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在高一給趙璐講物理題時就發(fā)現,趙璐是個標版好學生,但絕不是個死板書呆子。
趙璐好學好問,好強好勝,自然也有些好攀好比。
陪著趙璐從趙璐爸爸的病房走出來,又跟著趙璐去了趙璐媽媽的病房。
趙璐并不避諱天艮,反正也是一個人的獨白。
天艮站在趙璐身后,等著趙璐流水帳一樣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媽媽講著今早的事兒,“媽,你還不知道吧。爸剛剛被警察帶走了?!?p> “我都哭的快昏死過去了,告訴你,你肯定會去把爸罵得狗血噴頭的。爸他竟然樂了,跟人家警察說,我總算把你們盼來了??鞄易甙伞N依哿?,也困了,想睡個不用嚇醒的覺了……媽,你肯定要說爸是老糊涂了.所以,你快起來,就等著你像以往那樣破口大罵把他罵醒了?!?p> “你肯定還想知道,警察為啥抓我爸是吧?人家還沒問,他就都招了。他說的比人家問的都還詳細。都是混帳話,你聽聽哈。爸說,他看上了夏雨家的錢,知道夏雨她媽是個會計,家里一定有鈔票,哈哈,你看爸的這個思維。他還說,夏雨她媽雖是個寡婦,可人還有幾分姿色,你說,他都跟人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不趕緊起來捶他去?”
“媽,你看,我把你說的生氣了吧,那你快起來啊。對了,今天還有件開心事兒,你起來看看,我身后是天艮,我們班的學霸,他也來看你了。他就是,我總悄悄跟你說的我們學校的男神。你快睜開眼睛自己看看??!我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夸他帥?!?p> “……”
天艮看著趙璐就一直拉著趙璐媽媽的手,時而握握手背,時而搓搓手心,嘮家常的語調里像是在八卦別人家的事兒,說的有滋有味還配著講故事的聲調。十幾分鐘過去了,趙璐講到自己下周末的物理競賽,天艮才恍然想到了這件事兒,趙璐記得比自己都清楚。
說完了,趙璐把媽媽的手又重新放進了被子里。
站了起來,轉過身,再次投向天艮的目光,就像被強行聚了光的投影儀,一道刺眼寒光簡直可以傳頭而過。
“天艮,你想聽的,我剛才已經說完了,你對我的關心是不是也該收工了呢?”剛才還是柔聲細語的趙璐,像換了條聲帶,一句話里滿是冷嘲熱諷。
“趙璐,你媽媽,還在認真聽你說話呢。我們出去吃點兒東西,行嗎?”天艮指了指趙璐身后,沒有動搖,因為不是在演戲,不需要動搖。
趙璐這才回頭又看了看還躺在床上沒有表情的媽媽。沒再說話,跟著天艮出來了。
走到醫(yī)院樓下了,趙璐開了口,“這醫(yī)院附近沒什么吃東西的地方,太貴的店我也沒興趣,我還打算回去呢?!?p> 天艮這次沒回答,又硬拉著不肯再往前走的趙璐走了幾步,來到了醫(yī)院樓下的停車棚。
天艮把頭盔遞給了趙璐,“給,接著?!?p> 趙璐沒接。
“那我?guī)湍愦魃??!闭f著,天艮把頭盔扣在了趙璐的頭上,調了調松緊,又屈膝半蹲著把環(huán)形的扣鎖從趙璐的下巴下面扣緊了。
手碰到趙璐脖子的時候,察覺到趙璐深深咽了口唾液,天艮裝作沒在意。
自己又摸了摸趙璐的后腦勺,感覺不松就沒再多問。
90年代,能跟男神騎摩托出去兜風,這只是言情小說或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對普通女生而言,如果這種光環(huán)降臨到了自己身上,哪有拒絕的道理。
天艮等著趙璐坐了上來,又伸手把趙璐的兩只手交叉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這才發(fā)動了引擎。
天艮沿著海岸線,飆著摩托托著女孩,如果拍成靜止照片,又該是一副詩情畫意的暖心作品。
昨天林子江介紹的八八粥店是個好地方,林子江告訴過天艮,店里再滿,店主都一直會留著四樓的小閣樓的。
摩托停在了粥店樓下,果然趙璐帶著跟昨天的天艮一樣好奇的眼神,四處張望著跟到了四樓。
直到兩個人坐了下來,天艮才開了口,“就喝碗粥吧,算陪我喝的,喝完了我就送你回去?!?p> 趙璐緩緩收回了好奇,又換回了病房里那個冰冷的眼神。
“天艮,今天這一切,如果你是在我們家發(fā)生這么多事兒之前,特意為我安排的,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會激動的一宿睡不著。不止,我會激動的一輩子都忘不了,畢竟在我心里,這代表了,我喜歡的第一個男生,他也在意我?!?p> 天艮邊搖著滑輪,邊輕輕挑了挑嘴角,“你的英語筆記本,Later better than never 竟然能被你寫在封面,自然是你喜歡的一句吧。因為你開始學英語晚,但也可以后來居上吧。你那句,在我這兒,可以翻譯成‘好飯不怕晚’,先吃粥吧?!闭f著,天艮笑笑把滑輪搖上來的粥端到了趙璐眼前。
趙璐的表情依舊僵硬,并沒為天艮記住了她英語筆記本這種雕蟲小技而感動。但這家八八店的粥的確是起了很大的觸媒作用,趙璐肚子的咕咕叫聲,已經代替回答了。
兩個人剛吃了幾口粥,天艮抬頭看了看趙璐把滾熱的粥直接往嘴里送,額頭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了,依舊是著急走,吃得急的樣子。
天艮放下自己的勺子,關心的說道,“別吃太急了,都出汗了。說好了吃完粥就送你回去,你爸爸的事兒,我什么也不問了。你慢些,行嗎?”
這次趙璐慢了下來,還放下了勺子。額頭沒有汗珠了,可是眼角又掛上了淚珠。
“天艮,我知道你一直在幫祝潔,幫夏雨。你站在我的角度,我該怎么去重新認識夏雨?夏雨突然走進我的生活的時候,我開心的像中了彩,那是兩個字的‘單純’嗎?不是,就一個字的‘蠢’!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比‘蠢’還蠢的,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若菜嗎?”趙璐越說越氣,眼淚直接滴到了粥里。
“眼淚進去了,粥就咸了。萬圣節(jié)那天的事,我從來就沒有肯定過夏雨的做法,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場。”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你。那天晚上你跟夏雨是在自編自演,還是真的偶然路過救了我媽一命……我不知道。我愿意相信你,但我從不相信偶然?!壁w璐含著淚的話語平淡的沒了語氣。
“天艮,如今我已經缺爸短媽了,你這么討好的接近我,到底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從我身上又能讓你得到什么?”趙璐問的帶著三分悲七分痛,但卻不無道理。
天艮無奈的看了看窗外,“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是若菜,是嗎?那我,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的,該叫什么好呢?慣性創(chuàng)傷?你們?yōu)槭裁炊疾豢辖邮芪业膸椭J俏易约嚎粗苹?,太猥瑣吧。”天艮也模仿著趙璐,冷笑了下,但更像是對自己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