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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酒館之明月江南岸

第2章 凄醉藤蘿紫

忘憂酒館之明月江南岸 千山逸 2864 2019-12-31 00:05:00

  金陵城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闔家人聚在一起閑話,酒茶飯后又多了個可以說道談資,談話里又多了分唏噓,幾多喈嘆。

  鎮(zhèn)國公府知書達理、溫婉賢良、容顏清絕的三小姐——死了。

  死在刑場上。

  落日殘陽照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有人看見,淡紫色的花瓣從她的身體里飛出,紛紛揚揚,灑滿了染血的地面,旋即便有濃郁的花香從她的身體里散出。濃郁的花香,如酒一般惹人迷醉。有愛花者識得,此為紫藤花之香。

  前不久擊退鎏軍、立下奇功,因新帝大喜,被破格封將的少年將軍沈毅,瘋了。

  本應(yīng)該死的是他,本該尸首分離、倒在血波中的,是這位少年將軍。

  三年前,這位少年將軍異軍突起,僅帶領(lǐng)三萬士兵擊潰敵方十萬大軍,逼得鎏軍不得不退到長江之外。

  這場仗是自三年前大梁敗北,鎏軍長驅(qū)直下、大梁被迫遷渡江南后,在連戰(zhàn)連敗、賠款無數(shù)次后打的第一場勝仗,并且是一場以少勝多的勝仗。

  這一戰(zhàn),激起了無數(shù)大梁人未曾泯滅的希望與雄心,這一戰(zhàn),打得解氣,打得漂亮!

  不久前,茶樓酒肆里還爭相傳頌著少年英雄的故事,卻不想朝堂風(fēng)云易變,轉(zhuǎn)眼間英雄變仇敵,這位少年將軍,竟然卷入了謀逆的漩渦。

  有人狀告,他是叛黨重要分子,參與策劃了幾月前發(fā)生的“渚汀之亂”。

  三月三,天水藍,是為大梁傳統(tǒng)凈塵節(jié)。秦淮河岸弱柳扶風(fēng),花紅鶯啼。

  按例,這日大梁國君需下江行船,以清江凈塵埃,告天地以清白;以明懷天下之純心,愛眾民之恒志。故此日,新帝攜后妃朝臣下江游船,卻不想途中變故驟生,船近秦淮下游江渚之時,于江底、江岸突然飛殺過黑衣人,刀劍直指新帝。

  幸而禁軍統(tǒng)領(lǐng)獨孤禹隨行,方未釀成大禍,然不幸的是,新帝最寵愛的幼子喪生其中,新帝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此事。

  本來事過近半年,基本該查的都查清,該揪的都揪出,該斬的也都斬盡?;緣m埃落定,卻不想忽有人遞交了沈毅與鎏國來往的書信,且從沈毅身上搜出了叛黨對接的信物!

  通敵,叛逆,雙重之罪?。?p>  新帝震怒,對這位新立的少年將軍失望至極,遂下令——囚斬!一時滿城騷動,有辱罵,也有不忍……

  但最悲痛的莫過于同這位少年將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鎮(zhèn)國公府三小姐了,一夕之間,人憔悴。

  若倘若僅是如此,那么這件事也不至于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了,人人唏噓了。

  就在昨日斬首沈毅之時——三小姐現(xiàn)身刑場,手執(zhí)白虎之令!

  眾所周知,白虎令即為叛黨首領(lǐng)的象征!叛黨實為江湖門派九云門,擁白虎令者,可號令江湖三萬九云門能人異士!然江湖與朝廷自古以來各不相干,至于為何會將一江湖幫派稱為朝廷叛黨,還得歸結(jié)于九云門主與先太子之間的生死之交。

  新帝登基,并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順。傳言其冷血無情、殺父弒兄!但真相如何無人知曉。更沒人敢放明面上說道,之前坊間里偶有風(fēng)聲露出,但提及此事的人都下場凄慘。把握全城重兵守衛(wèi)的獨孤大統(tǒng)領(lǐng)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他的鐵血手腕與冷酷無情,只有試過了的人才知道,然領(lǐng)教到的人卻從來沒有說出口過,因為……都死了。后來,也就漸漸沒有人敢說了。

  先太子無故慘死東宮,九云門主意難平,不但收留了先太子忠實舊黨,壯大原九云門八千人至三萬!而后又公然與后梁對抗!此之為古往今來少有的。

  不過好歹九云門主還明些事理,沒有牽扯整個江湖,否則外敵入侵,朝堂混戰(zhàn),江湖斗亂,這天下,又該是怎么個荒唐!

