑著拍著那男子的肩膀,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干。如今市場不如從前,特別是咱們還是上市公司,資本的靈敏度太高……你也知道,你爸爸以及公司的一些元老級人物,都是老梆子了,也沒有你們年輕人頭腦靈活。你提出需要選拔年輕的有能力的新人,為公司注入新鮮血液,這是很好的,可……跟著你爸爸打天下的這些人,你爸爸也不想虧待他們?!?p> 那男子道,“不想虧待,就把他們那些不學無術(shù)的兒子女兒甚至外孫侄女不知道在哪里混到一張文憑,就往公司送嗎?”
那大叔笑著點頭道,“這些,你爸爸都知道。不過,也得從長計議。慢慢來,總要有個適應(yīng)過程。”
那男子點頭,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那大叔又問了一些家常話,什么你媽媽最近還好嗎?都吃些什么藥?最近在做什么等等。那男子都一一回答了。從他們的對話里也聽不出一些其他信息。兩個人又拉扯了一些曾經(jīng)一起的事項。仿佛這位中年大叔是這個男子父親的知己加公司的心腹。
藍若林著急著這位大叔怎么還不走,想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既沒有拿手包,也沒有戴手表。她順著百葉木質(zhì)衣柜的縫隙看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睡的床頭柜上,放著自己的手包和手表,還有一杯水。
她心里突然有點異樣的感覺。這個男子幫她把禮服和鞋子擺在明顯的貴妃椅上,還在床頭放置了一杯水,是知道宿醉之后的口渴感嗎?那么手表,也是他幫她摘掉的?
她看著套間外那個男子的面龐,一顆心跳的快要從嘴里蹦出來。
可越是著急,外面的人似乎就越是不急。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年大叔站起來,但那大叔并沒有走,而是問那男子道,“跟云天集團的聯(lián)合,你爸爸跟你說了吧?”
那男子點頭道,“說了?!?p> 中年大叔說,“那你同意了?”
那男子道,“有什么不同意的。不就是那么回事么。跟誰不一樣過日子。能有個目的的性的,總好比空口談情要好的多?!?p> 中年大叔搖著頭道,“狄叔是不敢反對你爸爸的。但……年輕人,不該這么想的。仕兒,還是莫要游戲花叢和人間。無論是事業(yè)還是愛情,如果決定下來,還是堅持到底為好。否則,你爸爸當年也不會那么堅決地要跟你媽媽在一起了。”
那男子突然笑出來,“狄叔,這個你就別開玩笑了。到底是我爸愛我媽多一點,還是我媽愛我爸多一點,我比誰都清楚?!?p> 那中年大叔搖著頭,道,“你啊……你不清楚?!闭f著,就往門口走去。
那男子聳聳肩,也不知是默認還是懶得反抗。
那中年大叔打開門,走出去前,又回過頭來,想說什么,但什么都沒有說,用力拍了拍那個男子的肩膀,就走了。那個男子關(guān)上門去送那位大叔。
藍若林趁著他們走出門的檔上,飛快地跑去床頭柜取她的手包和手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上鞋子,剛走到門口想著是不是等他們走遠了自己再出來,卻不想門又滴滴地響了起來,那個男子開門進來了。原來他只是送了那位大叔去電梯邊。
她幾乎逃都逃不了。
四目相對時,那個男子帶著某種玩味的神情看著她,嘴角上揚道,“卸了妝看著年齡還小……”
話都沒有說完,藍若林就不顧形象地推開他,一溜煙跑了。
那個男子拉開門,看著藍若林往電梯那邊而去,對著她的身影道,“喂,我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寫在你手機殼里面了?!?p> 3
藍若林直到站在電梯里良久,都沒有從驚慌失措中緩過來。她定定心,打開手包,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己當時遞給那個男子的一千塊錢。她此刻真的想抽自己一個嘴巴。翻出手機,才發(fā)現(xiàn)手機只剩下一格電,有兩個岳欣芳的電話,一個是晚上十一點打來的,一個是早上八點打來的。
藍若林的手機,長年累月都是震動。她聽不得手機突然想起的那種驚魂聲。而昨晚的情況是她喝醉在花園小坐,對震動完全感覺不到。而今天早上,可能是她在洗手間驚魂未定的時刻。也不知道岳欣芳想跟她說什么,但此時只剩下一格電,她也不能回復她。
此刻,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差兩分。
好在他們的飛機是在午飯過后。
她快速走到前臺去問詢她的房卡。
前臺小姐聽罷她說的問題,很吃驚地看著她道,“小姐您好,您的這張房卡,是旁邊普通樓的,而這部,是商務(wù)樓。”
藍若林頓時語塞。她此時才想起,這家酒店共有兩棟樓。一棟一普通樓,一棟是商務(wù)樓,商務(wù)樓主要承辦大型會議及接待,餐飲上也與普通的衣食住行不太相同。
難怪她昨天打不開自己的房間門。她順著大堂的方向往東看去,但見大堂吧連著一間偌大的西餐廳。而這間西餐廳和大堂吧,正式連接著兩棟樓的關(guān)鍵。他們昨天就在這里舉辦酒會,之后她順著西邊的大堂去了后花園,然后從后花園出來就直接上了這棟樓的電梯。而正確的方向應(yīng)該是穿過大堂吧往東走。
她只好抱歉地對前臺小姐說“謝謝”,然后像一只逃命又垂頭喪氣的野獸,假裝淡定又一路快走小跑地往自己的樓層那邊而去。
4
她回到自己房間,剛充了電,岳欣芳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
“你在哪?”這是岳欣芳的第一句話。
藍若林回答,“在房間啊。”
岳欣芳道,“少騙人,我昨晚來找你,你根本不在?!?p> 藍若林只好撒謊道,“我昨晚喝醉了,可能睡的太熟了。”
岳欣芳又問,“那你早上也不在?!?p> 藍若林繼續(xù)撒謊道,“我去健身了?!?p> 岳欣芳將信將疑,又道,“那我打電話你為什么沒接?”
