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賣身蕭府
好不容易錢爺帶來的人走了,云家人松了一口氣。
云莞趕緊跑回去,扶起云承德,將他扶回了床上。
云承德后怕不已。
可錢爺走了,全家人仍為欠債之事著急不已。
云懷禮將跟錢爺借貸的經(jīng)過老實交代出來,自責不已:“都怪我,否則也不會連累家人。”
“怎么能怪大哥,大哥也是為了家里著想?!痹戚刚馈?p> 云懷誠年紀比較小,想起云莞說的話,哭喪著臉:“阿莞,我們家哪里來城里的親戚,你說三日時間,三日之后,我們從哪里湊足四十五兩銀子!”
云懷禮道:“好了,阿誠,阿莞也是權(quán)宜之計。”
云懷誠心急則亂,負氣道:“我不懂得什么權(quán)宜之計,我們只有三日的時間,從哪里找出四十五兩銀子,到時候可怎么辦?!?p>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怪起了云莞:“若不是阿莞不懂事,上個月還偷拿了家里一兩銀子去給林嬸,家里哪里會這樣快用完錢!”
云懷誠抹了一把眼睛,別開臉不說話。
云大娘年輕的時候,模樣長得好看,便被鄰村的惡人欺負,那時候云玉娘剛和云承德成親不久,是她操著扁擔,將那惡人從村頭追到村尾,一扁擔打得對方在地上求饒叫奶奶,讓人以后不敢欺負她,她那時候就決定,將這新嫁來的小嬸子當成親妹子一般。
連帶著對云玉娘的三個孩子,也當成自家孩子來疼愛,更從小就讓云懷禮兩兄弟從小就疼愛云莞,即便云莞這些年因為林志遠做了不少啥事,也沒怪她。
但云懷誠被銀子的事兒逼急了,這會兒便什么話都說了。
云莞:“……”
這還真是曾經(jīng)的云莞做過的傻事。
還能怎么辦,這個鍋,只能她背了。
云懷禮趕緊道:“行了,阿誠,也不是差那一兩銀子的事情,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想法子如何弄到四十五兩銀子,才是正事?!?p> 云莞抿了抿唇:“大哥,不如我去鎮(zhèn)上找些活計。”
“你一個姑娘家,做什么活計!”云懷禮立刻否定:“你能為我們寬限三日,已經(jīng)很好,阿莞,家里錢財?shù)氖虑槟悴槐負模€有大哥在,總不會讓錢爺真的將你拿去發(fā)賣?!?p> 云莞輕嘆一聲:“大哥?!?p> 云懷禮想了一下,而后道:“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了?!?p> “什么?”
*
午后,云大伯夫婦和云玉娘外出歸來,得知了今早討債的人上門鬧事的事情,心驚肉跳,不料下一刻,便聽到云懷禮說出了一句驚人的話。
云大娘大聲道:“阿禮!你要賣身蕭府!不行!娘不同意!你……你才十九歲?!?p> 連親都沒有定,怎么能賣身蕭府?
云懷禮道:“娘,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四十五兩銀子,我打聽過了蕭府每月的月銀有兩百文錢,若是我與蕭府簽訂了賣身契,賣身二十年,便能換五十兩銀子,能還了債,也還能省下五兩銀子給奶奶買藥?!?p> 說到這里,云懷禮哽著聲音:“奶奶已斷藥兩日,不能再斷下去了?!?p> 說到這里,全家都陷入了沉默。
連云莞都沉默了下來。
經(jīng)過一夜之后,她能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一些這兩年的事情,也明白擺在云家面前的境況究竟多么艱難。
家中無錢,上有老下有小,老的老,病的病,加上今年氣候不好,收成不行,鬧災荒,村里連麥子稻谷都撿不到,連稗子都要搶著吃。
云大娘默默流淚,卻無法說出阻止兒子的話。
云懷禮道:“娘,別擔心,蕭老爺子和老夫人都是鎮(zhèn)上出了名的大善人,據(jù)說蕭府的人從不苛待下人,若是……若是我們家日后有了銀子,再去將我的賣身契贖回來就是?!?p> 云大娘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嗚嗚嗚地捂嘴哭了起來:“阿禮,娘的兒啊……”
云莞也心情沉重,抓著兩小只的手沉默了許久,看著一家人沉重的面龐,她抬頭看著云懷禮:“大哥,你真的決定了么?”
云懷禮摸了摸云莞的頭:“阿莞,日后大哥不在家,你可要懂事一點。”
云莞驀地心酸,曾經(jīng)的云莞,做過多少不懂事的事,家里卻沒有一個人說過她一句,這會兒,聽到云懷禮這句話,她聲音緩緩而堅定:“大哥,你信我,一個月之后,我必定從蕭家將你接回來!”
少女面黃肌瘦,瘦小的臉上,可見細細的血管,此刻卻堅毅極了。
云懷禮一愣,安撫地一笑:“好,大哥信你?!?p> 可云莞知道,云懷禮一點也不信。
當夜,云家人幾乎一夜難眠,第二日一早,云懷禮便起來,要往蕭家而去。
不想還沒有出遠門,云莞便已經(jīng)收拾整齊:“大哥,我送你過去。”
“阿莞,回去,秋日霜重,你才剛剛病好,別出門?!痹茟讯Y阻止道。
云莞搖頭:“沒事的,大哥,我送你去?!?p> 云懷禮拗不過她,最后只能帶著云莞和云懷誠一道上路。
蕭家在太平鎮(zhèn)東邊,從上林村走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到了蕭府,正好過了辰時,蕭府這幾日在招驀長工,時不時有人走動。
云懷禮在門口與云懷誠和云莞告別,與蕭府守門的小廝說明了來意之后,對方便將他領(lǐng)進門了。
云懷誠和云莞便在府外等待,這一等便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方見云懷禮已經(jīng)換了一身蕭府家仆灰色的衣袍出來,面上多了幾分喜色,看到偏門不遠處樹蔭下的云莞和云懷誠,招手讓他們過來,“阿誠,阿莞!”
