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今夜的天空格外的暗沉，天上沒有一顆星星。
簡歡歡偷偷摸摸地拿著紙錢，在角落里頭燒紙。
紙錢是蘇一準備的，里頭還有平日里頭大少爺最愛看的幾本書。
蘇一對大少爺?shù)男?，真的是日月可鑒。一年到頭，沒有多少錢。除了必要的開支，剩下的錢，都拿來給大少爺買書和買紙錢了。
大少爺死的那天，蘇一沒有流過一滴淚。直到蘇一自己死的那天，才哭出聲來?？赡苁且驗?，她終于可以去見大少爺了吧。
簡歡歡不知道蘇一對大少爺?shù)降资鞘裁锤星椋瑓s清楚地知道，哪怕大少爺叫她去死，她都會眼都不眨一下就去死。
大少爺，于她而言，大抵是這世間最溫暖的存在吧。
看著煙霧升騰的火堆。
簡歡歡往里頭放了一堆的紙錢。
輕聲說：“大少爺，你是個好人，蘇一是個好姑娘。在黃泉路上，你記得慢點走，等等她。”
風大了些許。
紙錢被吹得四散開來。
簡歡歡把被吹散的紙錢一點點撿回來。
蹲下身，一張張地往火堆里頭繼續(xù)扔。末了，又往里頭，放了幾本書。
“這是大少爺你最喜歡的書，你要是在黃泉路上等得無聊了，就記得看看書。蘇一很快就會過去了?！?p> “你要過去哪里？”他的聲音輕而慢，一不小心就被風吹散了。
簡歡歡抬頭。
在路的盡頭，少年坐在輪椅上。微弱的光線透過葉的罅隙，照在少年雪白的側臉上。
月光在夜色中流淌。
冷冷清清。
簡歡歡不知道衛(wèi)竹是什么時候過來的，聽到了什么。她只能隨機應變了。
因此，她小碎步地跑上前，沖著衛(wèi)竹笑了笑：“少爺，你怎么來了？外頭這么冷，你要不要先回房啊。”
衛(wèi)竹勾唇：“笑得真蠢。”
這…怎么還人身攻擊?。?p> 簡歡歡咬牙，垂下頭，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想要弄死他。
“少爺，您先回房嗎？”
衛(wèi)竹看了簡歡歡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我剛剛問你的你沒聽到嗎？這是舌頭不想要了？”
簡歡歡：…
這一天天的，不是舌頭，就是眼睛的。真是病的不清。
她這會兒是不得不回答了。
“少爺，我是說，今日我看你這藥怪苦的。明兒個，我要出去給你買蜜餞。”
衛(wèi)竹垂下眼，看著簡歡歡漆黑的發(fā)頂：“準了。”
簡歡歡磨牙：“…好的，少爺。就是…我沒錢…”
衛(wèi)竹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隨手遞了一枚銀子給她：“要是不好吃，蘇一知道后果吧。”
簡歡歡唇角僵硬了一瞬，覺得屁*股受傷的地方隱隱作痛：“蘇一知曉。少爺現(xiàn)在要回房嗎？”
“我不急，等你弄完?！毙l(wèi)竹道。
想來，衛(wèi)竹是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簡歡歡一時也不曉得這少年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低頭繼續(xù)燒紙。
火光明明滅滅。
衛(wèi)竹什么都沒干，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簡歡歡燒紙。簡歡歡只當他神經(jīng)病又犯了。
“蘇一，去把那根枝干折下來?！?p> 順著衛(wèi)竹的視線，簡歡歡看到了他所說的枝干：“這？”
“那是大少爺喜歡的花，你替我燒給他?！毙l(wèi)竹看著那頭，淡淡說。
簡歡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花都沒開，有什么好燒的。況且，燒花？她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可衛(wèi)竹的視線看的她虎軀一震。
她默默地從樹梢頭，折了枝干下來，燒枝干。
“蘇一。”
“?。俊焙啔g歡燒紙的動作頓了頓。
“還不夠?！?p> 簡歡歡只能繼續(xù)折枝干，直到那棵樹都差點禿嚕了，才停下來。
見天色不早了，簡歡歡問道：“少爺回房嗎？”
少年沒有出聲。
循著衛(wèi)竹的視線，簡歡歡看到了那處火堆，她不明白火堆有什么好看的。她又重復了一遍，衛(wèi)竹似乎才回過神來。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簡歡歡狗腿似地上前，推著衛(wèi)竹往屋里頭走。
路上碰到了一個丫鬟，丫鬟恭恭敬敬地說：“少爺好?！?p> 衛(wèi)竹沒有應聲，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簡歡歡倒是看了好幾眼，不得不說，衛(wèi)府就是衛(wèi)府，連丫鬟都長得貌美如花。就是這丫鬟的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莫名的熟悉。
簡歡歡還想再看一眼這貌美的丫鬟，卻聽到身旁少年淡淡地說了聲：“這是看上這丫鬟了？是了，蘇一也該有這心思了，畢竟是到了娶妻的年紀了?！?p> 簡歡歡：…差點忘了她現(xiàn)在是個男的，盯著個丫鬟不住得看，不是對人丫鬟有意思，就是對人丫鬟有意思。
她唯唯諾諾地垂下頭：“少爺誤會了，蘇一就是想問問她頭上的發(fā)飾是在哪里買的，我想給鄉(xiāng)下的妹妹買一副。”
不等衛(wèi)竹接話，一旁的丫鬟先一步出聲：“蘇侍衛(wèi)，這是奴婢隨手做的小物什。承蒙你厚愛，要是不嫌棄的話，奴婢頭上的這些就給你了?！?p> 丫鬟從頭發(fā)上，把精美的發(fā)飾拿下來，遞到簡歡歡面前。
簡歡歡一時間覺得騎虎難下。
這算什么嗎？她拿人家小姑娘的東西算怎么回事？！定情信物？！
她只能把求救的眼神看向衛(wèi)竹。
少年唇角動了動，道：“蘇一，還不收下?！?p> 簡歡歡應了聲好，又和貌美的丫鬟道了聲謝，從她手里接過。
繼續(xù)推著少年回房。
身后的丫鬟，緩慢地抬起頭來，一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她也沒有從地上起來。
她纖細的指，死死地攥著自己的，用力到指骨泛白。
外頭又開始落雪了。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眼底恍然有淚。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
簡歡歡直到推衛(wèi)竹回房的時候，還想著那個丫鬟的聲音。太耳熟了…
可蘇一素來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別說是和丫鬟說話了。就是原先一起跟在大少爺身邊服侍的青衣，也不見得會說幾句話。
難不成是她自己…
可她雖然喜歡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可這些天，屁*股的傷，制約了她的行動。又怕哪日起的晚了，狗命不保。她可一直是待在衛(wèi)竹身邊的。
莫非…
胡途途
* 自打寫了這個故事 我就覺得每天都更加放飛自我！ 古言廢要反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