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秋月高懸在空中,月光映在兵刃上,微微閃著寒光。
蘇元率先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靜,說道:“小師傅,你不要被這偽君子蒙騙了,啟慧法師是他害死的!”
曲念賢說道:“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我問你,你跟業(yè)七是什么關(guān)系,又為何襲擊歐陽姑娘?”
蘇元說道:“那是業(yè)七襲擊的,與我無關(guān)。”
曲念賢逼近一步,說道:“既然與你無關(guān),你是怎么與他結(jié)識的?靠近歐陽姑娘的目的是什么?”
蘇元怒道:“這與你無關(guān),我與歐陽曦只是萍水相逢,結(jié)伴而行罷了。再說了,我本就沒有修煉法術(shù),要這玄冰石做什么!”
曲念賢微微一笑,說道:“鬼夜異人團(tuán)也不研習(xí)法術(shù),又要玄冰石做什么?只怕都是為了交易吧?!?p> 青櫻插嘴道:“蘇元好心救你一命,你竟如此陷害他,真是無恥至極!”
曲念賢問道:“姑娘又是何人吶?”
青櫻道:“你不配知道?!?p> 曲念賢又笑了,他說:“這倒不必心虛吧?如果我沒有認(rèn)錯,姑娘就是業(yè)詭的千金,鬼夜異人團(tuán)的圣手神醫(yī),業(yè)青櫻姑娘吧?”
蘇元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青櫻,她似乎也吃了一驚,說道:“是、是又怎么樣!我跟蘇元也是剛剛結(jié)識罷了?!?p> “剛剛結(jié)識,便追到這么遠(yuǎn)來了,不是來殺我們的,又是為了什么!”曲念賢厲聲道。
蘇元道:“曲念賢,你與小良串通毒害啟慧法師,這筆賬我自會與你慢慢算。”又對歐陽曦說:“小師傅,你好好想想,前幾日我重傷未愈,又怎么會對大法師下毒?”
歐陽曦剛想說什么,曲念賢搶著說道:“誰說大法師中毒了?他只是染病未愈,你昨日見到了他的病態(tài),便連夜通知鬼夜異人團(tuán)在路上埋伏,是不是?”
蘇元著急地說道:“大法師若非中毒,怎會虛弱至此!”
曲念賢轉(zhuǎn)而對小良說道:“小良,他說你給大法師下毒,你說說?!?p> 小良不敢抬眼看蘇元,囁嚅著說道:“我追隨法師多年,怎么會對法師下毒?恐怕、恐怕是蘇公子多想了?!?p> 歐陽曦早已是滿眼淚水,問小良道:“今日,確實是他將你擊倒逃走了?”
小良點點頭,小聲答道:“是。”
歐陽曦轉(zhuǎn)頭看著蘇元,嘴唇微微顫抖,說道:“你還有什么好說?”
蘇元長嘆一聲,說:“如果我現(xiàn)在說是曲念賢買通了小良?xì)⑽?,我出于自衛(wèi)才將他擊倒,你也一定不會相信了?!?p> 曲念賢冷笑道:“簡直胡言亂語,異想天開!我現(xiàn)在就要為大法師報仇,受死吧!”揮劍直刺蘇元胸口。
曲念賢明知蘇元胸口有傷,這一劍可謂是殺招了。蘇元揮劍一擋,曲念心的劍又殺到了,雖然她全程不發(fā)一言,但如此局面,她必然也是站在了哥哥這一邊。蘇元急忙退后,閃開了曲念心的劍,冷汗已經(jīng)流了出來。
論劍術(shù),蘇元還不過是初入二階的水準(zhǔn),比之曲念心尚且不如,更別說三階的曲念賢和歐陽曦了。在這緊急時刻,唯有用上啟慧法師的七階真氣方才有勝算。
可是,七階要怎么運用呢?
蘇元在曲家兄妹的夾攻下連連敗退,全身充足的真氣的確令他動作靈敏、體力充沛,但他從未研習(xí)過法術(shù),啟慧法師的法術(shù)真氣與他的劍法根本無法貫通,在進(jìn)攻上絲毫沒有起到作用。
曲家兄妹的劍越來越快,蘇元大汗淋漓,幾乎沒有出劍的機(jī)會,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忽然,青櫻閃身到了他身前,手上揮出一把藥粉。曲念賢大吃一驚,說道:“小心毒粉!”拉著妹妹往后疾退了幾步。
就在這片刻之間,蘇元和青櫻已經(jīng)逃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他們向前狂奔了幾里路,雖然知道曲念賢幾人不會再追上來了,但青櫻心知蘇元心里不痛快,便任由他多跑些路,以泄心中煩悶。
蘇元奔到了一處荒郊僻野處,對著一棵大樹狠狠打了幾拳,才算冷靜下來。青櫻在他身后輕輕拍他的肩膀,說道:“別急,下次再慢慢跟歐陽姑娘解釋吧。”
蘇元搖了搖頭,在旁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說道:“沒想到你竟是業(yè)詭的女兒,單就是我們一同出現(xiàn)這一點,便是有口難辯了。”
青櫻低下頭,說道:“抱歉,是我沒有告訴你?!?p> 蘇元笑著說:“不關(guān)你的事,只是這曲念賢心思好縝密,竟把罪責(zé)推得干干凈凈,現(xiàn)在啟慧法師死無對證,更無人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p> “謀害啟慧法師想必不是曲念賢的最終目的,我們只要暗中跟隨,想必他始終會露出馬腳。”
“我們?”蘇元吃了一驚,問道:“你還要與我同行么,難道不用回南濁嶺去?”
