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們談了多久,肖正齊就在院子里站了多久。
“去國學(xué)院嗎?”
上官黎問道。
“也好。”
……
他私下查屋鳩山莊的事,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包括上官黎。
“先生”
他點(diǎn)點(diǎn)頭,“小乙,我讓你查的事如何?”
“屋鳩山莊確實有一本冊子,記錄著和雇主的交易,只不過我找了個遍也沒找到?!?p> 這一點(diǎn)不出他所料,“要是在屋鳩山莊,應(yīng)該也被滅口的那伙人帶走了?!?p> 杜乙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我打聽到,負(fù)責(zé)做菜的廚娘因為回家探親,所以免去了這場屠殺?!?p> “廚娘……老家哪里的?”
“渙云縣?!?p> “先不要伸張,把望江樓的事處理好,過兩天我們?nèi)o云縣?!?p> “是……”
晚間他回去的時候,魏瑾辰已經(jīng)離開,還給他留了一封書信。
“朝元呢?”
“走了,說是回去準(zhǔn)備成親事宜。這是陛下賜婚,屆時陛下也會到?!鄙瞎倮枵f道。
“看來他們談的挺好?!彼α诵φf道。
信上其實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提到她要離開江南,他覺得這樣也挺好,行走世間是最能疏解心憂的辦法,或許還能有另一番偶遇。
就像他們初次遇見那樣,只有走出去,才能認(rèn)識更多的人,見過更多的風(fēng)景,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
留在這三分之地,只會限了自己的眼界,蹉跎了光陰,誤了最好的年華。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意思?!?p> 上官黎有些生氣,“你把望江樓關(guān)了,難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想多了,望江樓生意太好,我想擴(kuò)建才停業(yè)整頓。”
“你覺得杜乙能躲過我的視線嗎?”
她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上面繪著一副行蹤圖。
“你還是不相信我?”
肖正齊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憑什么相信你,直覺嗎?我不想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承擔(dān)家毀人亡的風(fēng)險,再說,你若是站在我的角度,你也會同樣做的?!?p> “我不會,我會選擇相信你,不是直覺,而是信任?!?p> “你最好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就比如……剛剛你喝的茶水……”
上官黎腦子一片暈脹,眼前一黑就直接倒了下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
婷玉告訴她,肖正齊走了,去了哪里沒交代,只是說有事。
“混蛋!竟然敢給我下迷藥!”
她去館驛借了一匹快馬,直接往渙云縣趕去。
……
“先生,您要不要歇歇?”
肖正齊的臉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趕路辛苦,加上淋了雨,一直在發(fā)低燒。
“我無妨,一定要趕在朝廷之前找到廚娘……咳咳……”
“可是你的身體——”
“駕車!快!”
渙云縣離江南有好幾十里地,他們先是走水路再是走陸路,緊趕慢趕終于是到了渙云地界。
渙云縣是小地方,人煙稀少,也沒什么客店,吃飯的地方都少。
“先生,您看這地有些荒涼……”
“廚娘叫什么名字?”
“翠云。先生你先歇歇,我去打聽打聽?!?p> “好……”
肖正齊靠在馬車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能看到如此華麗的一輛馬車也是罕見,很快有人圍了過來,是一群稚童。
肖正齊只手掀開門簾,看到一個臉上臟兮兮的小孩正拿著樹枝抵著他。
“你是誰?”
“你又是誰。”他問道。
“我是這兒的老大,他們都得聽我的。”小孩趾高氣昂地說道。
肖正齊笑了笑,從車上拿出一盒點(diǎn)心,“這么說來,這里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嘍。”
“當(dāng)然,這里的保長是我爹!”
“你們這有沒有一位廚娘,雇主在江南,前段時間剛回來的?”
小孩四下看了一圈,“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肖正齊掂了掂手上的盒子,“告訴我的話,這個就是你的,我再給你一吊錢,當(dāng)做酬勞?!?p> “好,你說的!”
“嗯,我說的……”
杜乙回來時,肖正齊已經(jīng)下車了,倚在旁邊的土墻上。
“先生,你怎么下來了?”
“下來喘口氣,事兒辦的怎么樣?”他問道。
杜乙面露難色,身子稍稍側(cè)了一點(diǎn),露出身后的人來,“先生,黎公子也來了?!?p> 他皺了皺眉頭,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我已經(jīng)知道她在哪了,跟我走吧。”
他照著稚童給他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廚娘的家,是一座矮矮的土房子,院子里有一些雞鴨,應(yīng)該是有人的。
“咚咚咚——”
杜乙輕叩了兩聲,卻沒人應(yīng)和。
“先生?”
