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獨留遠(yuǎn)處的零星燈光,人影朦朧,唯有在那皎潔的月光下,才看清站在內(nèi)屋走廊前的女子,單薄的素色睡袍衣,顯出幾分窈窕身姿,有幾分慵懶的美。
這女子正是李冰潔,楚善正是做賊心虛的時候,她怕見著李冰潔,又怕見不著她,見著李冰潔輕輕招手的手勢,緊緊跟在她的身邊。
李冰潔坐在那坐在廊邊,此刻氣息平靜無聲,柔軟的語氣,如那話本里寫的病西施般。
“我第一次見著你哥哥時,他還沒有現(xiàn)在這般風(fēng)光,十分落魄?!?p> 她記得,外祖母接她來長安城時,才六歲出頭,遇見那幼年時楚欽時,他同她差不多娃娃大小。
那時,靈慧長公主在穎川路途病逝,他走在楚氏世族所有人的前頭,將自己的母親的尸骨接回家。
她好奇的跟著他許久,他等著全部人一一散去,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哭出聲音。
她那時候,其實一直想對他說,誰同你所說的,男兒就不能哭的,若是覺著難受,大可哭出來,我又不趁此笑話你,人方有七情六欲,疼痛至此,你都不哭出來,我怎知你是不是正常人。
卻想著,阿娘說過,別人不愿意讓自己所看到的,就不要去強(qiáng)迫別人。自己看到他不想讓人看到的那一面,他會不會不高興呢?
男孩不能哭,其實就和女孩不能當(dāng)官造福百姓一樣,都是無知的偏見。
李冰潔問楚善:“你還記得,第一次回長安城是什么時候嗎?”
“元豐八年,上元佳節(jié)?!?p> 回答聲音,依舊帶有奶氣,十分的柔軟。
“準(zhǔn)確來說是楚氏世族內(nèi)亂結(jié)束,才將你接長安的?!?p> 李冰潔記得十分清楚,她不知道自己的表兄與楚欽做了什么交易,只是后來,楚家一如前晉陽侯楚允在世的情態(tài)。
而這沒有人知曉的熙昭郡主突然出現(xiàn)在長安城人前。
她閉眼嘆息,“今日是你哥哥太急了,當(dāng)然,你也太笨了。”
楚欽過急讓楚善在短時間內(nèi)就學(xué)會,楚善也并非是什么天賦異稟的人。
她瞧著楚善茫然的樣子,把手掌朝向皎月,如同從她自己身上透出了一層月光,
“小善兒,你還年幼,可朝堂上的風(fēng)云,從來不會因為年齡,而對任何人心軟,不管你是襁褓中的孩子,還是六旬老人,若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不明不白的死了,才是最沒臉的事?!?p> 從前,除了你的兄長,從來沒有人會在乎你的。小善兒,往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李冰潔如此平靜的對楚善說出心里的話,越是無聲,心中的枷鎖就更加的重,誰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想告訴那稚氣未脫的孩子,快快長大,可是那十一歲的年紀(jì),她那時候,還在裝成混小子,翻出幾尺高的屋檐墻頭,跑出邵府玩樂,假裝那話本里,那行俠仗義的江湖客,厚著臉皮求著表兄要冰糖葫蘆。
自己又有何權(quán)利要求她這樣拔苗助長的逆道而行。
“小善兒,風(fēng)起的時候,可記得躲著。”
明日咱們師徒認(rèn)真的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