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行,越過東面群山中的一個高大山頭,漸漸升于正南,預示著晌午已然臨近。
由于長時間在冰冷的溪流里摸石頭,風云粗糙的雙手早已凍得通紅。
但他懷里抱著一堆大大小小,帶著各種金屬光澤的石頭時,卻顯得頗為興奮,毫不在意手上的疼痛。
這些日子里,這條溪流被他從山下摸到了半山腰,受到的嘲笑和斥責已經無數(shù),最后大家都懶得理他了。
不過,看著懷里這些明顯含有一些黃銅、赤銅的石頭時,之前的付出全都值得了。
要知道銅器稀有,據(jù)他所知,匏瓠氏族里,也不過七八件而已。
由于缺乏冶煉技術,銅器在這里根本無法普及,更無法用作農事生產,絕對是一種稀有類珍惜物品。
……
雖然早已過了晌午,但卻沒有午飯,由于土地緊缺,收成有限,這里的人大多一天只吃一頓飯。
抱著礦石,風云就近找到了一塊頗為平整的條狀大巖石,一截埋在山土之中,一截露出山體之外,丈許來長,五尺多寬。
遠處望去,又敦實又平整。
更為難得是,巖石黝黑堅硬,紋理細膩,既不像巖漿形成的玄武巖,更不似一些顆粒粗大的花崗巖。
石頭砸上去力道回彈,在上面連一處小坑都留不下。
“好石頭,正合用!”
冶煉之前,所有的礦石都需要一次碎石成粉的深加工。
不然,想要直接熔煉整塊大石頭,那簡直癡心妄想,非是一般小作坊所能完成。
這個在他們以前的復古生態(tài)園里也有演示,開業(yè)初期,由于人手短缺,他這個小老板,也曾親自給客人演示過幾次。
不過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起碼手里砸石頭的工具就只能是石頭。
石頭碰石頭,誰碎誰有些難說。
把所有礦石都攤在黑石臺上,風云又跑回溪邊,來回幾趟,搬回來幾塊比較堅硬的大石頭,希望能夠以此碾壓那些小礦石。
“咔咔咔……”
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敲砸過后,以碎了數(shù)塊大石為代價,十幾塊的礦石都被他砸碎成粉了。
碎末之中,除去石砂,大部分都是一些黝黑泛黃的銅礦石粉末。這種礦石應該就是伴生有錫,鋅,鉛等礦質的黃銅礦。
由于這種黃銅礦石里大多含有一定量的錫,是青銅合金的重要金屬成份,一開始就是風云特別期待也是重點的尋找對象。
從身上摘下一個事先用細麻繩系在腰間的廣口圓肚葫蘆,所有的黃銅粉都用手一粒不漏的掃進了葫蘆之中。
另外一些相對少量的暗紅色粉末被他收入到了另一個廣口葫蘆當中。
這些應該是銅含量較高的純銅,又稱赤銅。
還有一些黝黑晶亮的礦粉,估計是一些喜銅的鉛錫伴生礦,也被他單獨存放到了第三個葫蘆當中。
看了看天色尚早,摸了摸已經干癟,不停吼叫的肚腹,風云異常仔細的系好了三個葫蘆,繼續(xù)向溪邊摸去。
日落之前,應該還能有一些礦石上的收獲,運氣夠好的話,今晚他應該就能有足夠的礦粉做一把大斧子了。
……
回到部落時,已經日落西山,天色發(fā)黑。
若不是他懷抱葫蘆,拼命狂奔,幾個負責收放一座兩丈來長木板門橋的部落戰(zhàn)士,差點無視他,直接收起木橋,讓他自行從兩丈來寬的護村河里自行游回部落來。
見他狂奔而歸,幾人哄然而笑,“整天摸魚捉蝦的不才子回來了?!?p> “早出晚歸的如此辛苦,也不見他從溪流里捉回一條魚蝦,難怪他的繼母要把他趕出家門了?!?p> “是也是也,他父親和他異母之弟也不待見他?!?p> “我倒是有些理解,看他弱不禁風的身量,除了摸些魚蝦,又如何能夠生出力氣,獨自開山伐木,拓荒為田呢?”
“那有什么,再難也要做啊,當年先祖?zhèn)優(yōu)榱耸a福氏族子孫,還要與神靈抗爭呢,……”
“……”
聽著眾人非議,風云緊了緊懷里的三個大葫蘆,眼底里隱隱升起了兩團火焰。
……
回到窩棚,風云心情轉好,其他人在明里暗里的嘲諷,都抵不上他今日的收獲。
下午時,他的運氣不錯,又在溪流里翻找出了十數(shù)塊礦石。
砸出來的黃銅粉末幾乎裝滿了一個大葫蘆。
不過沒有急著熔煉,他實在饑餓難奈的不行了。
“還是奢侈一次,做頓晚飯吧!”
此刻部落里已經家家滅了松脂火把,只有密實的原木圍墻內四方位置上的四座木架箭樓上,還亮著明滅不定的火光。
那里駐守著部落里的值夜人,都是目力過人,箭術精準的族人,是氏族的精銳力量。
他們每日都是早晚兩頓飯,而且每頓飯里都會有粗鹽粉末和一塊族里獵獲回來的獸肉,羨煞旁人。
風云燃起墻壁上的松油火把,一團淡紅色的火光很快照亮了逼仄的土墻屋內。
一股草木的清香,參雜著植物油脂燃燒時的煙氣,很快充斥在屋里。
藉著微弱的火光,風云從一個粗陶缸里用一個大葫蘆瓢舀出了一瓢金燦燦、圓滾滾的粟米。這是上古神農氏教導黃河中下游一帶,北方的山海先民們最早馴服的農作物。
蘊含天地草木之精,滋養(yǎng)寰宇內一切草食和雜食的生靈。據(jù)傳說,北方的山神也對它喜愛有加,每年都要大量的粟米來獻祭,能夠保佑山海氏族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至于火遍后世的東北水稻,在這個世界里,都是生活在長江中下游一帶的南方先民們,種植的首選。
看著有些橢圓不大的粗陶缸里,只有不到一半的粟米,風云抖了抖手里的葫蘆瓢,“嘩嘩嘩……”粟米不停從瓢中滾落。
這個窩棚和這缸粟米,還有幾張毛皮等物件,都是分家所得。
母親死后,父親娶了繼母,他們有了新生兒子之后,對他越發(fā)的不待見起來,特別是看著弟弟日漸強壯的身板,父親都會數(shù)落他幾句是個糟蹋糧食的夯貨。
事實也的確如此,沒有穿越來此,和風云融魂之前,這家伙確實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而且為人還有些不自量力的謎之自信。
常常吹噓自己,將來能夠成為氏族的族長,并且還要娶來其他氏族里的漂亮姑娘,其人品簡直是令人發(fā)指一般的不堪。
剛穿越那幾天,風云都不怎么敢出門,實在名聲太臭。還好現(xiàn)在農忙,也沒什么人那么有空來恥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