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川卿像往日一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口中不停地叫顏兒推得高一點,再高一點,總以為再高一點就能夠逃離皇宮內院。
似乎在宮里的這段時間她溫婉了不少,或許是人生必然的一番經歷,或許是經歷了五皇子的拒絕讓她變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都不重要了,她想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
突然之中,秋千停止了搖晃,顏兒輕聲說道:“四姑娘,公子踏月來了……”
此話一說,川卿頓時不爭氣的紅了臉頰,想著之前與公子踏月手與手的碰觸,一時之間竟然多了半分羞澀之感。
不待川卿反應過來,一抹墨綠色身影便擄走了她,飛身躍起兩個身影落在了屋頂。
“踏月,你要死啦!”這動作著實把川卿嚇了一跳,想要推開他,奈何踏月的手臂就像八爪魚一般緊緊的摟著她,臉頰上的羞澀更加泛紅了。
“是男人的話就松手”。
“哦?”踏月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摟的更緊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揚,邪笑道:“那……不如此刻你把我當女人好了……”
沒有見過這樣的無賴,川卿轉過頭望了一眼踏月又迅速回過頭,雖然以前和踏月也有過肢體接觸,但是沒有今夜這般曖昧,實在是武力值差異太大,川卿放棄了抵抗。
“你今晚有些不尋?!鄙磉厒鱽砼尤跞醯穆曇簦宦犚娔锹曇衾^續(xù)說道:“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登徒子……”
“我要走了,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再與你相見……”
這話,一字一句落在川卿的心上。
她并沒有如尋常女子那般,面對離別還要感慨一番,依依不舍的模樣,偏偏她早已見慣了生離死別,此刻踏月說的一句走了并沒有什么不同之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看法,只覺得見與不見似乎也沒有什么感覺,而且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的,就算是分別也并沒有什么可在乎的。
“走就走唄!搞得這么煽情干什么?”
對于此刻的川卿而言,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江湖中的傳奇人物,本不該被一切所束縛。而自己此刻被關在了皇宮牢籠之中,又能夠奢求什么呢!
“那你可會想我?”一邊說著,一邊手還不安分的又用力了幾分,幸好摟著的不是脖子,不然川卿肯定早已被勒死了。
“想,必須想,一天想你三百回,早上起床想一百回,中午飯后想一百回,晚上睡覺前還要想一百回,這樣才夠,搞不好夢里還要想才行……”
聽見這番話,踏月終于松開了手,雖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被迫的,但是聽見這番話他心里仍然很高興。
“阿嚏……”
所有的尷尬都隨著川卿這聲噴嚏而結束,這屋頂上風略微大了一些,踏月解下外袍披在了川卿身后。
“鮮少見你穿別的顏色”,以前川卿常見踏月穿的是白色,故此發(fā)問。
“本公子玉樹臨風穿什么顏色都好看……”
川卿白了一眼,見過自戀的,沒有見過這么自戀的。
川卿抿著嘴不說話,聽著彼此平穩(wěn)的呼吸聲,眼前的嫻靜甚是少有,又望了望前方的風景,宮廷雖美,卻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在這里生活的,如若海晏河清國泰民安,與一人看盡塵世繁華,這樣的場景應該甚美。
次日,一大早川卿就領著顏兒出了門,在路上遇到了一行人。
但見前面兩個內監(jiān)領路,后面跟隨著一個轎攆,轎攆四周圍了一圈紗,遠遠看去還以為是皇帝又新選了后妃。
川卿問了問旁邊走過的小宮女,“那轎攆上是何人?排場這般大……”
“四姑娘,那是安成王,皇上欽派去剿海盜,今日特地欽賜了轎攆出宮的”。
安成王?川卿腦海里閃過,那不就是她師傅最小的弟弟么?也算是她的小師叔了,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是這宮里人都是認識自己的,如若以后見著師傅,說她無禮這可不行。
突然,川卿一下子反應過來,“小師叔……小師叔……”
一邊喊道,一邊追趕著轎攆奔去,聽見是川卿的聲音,安成王蕭成譽這才命內監(jiān)停下來,在轎攆之中望了望外面奔跑著的川卿,蕭成譽甚是想笑,雖然昨晚才告別過,今日一見心里甚是不舍。
川卿小跑至轎攆前,雙膝跪下說道:“聽聞小師叔出宮,特來拜別……”
這輩分,還有這稱呼差點兒給蕭成譽整不會了。
但見蕭成譽特地拉低了聲音,低沉說道:“來者何人?何以這般稱呼?”