藍若林已經(jīng)很理直氣壯了,“我沒拿電話?!?p> 岳欣芳無語地掛了。沒一會,出現(xiàn)在藍若林的房間內(nèi)。
此時藍若林已經(jīng)換了自己平時穿的衣服,一件寬大的棉麻白色刺繡短袖,一條淡色仔褲。她看著岳欣芳,問,“你找我……什么事?”
岳欣芳一臉神秘,道,“昨天晚上那個男人,記得吧?”
藍若林故意反問,“哪個男人?”
岳欣芳嘖道,“就是那個穿著酒紅色西服的。我給你找的小白臉。”
藍若林故作恍然大悟,道,“哦……他啊,怎么了?”
岳欣芳道,“他沒跟你走吧……不,你沒跟他走吧?!?p> 藍若林道,“你瞎說什么呢?!?p> 岳欣芳釋然道,“那就好。你們兩個沒一起,就太好了。那個人,不是我找的小白臉?!?p> 藍若林嗯了一聲,也不敢再多說。
岳欣芳松快多了,便道,“快拾掇一下吧,一會吃完飯就走了?!?p> 藍若林生怕在吃飯時遇見那個男子,便對岳欣芳謊稱道,“我早上吃得多,中午不想吃了。你跟你那位去吃吧。多吃點哦?!?p> 岳欣芳只好應(yīng)了,愉快離去。
提起那個男子,藍若林又一次在腦海里回想了一遍事情發(fā)生的前前后后,一直到他在最后對著她的背影喊出的那句: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寫在你手機殼里面了。
她快速搬開手機殼,果然發(fā)現(xiàn)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韓仕。配著他的電話號碼。
“字寫的倒是不錯?!彼南搿?p> 與生俱來的對數(shù)字的敏感,讓她不敢去看那串電話號碼,生怕自己記憶力太好記住了。便看都不看,就用紙巾蘸著水準備擦掉。反正也是一夜情緣,未來的生活里,大致也不會再見面。
可是,無論她怎么擦,都擦不到那個名字和號碼。她氣憤道,“這奸人,居然用記號筆寫的?!?p> 可縱使她蓋上了手機殼,卻總覺得這手機殼里藏著個什么東西。以至于她從返回到過年之后的一個月內(nèi),跟那個男子的種種還是在腦海揮之不去。
有時,她真的有沖動聯(lián)系他??捎植恢浪臓顟B(tài)。對方如果已婚,她堅決不碰觸。對方如果未婚,他的家人,又是否可以接納她?畢竟他們相差八歲。想來想去,她干脆換了手機殼。也是在這段時間里,她才發(fā)現(xiàn),原先一直放在手包里從未動過的那塊她買給前任又被退回的男士機械表不見了。
很快,就過年了。而岳欣芳的婚禮,卻遲遲沒有到來。而岳欣芳的財務(wù)工作量從元旦開始,就增加了一倍之多。她幾乎也是天天加班,周末都是。
藍若林還是回到了工地上繼續(xù)她的在建工程項目的造價結(jié)算工作。她與岳欣芳兩個人還是會跟以前那樣打電話,但工作相對輕松一點的藍若林明顯感覺到,岳欣芳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她沒有敢多問。岳欣芳也閉口不談。
隨著時間的推移,藍若林對這段風流韻事閉口不談。而她家給她在這個年里,也介紹了幾位相親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