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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少年的行程

第六十七章 黑衣少年

原點少年的行程 暗墟之淵 4555 2020-03-07 22:31:44

  在照常一個掛滿星空和雪花的夜晚,一個白色的背影走在路上,不遠處跟著一個黑色的少年。少年看上去很興奮,蹦蹦跳跳的像個十歲的小孩子,腰間的銅鈴叮咚作響。少女神色不緊不慢,怕他走丟了,牽著少年的手,就像母親拉著兒子去趕集。

  “你問我從哪里來?我是東域人,老家在落日鎮(zhèn),那里很熱鬧,每天都很溫暖,四季分明……”俞樂自顧自說著,木清照常赤著腳走著,偶爾點點頭嗯一聲,雪花落到她的銀白頭發(fā)上,很快就滑落。

  兩個人其實走得并不慢,星星依然清晰地鑲嵌著夜幕,俞樂和木清已經(jīng)離開了雪山,走在半白半蔥郁的平曠草原上,在目光可及的地方,還是能看到遠處被云霧繚繞的冰雪山脈。

  “西界很大,但這里的人很少,相傳白虎一族就是守護在這片地域,白虎一族最擅長的是煉金之術(shù)。再往前走就是雪舞域,那是一片很神秘的地域,曠仙道就坐落在雪舞域里的某個地方,叫做滄月冰境,因為那里的山很高,自然能量最為充沛,晚上可以看見潔白無瑕的月亮?!?p>  “在雪舞域的南邊,有一座星象山,在那里是占星的最佳地段,在雪舞域北邊有一個魔殿,雖說和我們曠仙道并不對頭,但也算不上什么邪門歪道。至于北海附近么,最出名的修行宗派還是煉空之門,中州有傀府,獸域,符會。南荒我記得不錯的話,以毒宗和器武堂比較厲害,但是那里的修行者平均水平太差,以至于最為動蕩……”

  俞樂認真聽著,忽然想起來道:“那你忽然對我說這些干什么?”木清嘆口氣,道:“如果你知道這些白癡都了解過的東西,我也不想說?!庇針氛J識到自己的淺薄,立即閉嘴。

  翻過又一個山頭,俞樂看見了牛群和羊群,看見了穿著厚實皮襖的漢子和女子,看見了戲耍摔跤的孩子,看見了高聲呼喊的老頭和婦女,看見了稀稀落落的人們聚在一起高歌起舞……俞樂覺得心情很激動,不由地盡力揮舞著自己的胳膊,嘴里啊啊的胡亂喊著。木清只是極為難得地微微一笑,不知何時取出薄薄的面紗遮住半邊臉龐,然后用溫和不失清澈的聲音道:“我們在雪舞域里了,這里是人煙,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世俗與世外的交界?!?p>  “交界——什么意思?”

  過了一會兒,木清注意到他的話,想了想,道:“原世界每個人都有原氣,但不是每個人都會選擇修煉?!?p>  俞樂懂了,接著她的意思說:“那么眼前這些不選擇修煉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所謂的塵世了?!?p>  “其實,修煉之人走得未必就是出世的道路,比如你,但是他們有的最終也能走到很高的境界。所以這世上真正的修道者并不多,我們西界雪山就是原世界擁有修道者最多的地方?!?p>  “我知道,地理課上講過,這里是修道者的圣地。不過,修道和修行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呢?”俞樂問出了一個自以為重要的問題。

  木清看了他一眼,沒有傳達任何意思。

  俞樂只好閉嘴。

  走了一會兒,俞樂抱怨道:“我累了,也餓了?!闭f著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木清。

  “我記得你還有干糧?!蹦厩宓馈?p>  “可是前面有店唉。”俞樂伸出臟乎乎的手拉了拉木清的衣角。

  “過了這家村就沒下個店了?!?p>  木清停頓了一下,嘆口氣說:“隨你,不過我們還要趕時間?!?p>  于是一黑一白兩個年輕身影以一種輕快的速度向一家略顯殘破的小店走去,進了門,發(fā)現(xiàn)里面雖小,卻是各色人等都有,甚至有不少修者,坐在小桌上喝酒吃肉,吆喝的雜亂聲音此起彼伏。俞樂愣了一下,看著旁邊木清依然平靜的眼色,放松了一下,摸著包裹里的元素石,找到模樣粗獷的店家,要了一碗牛肉面,然后和木清找到一個地方坐下,靜靜等待。

  “這里是江湖,如果你看上去不夠勇猛,就很容易被這些人生吞活剝?!蹦厩宄槌鲆浑p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遞到俞樂面前。俞樂深有體會,笑嘻嘻道:“還好有你在這里?!?p>  木清有些蹙起眉,道:“如今我也只是一道殘識,力量沒有原來的十分之一,僅僅是比你強一些,所以不要總是指望別人。”