“我們?nèi)γ娴牟桎伒龋瑳]必要耗在這。”
上官黎跟在他后面,看他的表情顯然是不太開心的。
“肖正齊”
“……做什么?”
“聽說你生病了?”上官黎本來是興師問罪來著,看到他病殃殃的樣子時卻又不忍責(zé)怪了。
“無妨,回去休息兩天就好了。”
“可是——”
杜乙:“先生,有人!”
“翠云!”
肖正齊喊了一聲。
那姑娘見著他拔腿就跑,也顧不得前后,揚(yáng)起一堆灰塵。
他剛想站起來,手就被旁邊的人摁住了,“放心,交給我!”
翠云畢竟是普通人,就算跑的再快,也比不過上官黎這種輕功高手。
“各位大人,饒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肖正齊看了上官黎一眼,似乎是怪她嚇到了這位姑娘,柔聲道:“翠云,你還記得我嗎?”
翠云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似乎有些熟悉。
肖正齊笑了笑,說道:“我在屋鳩山莊的時候,還幫你洗過菜呢!”
聽了肖正齊的聲音,翠云才回憶起來,“你、你是肖公子!”
肖正齊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我?!?p> 翠云:“你們來找我,想干什么?”
杜乙:“我們是想——”
肖正齊打斷他,說道:“屋鳩山莊的事我也聽說了,對于琴莊主的遭遇我很是同情,琴莊主有恩于我,她現(xiàn)在不在了,我想看看你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肖公子,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莊主一個月前讓我離開屋鳩山莊,說是暫時不需要廚娘,回來之后我才聽說屋鳩山莊的事,這段時間我一直躲著不敢出門……”
肖正齊皺了皺眉頭,“琴莊主可有說別的?”
“對了,她有個東西讓我有機(jī)會交給你?!?p> “什么東西?”
翠云在床底下翻出來一只木盒子,里面有一只玉簪和一封書信。
肖正齊讓杜乙收好,然后看向翠云,“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說,我來找過你的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明不明白?”
“明白?!?p> 他們沒做耽擱,立即趕車回江南。
上官黎坐在車廂里,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肖正齊,想說什么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想問什么你就問?!?p> 他閉著眼睛說道。
“那個盒子,你能找到什么線索嗎?”
肖正齊睜開眼,把盒子打開,那只玉簪是粘合的,曾經(jīng)被他不小心弄折了,沒想到琴白芷也沒有扔掉。
“信的內(nèi)容你想看嗎?”
“你的私人信件,我不太方便,不過如果有什么線索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
肖正齊把盒子一起丟給了她,“想看便看?!?p> 上官黎撇撇嘴,自個兒拆開在那看。
……
到江南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天之后了。
“先生,你們回來了!”
肖正齊微微點(diǎn)頭,徑直入了內(nèi)室。
杜乙跟了進(jìn)來,“先生,世子命人請您過府一聚?!?p> “好?!彼戳伺赃叺娜艘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上官黎:“好啊?!?p> 事實上,他們剛出門,上官郅的人就到了,在去侯府之前直接到了王府別苑。
短短幾日的功夫,已布置得格外別致。
他們到時,上官郅站在橋上正在喂魚,側(cè)著身子斜坐在橋墩子上,俊秀的容顏好似畫中仙人。不得不感慨,上官家的人除了不怒自威的威嚴(yán)之外,還都擁有一副令人動容的相貌。
“王兄?!?p> 見到上官黎,他的臉色稍稍溫和了些,揮手撤掉身邊的人。
“黎兒,肖大人,二位來了?!?p> 肖正齊拱手行禮,微微一笑,“王爺好興致,不知找下官前來所謂何事?”
上官郅用手指了指池中的魚,“這魚如何?”
肖正齊哪里懂這個,只見著五彩斑斕地爭先搶奪著水面上的魚食,有一番靈動之感。
“這魚……挺好,挺漂亮,挺活潑,挺貴的吧?”
“哈哈哈,肖大人說話真是風(fēng)趣,這是我今日在街上看見賣魚的魚販,隨手買下的?!?p> 肖正齊有些汗顏,抬手擦了擦額頭。
上官黎看他窘迫的樣子,便接口道:“這魚雖平常,但是養(yǎng)在王兄的別苑,自然也不是尋常之姿,肖大人看錯了也實屬正常?!?p> 上官郅聽到她這么說,便也不在打趣他,“聽說你們?nèi)チ藴o云縣?”
肖正齊眉頭一緊,他沒想到竟然暴露得這么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上官黎真是無辜,她可以發(fā)誓她從沒向任何人透露,實際上從杜乙那里,就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
“不用緊張,我也只想知道真相,只不過連我都知道的事,你們覺得那位會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