川卿抬頭望了望轎攆,聽見這聲音,在她的意識里這安成王至少四五十歲了,只可惜見不到其相貌,說道:“我是王川卿啊,句曲山您的兄長乃是家?guī)煛薄?p> “哦?起來回話……”蕭成譽回道,語氣中滿是好奇,他倒是忽略了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謝小師叔,聽聞小師叔要前去剿海盜,師侄在此賀小師叔功成而回”。
蕭成譽倒是沒有想到川卿還有拍馬屁的一面,此刻的自己倒是沾了兄長的光,不過這一聲小師叔著實讓他驚訝了一下,強忍住了臉上的笑顏。
“本王還以為你是知曉了你的兄長也會隨本王前去,才來送別的”
兄長?這是什么鬼,這老皇帝又干了什么事情,川卿雖然身在內宮,但是這消息實在是不夠靈通?。?p> 蕭成譽望著川卿一臉愣住的表情,想必她還不知道這個事情!
川卿一邊點點頭,一邊裝傻充愣的回道:“是是是,小師叔說的是,但是也不是……”一時間川卿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總不能說是想要一見名滿天下的安成王長什么樣子吧?
“放心吧!本王自會照顧令兄的!走吧!”說完之后便緩緩離開了。
“小師叔再見,小師叔加油,一定要凱旋啊……”
蕭成譽笑了笑,總算是逃離了那個聒噪的場景,嘴里輕聲念叨著“小師叔”三個字,這倒是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本以為經過昨晚的陪伴,那女子會睡懶覺的,結果他卻失算了,忘記了她每日要早課的。
望著安成王離開的轎攆,川卿又想起之前安成王所說的那番話,她的兄長,哪個兄長?還是三個兄長都是?
“姑娘怎么了?”顏兒問道。
“走,我們快去學堂打聽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毕胫鴮W堂里都是世家子弟,定然是有著些許宮里消息的。
穿過林蔭小道,走過一段長廊,眼見著南書房就在跟前了,沒有想到印入眼簾的竟然是南安小侯爺?shù)耐尥弈槨?p> “王川卿,今日來這般遲,可不似你的風格呀!”南安小侯爺說道。
“你這個小屁孩兒懂什么,只要先生還未到,本姑娘就算來的早”,說完之后,川卿還不忘記在南安小侯爺腳上踩一腳,又回頭做了個鬼臉才跑進室內。
“你……你……你……”南安小侯爺疼得說話都不流利了。
一走進書房,便聽見四皇子蕭世績在陶侃道:“估計先生教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川卿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剛才在院子里的行為,畢竟小侯爺也算是客人,可是川卿偏偏不在乎這些。
“蕭世績,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小侯爺本人都沒有說什么,你一個外人話那么多……”若是一般女子肯定扭扭捏捏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可偏偏川卿不是一般的女子。
蕭世績也不示弱,繼續(xù)說道:“啊呸,什么外人?我是你未婚夫……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就算本皇子不會娶你,你也不要丟了大將軍府的臉……”
說到大將軍府的臉,早就被她給丟完了,也不差這么一次。
“你這話說的好像誰愿意嫁你一樣,有本事你去叫你老爹取消婚約呀!”本來這樁婚事就不被二人所認可,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是老皇帝的一廂情愿,非要拉著大將軍府一起。
這個年紀的川卿,模樣已經緩緩有些變化了,個子似乎又高了一些,風姿卓越,宛然一副青春正盛的模樣,面對皇權毫不懼色。
“書房乃學習之地,老四如若再這般聒噪,便去院子里罰站……”正在此時,太子殿下蕭世瑾發(fā)話了。
并不是川卿怕了太子殿下,而是此刻她不想和蕭世績再爭論了,而另一邊的蕭世績也沒有再說話了,對這個兄長,他是有著些許尊敬的,不僅僅是身份的尊敬,而是習慣了蕭世瑾一臉的嚴肅,那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如若出了事情誰也討不了喜。
另一邊蕭世瑾回過頭望了川卿一眼,只見川卿梳著一個流云髻,兩邊插著一對白玉蘭珠花,雙耳吊著銀串流蘇,身著鵝黃色錦緞做的衣衫,外披杏花色袍子,這么一打扮甚是清雅秀氣,就是素凈了一些。
“四姑娘進宮這么久了,你這梳洗的老嚒嚒還是給你打扮這般素凈,明兒可以換了……”
這……
川卿著實不知道這個太子殿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為什么會這般說。況且她一直都是這般打扮,連貴嬪娘娘都未曾說什么。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千萬不能相信男人的眼光。
“太子殿下一個大男人也懂這些?”川卿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