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可算是嚇住了,不然我還得去小祠堂把孟知瑫打一頓狠的?!泵锨嗵稍诖采戏藗€身,雙臂支起撈了個靠枕在懷中,重重地將自己埋了進去,悶聲道,“我這么善良的一個人,竟是被逼得要用武力威脅人了?!?p> 孟知瑫如今被關(guān)在小祠堂里反省,到明日才能被放出來,而后等他參加過開祠堂將孟青的名字重新登在族譜上的這件大事之后,他還得在那小祠堂里呆上一段時日——數(shù)罪并罰,不冤枉他。
只是知道那日是孟知瑫先找的麻煩,齊氏就一直防著孟青去小祠堂找補回來,就連孟青往那邊多走了幾步,齊氏馬上就能聽到風(fēng)聲,急匆匆趕來與她“擺譜”。
所以只是聽了孟青提到孟知瑫,齊氏幾乎就要瘋了。她當(dāng)時雙目似含著血一般,狠狠地瞪著孟青,竟是有讓人很難忽視的殺氣。
雖然孟青在江湖上刀光劍雨地過慣了,但見齊氏這樣也覺得新鮮。她不是純粹為了逗弄人才說這樣的話,如果齊氏再出昏招,孟知瑫將來安全無法保證,這一點孟青不是說笑,齊氏自己也明白。
她當(dāng)年為了給這個兒子鋪路,生生斷了孟青的一條生路,到如今孟青拿孟知瑫來威脅她,就像是打蛇在七寸,最是有效。
其實說起來,齊氏選擇買兇殺人,難道就真的是因為相信紅閣辦事靠譜,能夠馬到成功,或者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孟青覺得,她雖然嘴上不說,可能心里也不曾這樣覺得,但做出選擇時一定有過僥幸,覺得孟青不會真的在孟家行兇。
所以聽見孟青的威脅,她才會先是那么的錯愕。
“如果小姐要與他計較,當(dāng)時在街上就不會容的他挑釁了?!痹屏_剛把窗子打開了一道縫,聞言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說,“我們都是這幾日才趕來的,未曾見過那孟知瑫,不過聽說小姐對他印象不錯。”
“他雖然驕縱,但是本性不壞。我又不是喜歡株連九族的,就算要追究齊氏當(dāng)年的過錯,與他也毫無干系。”孟青還連忙補上一句,“你們該不會覺得我是那般惡毒的人吧?”
云羅道:“可是小姐的殺心一點兒也不假。再說了,仇怨可以被放下,但若是她繼續(xù)來為難你呢?不死不休可不像是說笑的,你總不能每回就像今日這樣,只是嚇唬一下就完了吧?”
孟青想了想,道:“殺心是真,殺她一個也不費什么事,我雖然不是個壞人,但也不會盲目地推崇善心,我的忍讓是有限度的。但即便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如今也不到時候。”
她除了是孟家大房的嫡女,更是新帝的小師叔,是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齊氏一條命算不上什么,但是朝局復(fù)雜,她已經(jīng)卷進去了,便更不好在這種時候留一個話柄給對手。
“竟是這明都城的亂局救了齊氏一命,只是她眼里只有孟府一畝三分地,勾心斗角的手段也有些幼稚了。”云羅一嘆,道,“不過我看還是小姐你太懶了,若是愿意將那事情坐實而不是只是嚇唬一下,齊氏便再無可能翻身,往后的日子不是更舒服些嗎?”
窗戶外面的天幕上多了幾分亮光,呼吸間仿佛也是微濕的水汽,顯然是快要天明了。
云羅看著這似是亮著又似是深邃的天幕,辨別出那上面云彩的流動,繁星不見身影,只有零星幾點在云朵后面若隱若現(xiàn)。
“怎么能這樣說我……”
云羅回身便看見孟青微抬起頭,只露出一只眼睛盯著她這邊看,似是不服氣。
她倒是忘記了,自家小姐得順著,尤其是這時候藥力也該生效了,叫她困得不行卻又因為身體之中的隱痛而睡不著覺,那就得哄著。
但孟青又是如此的矛盾,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云羅從善如流,便促狹地道:“那小姐現(xiàn)在做個決定,齊氏的性命我不動,但定叫孟知瑫得一個大教訓(xùn),一輩子都難忘。”
孟青便又將身體翻正了,盯著床帳上淡青色的隱紋,道:“那還是算了吧?!?p> 終究只想當(dāng)自己是個過客,便不需要與其他人牽連太深。
免得……日后離不開啊。
云羅想也知道孟青的想法,說不過是這樣一說,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在腦后了。
這間臥房是孟老太太院子里的一間廂房而已,且這邊的院子都小,住了不少伺候老太太起居的婆子,委屈孟青堂堂大房嫡女,也只得了一間房,旁邊相連的偏房都沒有,所以云羅也只能去柜子里搬了一床薄被,與她擠在一張床上睡。
不過為了孟青的安全著想,當(dāng)然是她寸步不離最是穩(wěn)妥。
“如今倒是正好,不需燒炭,略開些窗子,也不覺得熱?!痹屏_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兩人的被褥都壓好了,卻也沒躺下,而是靠在床頭陪著孟青拆信。
從南邊由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信里一般寫的都是秘事,祁澤親筆寫就,由孟青收信再轉(zhuǎn)交,為防夙流蕭截下,是不好用信鷹送回的。
但是這么些日子了,也不曾有過真的“大事”,大多是前線的軍情,相比之下,倒是為了卓凌能夠不被底下人搪塞的作用更大些。
只是孟青將這封信拆開,才看了幾句話便皺起了眉頭。云羅本也以為是軍情,對她來說倒是沒有什么不能看的,所以也跟著看,于是也跟著變了臉色。
這倒不是因為信里寫的是什么壞事,只是足夠荒唐,所以云羅的反應(yīng)是不敢相信和厭惡。
云羅看著孟青,問:“看來魚娘手下的信使已經(jīng)基本無用了,她傳消息的速度太慢,根本沒機會攔下這封信。只是因為這個,變數(shù)也多,就是不知道那邊的信譽了。”
孟青皺著眉收好了信,道:“到如今哪還有什么信譽,不過是利益所致。有利可圖的事情誰不愿意做呢?”
“看來我得入宮一趟了,現(xiàn)在出發(fā),到地方天也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