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開始拿自己開涮了,反而覺得這個粥吃起來也是簡單了,挺好。沒再去看對面的趙璐。
一個人捧起了粥碗,三口兩口吃完了粥,放下碗,一伸袖子擦了擦嘴。
“你吃好了,我送你回去?!碧祠捱@次語氣沉著卻聽著放松了不少。
趙璐沒說話,靜靜吃了幾口粥,沒過一會兒,又把勺子放下了。
“天艮,我理解你說的幫我,讓我爸說出指示他那個人,即幫了我們家,也算幫了你,是吧?不說為了你們,我又何嘗不這么想呢?!壁w璐沒有把粥吃“完”,自己開了口。
“如果我開口再說幫你,就算是討好你,讓你又入坑了,是吧?那好,我不想幫你,就是好奇,想裝逼,演人見人煩的酸溜溜正義俠。覺得你爸已經(jīng)失去了光明,還得再執(zhí)著的往黑暗里走。我看不慣。這是咱們現(xiàn)在聊天的理由,你能接受,我就好好回答你的問題,我們重新開始。”天艮也開誠布公,覺得跟趙璐聊天,一定的高調(diào)是必要的。
“好,可以。怎么重新開始?”趙璐臉色沒變暖,沒掛笑,但至少這次是個無需保留,破罐子破摔的坦誠聊天模式了。
天艮爽朗的笑了笑,沖著身后小窗口喊了一嗓子,“老板,來兩碗皮蛋瘦肉粥?!?p> “什么?從這里重新開始?”趙璐眼睛嘴巴都張成了小圓圈,說完低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大半碗粥。
天艮沒等趙璐再改變口型,就一把奪過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別說,你這加了天然淚鹽的,味道還不錯。”稱贊一嘴,直接把空碗送進小窗口搖了下去。
天艮把空氣換成了趙璐的模式,很快接下來兩個人三言兩語就彼此達成了共識。
果然,趙璐跟自己的猜測一樣,背后必然有人操作,趙璐的爸爸才會走上如此兇殘的犯罪道路??墒?,跟天艮一樣,猜測,只是猜測而已。
趙璐又歪著頭杵著下巴,想了想補充道,“不是我偏袒我爸。我爸下崗前,在工廠一直都是個大家公認(rèn)的老實人。我奶一輩子嘴上就一句話,也埋進我爸心里去了,‘窮有窮的樂子,富有富的樂子,可是貪小便宜一時富了的窮家子,一下子兩種樂子就都夠不著了?!野忠恢笔〕詢€用,我們家過得也并不寬裕是不假,可是我爸會為了錢,去炸掉一個家?我真的信不來啊?!?p> “早年間,我爸一直騎自行車上下班,我奶奶在的時候,我爸這個季節(jié)經(jīng)常一大早出門。明明工廠都沒開工,我好奇的跟了出去,才發(fā)現(xiàn)我爸是去幫著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們拿自行車一趟趟托蘿卜白菜去了。他這樣一個人,怎么會去炸毫不相干的夏雨家,我奶奶如果在天有靈,也要閉不上眼睛了?!?p> “那你覺得,你爸并不是為了錢?”天艮還是想聽聽趙璐的見解,追問了一句。
趙璐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為了什么。但只能猜測,或許他為了不失去我,不失去我們這個家,才不得不這么做吧……我真說不好?”
“你受過什么威脅嗎?”天艮問完這句發(fā)現(xiàn)趙璐臉有些紅,似乎有些尷尬。
但趙璐還是把她在宿舍從王莉那個女人手里領(lǐng)過一千元人民幣的事兒也告訴了自己,只可惜除了現(xiàn)金如今什么證據(jù)也沒留下,甚至那個信封,都在趙璐交給她媽之后,被挪用的面目全非了。
所以,目前為止,是沒受到什么威脅的。
可是,天艮清楚,畢竟之前在林欣欣租的小屋前面,抱著祝潔被幾個混混打到在棒球棍下,當(dāng)時如果不是林寬及時趕到,他自己這時候,也會是天上一眨一眨亮晶晶的星星了。
因此,受到威脅的事兒,天艮不想講出來讓本來已經(jīng)身單力薄的再困擾了。
“我覺得是我爸的選擇換來了我的安全,以前也安全走過來了,似乎以后也會安全走下去。甚至這次住院的所有醫(yī)療費,我爸沒讓我過問,他說是工作上的假酒出了事兒,所以是‘工傷’,單位都給報銷。怎么會有這么好的私企單位,在家喝瞎了,不問青紅皂白,連家屬都給報銷,還是高級單間病房?!壁w璐說著說著跟天艮對上了眼神,兩個人四目有光,找到了方向。
“你留心收著醫(yī)療收據(jù)。目前,既然能幫你媽繼續(xù)治療,你也先不必聲張。其他的我們再隨時交流吧。對了,下周去學(xué)校嗎?”天艮看了看窗外的樹影有些短了,該是送趙璐回去的時間了。
“休息第一天的時候我滿心的焦慮,第二天依然滿腦子學(xué)校,第三天我以為我瘋了,父母都剛撿回來一條命我竟然急著上學(xué),惦記著考試。再后來,我好想突然沉淀了下來,不是厭惡了學(xué)校。只是不那么執(zhí)著了。不說放棄,但至少段時間內(nèi),我不打算回去了。課本也都帶來了,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死書呆子,光刷題不開竅那種,在哪里學(xué)都一樣的。醫(yī)院里沒人打擾,反而帥題效果更好?!壁w璐苦笑下,最后還是提了提興致,不想讓天艮問了一句掃興,也是安慰自己。
“以后不許這么說自己,你很刻苦,這個大家都是看得見的。那個努力對比天才的公式怎么說來著,99比1吧。呵呵。有什么跟不上的,隨時問我吧,課本上的東西,我還是感吹個牛的,不能讓你們白叫了學(xué)霸?!钡驼{(diào)下去,跟趙璐沒得聊,天艮摸清了規(guī)律,是不是自己拔高,繼續(xù)高調(diào)情懷。
“好啊,真有機會回學(xué)校,我也應(yīng)該能正視夏雨了。不過心里還有火,到時候跟她和祝潔拼個真的,一起去搶你的時間!”趙璐撅著嘴露出了半張臉的笑,算是發(fā)了個誓。
“你看你這點兒出息,就拼這個?!沒事兒,不用等回學(xué)校,落下太多,我怕補你一個人都不夠用,醫(yī)院我,我天天來,有什么隨時解決?!碧祠迍傁胝f天天來看祝潔,想想臨時把祝潔的名字咽了下去。
兩個人再聊就是學(xué)習(xí),考試,競賽了。
一頓飯,兩碗粥,趙璐提醒了自己兩次,下周末,自己要去參加競賽,短短一頓飯時間,天艮又差點兒忘了自己的事兒。
競賽,如今可以忽略的自己的小事兒,可當(dāng)初入學(xué),卻曾經(jīng)被天艮看作是人生第一大事兒;成長,難道是一個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