  俞樂無語,偏著頭看見角落里一個頭發(fā)亂兮兮的少女,沉默地趴在地上用很大的抹布吃力地擦著,很巧的是她也戴著一副眼鏡,讓俞樂瞬間又想起了阿秀。所以他的目光像是找到了寄托,再也沒有移開。

  木清看著他癡悵的樣子,苦笑了一下,將面前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

  那少女很認真地坐著手中的事,根本沒有在意外界的喧囂,這時一個漢子走進鋪門,風塵仆仆的樣子大概是很累了,看見腳旁擋著一個灰不溜秋的東西,不耐煩地伸出腳踢了出去,那少女“啊喲”一聲,頓時滾了幾個圈,腦袋不小心撞在桌子腿上,那桌子上滾燙的飯菜頓時撒了她一身,于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叫聲響了起來。

  那桌子上吃飯的客人渾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見自己的飯菜被打翻在地上,一怒之下對著那侍女拳打腳踢,侍女這次忍著淚水沒有喊叫,只是把哀求的目光望著店主,沒想到店主根本不去理她,反而對那正在施以暴力的客人道:“是我家這位混賬東西不看眼神,誤了大爺?shù)男那?,您盡管教訓(xùn),不過這飯錢么,小店怕是無力償還了……”

  那客人冷哼一聲,一把揪著侍女亂蓬蓬的頭發(fā),對著臉連著吐了七八口唾沫,然后隨手一把扔出四五米。那瘦弱的侍女撲通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猶如死了一般。

  剩下的客人視若無睹,仍然吃著碗里的東西,大笑的兀自不止。

  木清看著俞樂的臉龐,有些詫異地從他的漆黑眼眸中發(fā)現(xiàn)了一抹刺目的光彩,那光彩的感覺是燒灼的、毀滅的,就像火焰。

  這時,空氣里仿佛凝固了一瞬,光明與黑暗似乎還在糾纏不休,門口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不知何時就站在那里,沒有人看見他,但只要注意到,就不免有一種心中不安的感覺,他和他的黑站在門外,仿佛遮住了世間的大多數(shù)光明。

  那是一個風塵仆仆的少年,清晰的平凡面龐,長長的頭發(fā)在后面任意束著,一身寬大的黑色長衣,脖頸上掛著一串古樸的念珠,手中提著一個沉重的行李包。除此之外,身無長物。

  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仿佛穿透了空間,不知不覺走了過來,沒有說話。

  俞樂看見他,忽然感到這個世界安靜了下來,繼而心中不由地浮現(xiàn)出大雪紛飛的飄零感覺,一個孤單的黑色身影,和自己一樣,在這個空曠的天地沉默地行走著。

  事實上,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

  那少年走到趴在地上的侍女身旁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用手擦著她身上的血漬,然后用熟練的手法為她推宮過血,不一會兒那侍女就微微睜開了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衣少年見她害怕,心中起了憐憫,從胸口里摸出一個干巴巴的桔子,塞到侍女手里。

  “這是我僅剩的食物了,拿了這個,可要好好活著?!边@少年平靜安慰道,然后,他站了起來。

  “謝謝你,我叫夜微?!笔膛⒙暤馈?p>  “佛觀,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還不走開?”店主可是朝那黑衣少年吼道。

  他的目光依然沒有落到任何人的身上,調(diào)節(jié)了一下呼吸,然后他開始說了一句話:“你們都很礙眼?!?p>  在場的人或者冷笑,或者大笑,或者狂笑,總之他們都在笑。

  俞樂有一種預(yù)感,于是他開始抓緊了對碗里面條的進攻。

  佛觀接著說:“所以,從我面前消失吧。”

  于是,他走近那個揪著夜微頭發(fā)吐唾沫然后扔出去拳打腳踢的客人,抽出袖子里的拳頭,只聽到“嗖”的一下,那只拳頭已經(jīng)落到那人的胸前,然后收回袖中。

  沒有任何預(yù)兆的出手,甚至連表情都是那么平靜。

  所以,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那個客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飛了出去,整個身子化作炮彈,將小店的木墻砸出一個明顯的大洞,至于人飛到哪里去了,還是一個未知的問題。

  滿座俱寂,每個人都握緊了拳頭和武器,做好了群起而攻之的準備。但是,沒有人真正動手。

  佛觀收拳,走到那名一開始進門就把夜微踢開的粗獷漢子身前三尺停下,嘆了一口氣。

  那漢子很想跑路,或者直接拼命,但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大滴的冷汗在后背直淌,眼神寫滿了掙扎和恐懼。

  佛觀伸出左手輕輕在漢子的面門上一推,那漢子五官扭曲起來,整個人頓時失去了重量,像個氣球似的從門外飛出老遠,直到在所有人眼中化作一個漸漸模糊的小黑點。

  木清依然在喝茶,一條纖細的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俞樂兀自在心里罵著這碗面怎么這么辣怎么也吃不完……