云莞忙走過去。
云懷禮將手里的袋子交到云懷誠的手上:“拿銀子去還了,剩下的給奶奶買藥,別擔心,大哥已經(jīng)被蕭府看上,余事莫要擔心。”
云莞和云懷誠看著手里的錢袋,紅了眼圈,“大哥……”
云懷禮安撫道:“好了,蕭家很好的,老夫人是個大善人,也不會苛待下人,大哥在這里做長工,總比在別家做的好,況且還有吃有睡,不必擔心,只是阿莞,日后切莫再做傻事了,在家里好好照顧小琛和霜兒,還有奶奶,明年開春之后,二叔的身體便好轉(zhuǎn)了,總能再回私塾教書,奶奶身體好了,爹也能放心出去干活,總比現(xiàn)在要好?!?p> 云莞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后,抬頭,依舊堅定地跟云懷禮說,“大哥,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后,我必定來蕭家,拿回你的賣身契,將你接回家?!?p> 云懷禮一怔,摸了摸她才及自己肩頭的發(fā)頂,面上無驚無喜,顯然依舊不相信她的話:“阿莞有這份心意便夠了,大哥在這里都好,最重要的是家里?!?p> 云莞知道云懷禮不相信自己,可她還是堅定地重復了一次,“大哥,我一定說到做到,一個月后,我定接你回家?!?p> 她話音落下,便聽得門后傳來一聲嗤笑的聲音:“蕭府門口,誰給你的膽子大放厥詞?”
少女輕靈的聲音傳入云莞的耳中,云莞抬眼看過去,便見一個穿著粉色錦袍,年紀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女從門里走出來。
她一臉傲然地看著云莞,眼底嫌棄,“蕭家的下人便是下人,永遠只能成為下人奴仆,以為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少女一出現(xiàn),蕭家的下人,便立刻問好,“小姐?!?p> 云懷禮如今已經(jīng)賣身進入蕭家,見到主子,自然立刻上前垂眸行禮。
云莞咬了咬牙,往后退了一步,垂眸不語。
自古民不與官斗,貧不與富斗。
逞一時口舌之快固然心里痛快了,可大哥還在蕭家做事,不能惹事,她忍。
蕭素蘭眼神輕蔑地看了一眼云懷禮,“既然進了蕭家,就該有下人的模樣,誰給你的權(quán)利隨意出門見人,萬一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你擔待得起么?”
她教訓得有模有樣,儼然主子的樣子。
云懷禮低頭垂目,“回小姐,小的已經(jīng)請示過總管?!?p> 云莞看著這一幕,咬了咬牙。
蕭素蘭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話就不必聽了是么?”
蕭素蘭是蕭二夫人的養(yǎng)女,蕭家嫡系兩代沒有女孩兒,蕭二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便從旁支過繼了一個女孩兒來養(yǎng)在膝下。
蕭家下人早已知曉蕭素蘭的脾氣,只云懷禮剛來,并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竟惹得這位大小姐這般發(fā)脾氣。
偏偏他生性木訥,對蕭素蘭的有意刁難不知如何辯解。
蕭素蘭怒道:“果然低賤村民,什么也不懂,你也配在蕭家做事?還有你?!彼种敢簧欤钢戚?,“你不是蕭府的仆人,來這里做什么,該不會你們兄妹里應外合,想要偷我蕭家的東西?真是膽大包天!”
被這般平白污蔑,誰人受得了,云懷禮本就性情耿直木訥,急得耳根通紅,“小姐,你怎可隨口噴人?”
云懷誠也氣不過了,抬步上前,怒道:“你瞎說什么?”
云莞擋住忍不住想要沖上去的云懷誠,雙眸直直看著蕭素蘭:“便是簽了長工,也有親人探視的權(quán)利,我自認沒有違反蕭府任何一項規(guī)矩,我聽聞蕭老夫人一向宅心仁厚,從不無故打責家仆,小姐今日隨口便污蔑我和我兄長,我倒想要請見老夫人,是不是外人傳言都是虛假!”
“你?就憑你一個低賤村民,穿著這種破舊衣裳也想叨擾祖母,簡直癡心妄想!”
“來人,還不快將兩人趕走,什么新來的長工,敢頂撞我,給我打!低賤奴仆……”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了,“二嬸教你的規(guī)矩都拿去喂狗了?蕭素蘭,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站在蕭家的門上囂張跋扈?”
是個少年的聲音,帶著些慵懶輕快,可落音的時候,卻又無端讓人覺得涼薄,心中一緊。
云莞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便見幾步開外,一個穿著藍色錦袍的少年,面如冠玉,鴉發(fā)黛眉,星目里流轉(zhuǎn)著慵懶笑意,衣袂翩翩,正負手而來。
西青先生
鐺鐺鐺鐺—— 美少年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