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闈,京城的客棧早就一房難求,方家的兩兄弟也早早入京,他們家底不錯,索性租了個安靜的小院備考,方舒雅來信之后,李沅本是想讓李衛(wèi)把方家兩位兄長接到府里小住,但方氏兄弟還是堅持在客棧備考,李沅也就沒有強求了,畢竟春闈對他們來說是人生大事,還是按照自己最舒服的方式來最好。作為經(jīng)歷過高考的人,非常能理解他們的心態(tài),多年努力,成敗在此一舉的那種壓力,非親身體驗是很難描述的。
白身的丁思存還沒有經(jīng)歷過科考,一想到秋天自己也要參加秋闈,莫名也開始緊張起來。各種邀約幾乎都拒了,李沅也忙著學院的事,就連丁思存休沐兩人也只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能見上面。李沅并沒有發(fā)現(xiàn),李衛(wèi)好像有意無意的給她增加了一些工作,原本之前李衛(wèi)負責的物料采買因為李衛(wèi)還要忙其他事情,基本都歸到李沅在處理了,雖然有朱先生和霍起這兩個得力助手,但還是忙的夠嗆,連之前打算做的女童掃盲班也先擱置了。
李沅身為女子,目前是與科考無緣,但也曾見過貢院的樣子,每個考生在一個小小的冷硬隔間里,手腳都不能舒展開,盡管已是春天,夜間依然寒涼,一場考試下來,身體稍弱基本都吃不消。為此李沅還特意讓人給方家兩兄弟送了兩床羽絨被過去,還打算讓家里廚房做一些耐放又營養(yǎng)的吃食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在閔州之時,方家兩位哥哥對李沅也不錯,投桃報李是應當?shù)摹?p> 春闈取士是朝中大事,顧衍宗和顧衍熙都被安排了差事,分身乏術,學院的事情就基本落到李沅頭上了,只有實在需要他們參詳?shù)臅r候李沅才著人把她寫好的基礎方案拿給他們修改調(diào)整。好在設計得當,整個施工過程中雖然有遇到一些小問題,基本都被朱先生和霍起解決了。就這樣李沅也差不多等學院主體建設完成,做內(nèi)部修飾的時候才稍微緩了口氣。
按照拍賣會的約定,各個館舍的命名權都已經(jīng)拍出去了,如今也差不多該準備牌匾了,除了瑤光和圖書館和顧衍熙的學院大名,其他那些家族幾乎是早早的就想好了名字,有直接用商號名,有詩意山水的,有用子孫名字組合的,總體都算得體且好記。
李沅進宮去見阿靖的時候本想順道去瑤光那里問問圖書館的名字,結(jié)果在半路一個御花園比較隱蔽的角落,有人塞給她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欲知當年真相,今晚亥時,城外古銀杏樹下見,只你一人。
李沅匆匆一瞥,只隱約看到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宮人,具體面貌并未看清,她看著手上的字條,心中感嘆,這么不精準的信息,好懷念有手表和時鐘的日子,等空下來一定找個大師把機械表給做出來,好在古銀杏在京城里還算有名,李沅知道位置,不然這個紙條真的是毫無意義。不對,當年還有人活著,李沅并不想把阿靖扯入那些陳年舊事。李沅立馬掉頭去到阿靖那里,屏退所有人,神情嚴肅:“阿靖,二姐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問你,你一定要仔細想想,最近你身邊出現(xiàn)什么生人了嗎?”
阿靖看李沅不是在玩笑,便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從進宮以來到最近,有哪些算的上生人,半響,搖了搖頭,“二姐,你是擔心我有危險嗎?”
“阿靖,可能是二姐想多了,不過二姐希望以后有奇怪或者陌生人接近你,你一定要跟二姐說,二姐就你一個弟弟,難免會有些擔心?!崩钽洳幌氚迅嗟氖虑閿偟桨⒕该媲?,他還太小,不應該也不需要去面對這些往事,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但又不可能活在真空里,只能慢慢多一點警覺之心。
“二姐,你放心,我會保護我自己的。宮里的護衛(wèi)也會保護我的,我住的地方是除了父皇就是我的最安全了。二姐,我很機警的?!卑⒕干踔吝€能反過來安慰李沅了。
“我們阿靖最厲害了,不過以后要是有人給你遞紙條或者說什么,一定不要隨便接或者聽信,有事情一定記得找我和哥哥?!崩钽洳皇遣恢浪屠钚l(wèi)不在宮里,不可能時時照看,哪怕已經(jīng)安排了人在暗中護著,也還是但心有遺漏之處。
李沅覺得自己有可能反應過度,但在阿靖的問題上,她不愿有半分疏忽,塞紙條的人會不會和閔州那次刺殺有關或者她知道關于刺殺真兇的什么信息??磥硗砩弦咭惶肆?。
李沅陪著阿靖說了一會話,又把他身邊的宮人都在心里默默的捋了一下,身家底細都是清白的,也沒有和御花園里能對上的人,過往的表現(xiàn)看來是沒什么問題的。為了阿靖,李沅不得不拿出郡主的身份,將阿靖宮里的宮人該表揚的表揚,該施壓的施壓,讓他們把阿靖的安全放到最緊要的位置。恩威并施這件事李沅做得不算順手,但是也不是不會。
離了宮,李沅立馬回府找到李衛(wèi)把字條給他看,李衛(wèi)看了字條,毫不猶豫的拒絕李沅過去,“阿沅,晚上我去?!?p> “哥哥,這人說了要我去,你去他未必會現(xiàn)身,為什么她要在宮里給我字條,可能只是為了表明她知曉當年德妃的事情,而且一般宮人是不能隨意出宮的,但她約我晚上在城外見,那么這見面之人可能不是宮里的人,這人能在宮中有人,卻非宮中之人,會是什么人呢?”李沅很努力的回想當年的事情,但確實毫無所獲。
“阿沅,這太危險了,我們都只想阿靖此生安樂,那些無關緊要的往事我們不必追查?!崩钚l(wèi)的態(tài)度還是很堅決,“我去赴約,或者我們都不去?”
