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直到夙流蕭順利離開,也沒能從那股陰寒的窺伺中逃脫,也尋不出究竟是何人在暗中蟄伏。
他心中自是暗道不好,卻被魏晉桐上癮時的模樣驚住了,錯失那一閃而過的靈光,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魏晉桐牽著走到他準(zhǔn)備好的局里去了,根本不能保持神思,去細(xì)細(xì)地思量背后有什么陷阱。
他只管將自己原本的打算繼續(xù)下去,除非祁澤和孟青真的打算兩頭撈好處,不然也沒有什么需要擔(dān)心的。
只是想是這般想,瞧見孟青的信鴿飛進(jìn)宅邸,落在他面前時,夙流蕭還是覺得心尖似被針扎了一般,冥冥中好像在示意他有危險。
到底是有個桃花娘子在魏晉桐身邊,夙流蕭不可能就這么派人去暗中監(jiān)視他們,免得將自己也給拖下水,于是自他離開,便再不可能知道那房室內(nèi)的情形。
從他離開這艘船,魏晉桐便懶散地窩在那堆軟乎乎的被褥里,身邊的姑娘們都得了鴇母的信兒,半點聲響都不敢弄出來,拿了賞錢就悄悄地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始終寡言的女子。
瞧著沒人了,魏晉桐便顯露了真面目,眼里半點迷蒙都不見,不過他還是拿起了那煙斗,慢悠悠地給自己點上了新的煙葉。
留下來的女子也是極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道:“即便是不怕那火毒存積傷了你的身體,這東西能不要抽還是不抽的好,便是要讓人覺得你是個好拿捏的花瓶,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
魏晉桐卻道:“既然我不怕火毒,抽一抽又怎么了?確實讓我心情舒暢,是‘好東西’呀?!?p> 那女子——桃花娘子程芮一雙眼睛看過來,早已經(jīng)不復(fù)方才偽裝時的殷切。
她少時遭逢大變,而后也過得是顛沛流離的生活,更是曾走火入魔,成了江湖通緝的女魔頭,但到現(xiàn)在她的那顆心還是原先那般,是在毒水里泡過的,早就忘記了如何對人好。
魏晉桐是借著她手中的蠱蟲才敢沾染這種東西,但火毒可以被化解,消耗的精力卻是難以找補(bǔ)回來的,而他身上還有蠱蟲在吃他的精血。
程芮不過是因為謝家昔年的情分,同時也因為跟在他身邊極為便利,才會答應(yīng)看護(hù)這小子,但他自己非要作死,她提一句就足夠給面子了,此后如何她更不會管。
魏晉桐身上確實有癮,發(fā)作時紅光滿面、雙目迷蒙,就連身體都發(fā)燙,像是著了涼生熱一般。這等藥物效力著實是顯著,像他已經(jīng)在身體上顯露出弊端的人,本應(yīng)該是此生都不可能擺脫藥物,要養(yǎng)護(hù)得好了,才可能活過四十五十歲。
魏晉桐能明白她的想法,也不欲讓她做出改變——使喚不動這位姑奶奶?。?p> 但他雖然也貪圖享樂了一些,卻不會將自己的身體不當(dāng)回事兒,不過就是仗著有程芮兜底,他這算是小打小鬧的,不算事兒。
不過想可以想,說……他卻是不敢說的。這位姑奶奶今年都換了第五張臉了,剝皮的手藝見漲。她用來保養(yǎng)身體的東西,魏晉桐也是不敢去探究的。
程芮在魏晉桐這里雖然是供他差使,然而他卻不敢使喚得太過了,得費心找這位姑奶奶感興趣的事情來求,就好比這次聽說夙流蕭少年便有才名,她卻因從前的經(jīng)歷,素來見不慣這樣的人,便答應(yīng)了要在夙流蕭身上做些手腳。
程芮做事只憑心意,再有便是勉強(qiáng)靠著昔年的恩情肯照拂魏晉桐一二,再多就沒有了,故此她對魏晉桐要如何算計夙流蕭沒什么興趣,只想看夙流蕭能不能熬過她的蠱毒。
應(yīng)魏晉桐的請求,程芮下在夙流蕭身上的蠱毒得要過段時日才會發(fā)作,算是魏晉桐拿捏對方的一個籌碼,但說實話,程芮并不看好。
魏晉桐卻不在意:“我本來也沒覺得他會因為這樣的威脅就倒向我,不然這么些年魏屏怎么還能安穩(wěn)地做她的實權(quán)公主呢?”
成年了能爭太子之位的雖然只有他和魏屏,但是小的那些心思又不是真的純良,他們背后也有母族呢。
“夙流蕭不知姑姑的本事,便是給了我不小的余地去經(jīng)營了?!彼麘醒笱蟮剞恿宿友?,“雖然是不指望的,但是說不準(zhǔn)將來就能夠有大用?!?p> 程芮則是很不給面子地諷笑了一聲,聲音尖細(xì):“等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再說吧。而且你還得想想,怎么活著離開金陵城?!?p> 他們都知道,夙流蕭不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jī)會,只要能殺死魏晉桐,北人又沒退兵,便是任他將臟水潑到那邊去。而且他在那邊還有武功高強(qiáng)的朋友,又怎么知道對方對魏晉桐這條小命沒有心思?
魏晉桐咬著煙嘴,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并不說話。即便是知道程芮絕對不會棄他不顧,但萬一程芮也打不過那幾人聯(lián)手呢?
他忽然就被程芮這番打壓的話弄得沒了底氣。
但富貴險中求啊……
火星子明明滅滅,煙葉燒的快,不過是說了一會兒話的功夫就燒沒了。今日已經(jīng)用到了上限,再用就不是魏晉桐能夠承受得了的了,他訕訕地將東西收了起來。
這時候程芮才“忽然想起”亭雀奴先前的傳信了,對魏晉桐道:“孟青已經(jīng)到了金陵城,亭雀奴替你傳信,叫她等著明日再來見你?!?p> 魏晉桐便是一驚,又苦笑道:“有一個夙流蕭虎視眈眈便也罷了,有姑姑在,我安心,但這孟青卻是不同。她背后有風(fēng)泉莊和千障谷,自己也是個江湖名人,我不敢招惹她?!?p> 孟青人還沒來前,他總想著要從夙流蕭手里將這個“友人”策反過來,如今知道人就在金陵城,他又失了些膽量。說到底,孟青與他并無利益糾葛,魏晉桐修煉不到家,沒有這個底氣去算計人,總是害怕被識破后徒增仇人。
而且亭雀奴這個回話是怎么回事?!
真是將他的主子當(dāng)做是天下第一人了……魏晉桐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