  “公子,公子!”臨安急匆匆跑了回來,臉頰通紅,口中不住喘著粗氣。“公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白衣公子正在擺弄著方桌上芍藥,修長的玉指與粉白的花瓣觸碰在一起,人美,花艷,夕陽紅霞映照時,就如醉人的油畫。

  忘憂酒館白日不開門,夜晚不常開,只在亥時,才開那么一時辰,且只待有緣人。故而白日里,最是清閑的。

  白衣公子整日里也不釀酒,只擺弄那些風(fēng)姿搖曳的花花草草。

  “公子公子,你猜猜嘛!猜猜我看到了什么?”臨安小少年仰著陽光般明媚的笑顏,笑嘻嘻地說道。

  “好,我猜?!卑滓鹿友鄣缀?,霞光拂在他身上,看起來有些溫暖,不似往日清冷,“我猜,城東那頭又耍猴戲了?”

  臨安笑臉一僵,小臉?biāo)查g耷拉下來,“不是,公子錯了?!?p>  “哦,那就是武林中的擂臺之比?”白衣公子繼續(xù)淺笑著說道。

  “不是啊!又錯了,再猜?!迸R安堵著嘴巴,不滿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定是江北之上的花魁之夜了,不錯不錯,我們臨安終于長大了,知道欣賞漂亮姑娘了?!卑滓鹿勇唤?jīng)心地點點頭,眼底含著促狹的笑意。

  “不是!公子!花魁……那是,那是晚上的!不是白天!”臨安氣得小臉通紅,“公子再胡說,臨安就要生氣了?!?p>  “好,我不胡說了。那你說說,你看到了什么?”白衣公子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像微風(fēng)拂過他的臉龐。

  “沈大哥!”臨安很開心地說道,眼底的快樂都要涌出來了。“公子,沈大哥還活著!想不到三年不見,他居然成了名滿金陵的少年將軍!”

  聽言,白衣公子依然含著笑,只是神色淡漠幾許。

  “公子,沈大哥還活著,你不開心么?”看到白衣公子漸漸淡下來的神色,臨安也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隨即有些小心地問道。

  “開心啊。”白衣公子回神,拿了剪子剪下多余的花枝,花在他的手下,仿佛一件藝術(shù)品,被受到最溫柔的對待。

  “只是可惜了……”說著,臨安突然落寞下來,“公子,那天來酒館買忘憂的姐姐死了……”

  白衣公子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她是為了救沈大哥而死的,她是個好人?!迸R安耷拉著頭,低垂著眼簾,晶瑩的淚水蓄在眼中,似乎就要落下。

  聞言,白衣公子抬手輕柔他的腦袋,“莫哭,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已知前因后果,更知運命結(jié)局。”

  “嗯……”說著,臨安在衣袖上抹去了眼淚,“只是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且說?!?p>  “那位姐姐分明不是先太子舊部,為何要裝作先太子舊部?是不是因為這樣她就可以把通敵之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了?這也不對啊……御史臺的證物可是有沈大哥的親筆書信!這個就算說是栽贓陷害也圓不過去?。≡僬f審案也很有問題啊,既然兩人都牽扯到太子舊黨,在沒有絕對的證據(jù)證明清白之前,新帝又怎么會放過沈大哥?”臨安低著頭,摸著下巴推測。

  白衣公子卻輕笑,“臨安這般,似乎很不希望你的沈大哥赦免啊。”

  “不是不是!我沒有!”臨安的小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我只是想不明白!還有……她是怎么拿到白虎令的?九云門應(yīng)該還沒有換門主吧?公子公子,我想不明白,你告訴我!”

  “原因很簡單,”白衣公子輕笑,“鎮(zhèn)國公府為老國公曾隨先皇征戰(zhàn)天下,又于戰(zhàn)場中救過先皇,先皇感念其忠義,曾辭一道空白圣旨。三小姐此舉是用整個國公府的一條命換沈毅的一命?!?p>  “?。∧擎?zhèn)國公怎么肯?”臨安驚詫。

  白衣公子笑著卻搖頭,不愿回答,“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p>  “哦……”臨安燦燦地說道,“那白虎令呢?”

  白衣公子輕嘆,“這就更簡單了,天下情義純粹于此,外人怎可多加評判。”一句話,草草交代因果。

  臨安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眉頭不由深深皺了起來,“公子又說聽不懂的話了……”

  “臨安,蒸米,燒水!”白衣公子卻不回答,輕聲吆喝,衣袖輕拂,如光風(fēng)霽月,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室。

  “誒!好!”臨安匆匆忙跑進廚房,不一會兒,秦淮河上古樸精致的畫船升起裊裊白霧,清遠的,就像遠離了這秦淮河的繁華與喧囂。

  驟麗晚照,落日熔金,江面上像熔鑄了金爐,蕩著一江金黃。

  今日午時,很多人都看到,東市刑場上下了一場花雨。絢麗柔美的紫藤花瓣纏綿紛飛,日光下,凄美,絢爛,杳如幻境。

千山逸

紫藤花的花語:為情而生,為愛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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