  除了這倆人,小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籠罩在黑衣少年身上,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佛觀其實至今為止沒有做什么,出了一拳,打廢了一個煉體境高階的客人,然后是輕輕一掌,拍飛了一個煉體境低階的漢子。但是,所有人都害怕他還會不會再出幾拳幾掌,因為他們知道,只要這個叫佛觀的少年愿意,他可以把所有人都修理一遍。

  這時,佛觀轉(zhuǎn)過身面向所有人,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對著店主微笑道:“你們想多了?!?p>  所有人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然后佛觀往上面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心想:“上面有什么好看的呢?”于是他們繼續(xù)吃飯,熱鬧的喧嘩聲音重新響起。

  俞樂嘆口氣,放下手中尚未吃完的牛肉面,拉著木清的衣角,兩個人走了出去。

  桌子上放著一塊并不好看的元素石,顏色近似于黑色。

  佛觀有些贊賞地望著走出門外的那對少年少女,抱起夜微的瘦弱身軀,也走出了店門。

  三秒后,出現(xiàn)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但是里面的人并沒有察覺。忽然“轟”的一聲響起,隨著裂縫的不斷延伸,隨著風吹過人來過,整個店鋪的所以建筑轟然倒塌!

  這間店在西界很孤單,但是它的排面并不小,它有三層樓。但是現(xiàn)在,它死了,包括里面的人。

  “哪些人該活著,哪些人該死去,這已經(jīng)不重要,問題是我不想讓他們活下去了,那么他們就可以去死了。”佛觀對著懷里的少女說道,他的神情充滿了肅穆和悲哀。

  “可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quán)利?!庇針飞锨暗?。

  “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們還要修煉呢?為什么我們要在強大的人面前低頭呢?是因為我們是錯的嗎?還是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允許弱者存活?”佛觀盯著俞樂的眼睛,認真地質(zhì)問道。

  俞樂語塞,莫名其妙之下,他覺得對方說的很對。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么公平,一切存亡和榮辱,都要靠自己的爭取?!狈鹩^繼續(xù)道。

  “確實如此,不過,用絕對客觀的眼光去看待環(huán)境,往往會失掉很多美好。人間也有善良的一面,并沒有你說的那么不堪,如果你的眼中只有黑暗骯臟,那么就等于拒絕接受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在我眼中看來,還是一種逃避的態(tài)度?!蹦厩宄雎暤?。

  佛觀有些驚愕且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木清看著他淡漠的臉孔,繼續(xù)道:“我隨口說說的,或許你的內(nèi)心還有別的想法,但既然藏在心里,說明在現(xiàn)實中并不適用。我覺得你的禪定意修煉得不錯,以精神力為根基竟可以越境發(fā)揮出化臻境的水平,這樣的天賦比起我身邊這位倒也是有過之無不及,不如你們兩個認識一下。”

  俞樂心想明明自己厲害多了,但還是裝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佛觀面前,說:“你好,我叫俞樂?!狈鹩^隨心打量了他一眼,伸出手握了一下,沉聲道:“西界佛觀,年十八,煉體境三月階雙星段修者,無門無派?!?p>  俞樂點點頭,沒有流露出太過驚訝的樣子,佛觀并不知道此時的俞樂是在囚心鏈壓制實力的情況下處于煉體境巔峰,通過感知知道對方的原力波動比起自己有過之無不及,還是有些驚詫,好在自己專修精神力,實戰(zhàn)的話應(yīng)該還是自己的勝算大一些。

  “你們兩個看上去不錯,要不要結(jié)個伴,一起去滄月冰境?”木清建議道。

  “滄月冰境?去那里做什么?”佛觀問道。

  俞樂解釋說:“我要去曠仙道修行,你要不要一起?”話很明了,意思卻是有些驚世駭俗,佛觀道:“那是西界最出名的修道圣所,你確定能進去嗎?”“應(yīng)該能吧,畢竟這里有擔保人。”俞樂說著看了一眼木清,木清點點頭道:“只是普通的入門引薦沒問題,只要你愿意?!?p>  許久,佛觀才從惘然的清晰中醒來,堅定不移地道:“我去?!比缓笙肫鹆耸裁矗皖^問看著懷里的夜微,問道:“她可不可以?”

  夜微愣了一下,喃喃道:“我應(yīng)該不行吧,我身份實在有些——”“人生來平等,并無貴賤,這是曠仙道的宗旨。你若愿意,那便去吧。”木清說著轉(zhuǎn)身就走,潔白如玉的腳丫淺淺地走過草原,白色衣袖隨風飄蕩。

  俞樂攬著佛觀的胳膊,佛觀背著瘦弱的夜微,三個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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