“我不想回去……怎么,你還怕我拖累你不成?”
“這……自然不是,”蘇元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啟慧法師于我有恩,你爹是殺害他的人,我們……還是不宜同行吧?”
“原來你是擔(dān)心這個,”青櫻哈哈大笑,說道:“那我更要跟著你了,等你要殺他的時候,便看看我們誰的本事大。”
蘇元勉強(qiáng)笑了笑,說道:“若不是姑娘出手,恐怕我剛剛都未必能脫身,這回算我欠你一個人情?!?p> 青櫻挨著蘇元坐下,抓起他的手,把了一下他的脈,說道:“果然不錯,我剛剛就覺得你真氣不俗,一把脈便知道不低于七階水準(zhǔn),怎么連幾個二階、三階的劍客都打不過?”
蘇元便把自己如何偶遇重傷的啟慧法師,又如何傳功說了一遍。聽到啟慧法師埋在南濁嶺上,青櫻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這江湖紛爭,殺戮無數(shù),實在是造孽。所以我從小便不愛習(xí)武,只想治病救人,替爹爹減少些業(yè)障?!?p> 蘇元點了點頭,說:“你做得對啊?!?p> 青櫻道:“那大法師沒有教你如何運用這真氣么?”
蘇元搖了搖頭,說:“當(dāng)時沒來得及……他只是說危急時刻,可把真氣注于劍法中運用?!?p> 青櫻說:“那你便在此試一試吧,不諳熟此法,恐怕你在動手時很難運用自如呢。”
蘇元打起精神,說道:“好!”便站起身來,凝神運氣,施展起劍法。
這套劍法是歐陽曦所教的歐陽家劍法,從初時難以協(xié)調(diào),到今日運用純熟,這其中少不了蘇元的努力,更少不了歐陽曦的用心指點。蘇元一邊舞劍,一邊便想起了往日歐陽曦叫他劍法時的音容笑貌,可是此時,在她的心中自己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想到這里,蘇元怒吼一聲,一股真氣順著手臂,注入劍端,似把心中所有煩悶都集中到手中的長劍去。只見他長劍一劈,一條火龍便劃破了安靜的夜空,向前方撲去,直飛了一丈遠(yuǎn)才漸漸消散。
蘇元停下了手中的劍,四周立刻恢復(fù)了安靜和暗沉,仿佛剛剛的一刻華麗只是夢境。他回頭去看青櫻,她已經(jīng)呆住了,過了半晌,才喃喃地說:“如此霸道的劍招,我真是前所未見?!?p> 蘇元道:“我也沒想到,原來大法師的真氣可以這樣運用。”
青櫻道:“你既有劍術(shù),又通法術(shù),兩種真氣只要運用得當(dāng),會更加可怕。但我現(xiàn)在要先教你氣息調(diào)節(jié)的功夫,你可以隱藏自己的部分氣息,必要時再顯露自己的真氣?!?p> “你也會這招?”
青櫻道:“調(diào)節(jié)氣息乃武者養(yǎng)健之根本,我怎么能不懂其中奧妙。不過,五階以下的武者真氣有限,藏也藏不?。涣A以上呢,大家都是在打斗中隨時感應(yīng)氣息強(qiáng)弱的,這就要等你跟高手過招時慢慢體會了?!?p> 蘇元笑道:“能不遇上這樣的高手就是最好了?!?p> 青櫻揮起小折扇,一句一句把氣息控制的口訣教給了蘇元,蘇元潛心修煉,便也不去多想剛剛與曲念賢爭斗之事了。
夜幕褪去,天色漸漸泛白,清晨的陽光灑在蘇元臉上,溫暖柔和。蘇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修煉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昨天遇到了太多事,只怕也是累了。他覺得自己的右肩有些沉,低頭看去,原來是青櫻就靠著他睡去了。陽光照得她的發(fā)梢微微發(fā)亮,仿佛是秋天小麥的金黃色,蘇元心中泛起了一陣溫柔,便似在這個短暫而虛假的世界里,又找到了一份真實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