“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一樣,并不想把阿靖的生活打亂,可是我擔心這人想要毀掉阿靖的平靜生活,我們都是阿靖的親人,她選擇約我,說明她覺得我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或者是她覺得有把握制住我或者說服我,那么我去,反而有可能獲取更多信息,你去的話,她未必會現(xiàn)身,如果我們都不去,并不知道她接下來會怎么做,所以最好的選擇還是我去,哥哥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帶著夏月在附近等我。”李沅有沖動的時候,但此刻決定去赴約絕不是心血來潮。
李衛(wèi)心里清楚李沅說的是對的,可是上次李沅還在他眼皮底下就發(fā)生了意外,這次還要單獨去見心懷叵測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心。
李沅看李衛(wèi)面色堅決,看不出絲毫退讓的意思,她輕輕的握著李衛(wèi)的手,“哥哥,你和夏月跟我一塊去,我相信你能護住我的,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啊。”右手反手就從發(fā)間取下一根發(fā)釵,電光火石之間就放到了李衛(wèi)的脖間,”哥哥,你看,你武功那么高,不也沒防住我嗎?”
李衛(wèi)明白李沅這是鐵了心要去,李沅速度是很快,但她能得手是因為他從不對她設防,只要他出手,以李沅的的武功,是沒有反抗的余地的,可是李沅用行動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她決定要去,除非把她打暈,可是等她醒來之后呢,阿靖若再遇到危險,她和他是不是都會后悔。
李衛(wèi)有時候覺得自己太清醒,清醒地痛苦,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大醉一場,什么都不管,帶著李沅到一個只有他們的地方,就他們兩,可是這不可能,如果他真的這么做,怕得到的只會是她的厭惡,他不能想象有一天阿沅看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厭惡,甚至是恨。
既然無法阻止,只能做好萬全的準備,李衛(wèi)自然是要親自跟去的,甚至現(xiàn)在他就想去把古杏樹周圍方圓一里都掃一遍,在那邊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那人落網(wǎng)。
“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派人去查看是否有陷阱,但你要是在那里布置陷阱,大概率她今晚不會出現(xiàn),而且時間上也有但來不及,既然她會約在那里,自然比我們更熟,而且紙條的意思是想告訴我們所謂真相,她一定是想要用這個真相和我交換什么,否則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她沒有選擇直接告訴阿靖,從某種程度上其實和我們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不能把阿靖扯進來,也有可能這也算是對方的一種示好?!崩钽淇偸橇晳T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阿沅,我說不過你,既然決定要去,我給你再準備一些東西。”李衛(wèi)招來一勇,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隔一會就見一勇帶著一盤奇奇怪怪的東西進來,“阿沅,時間有限,目前我能找到的就這些了,這個匕首,你插到靴子里,緊急的情況下用來自保;這個手鐲,里面是中空的,一用力就可以捏碎,里面是胡椒粉,撒到對方臉上,可以給你留一些逃跑的時間;還有一件金絲軟甲,你待會換上,這軟甲也不能完全放心,只是多一層保護;這里還有一個信號彈,沖著天空擰一轉(zhuǎn)即可;最后一個胭脂盒,看上去是胭脂盒,扣下這個開關就可以發(fā)射三根毒針,你放心,哥哥這里是有解藥的。”
“哥哥,別說的這么嚇人,哪里就這么可怕了,你放心,有不對的苗頭我立馬就跑的?!崩钽渲?,李衛(wèi)真的很用心了,毒針什么的就還是算了,“哥哥,我可以應付的,相信我?!?p> 李衛(wèi)不得不點頭,他們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決定了李沅要去,先去探查清掃自然是必須的,古銀杏歷史久遠,已然步入巨樹之列,差不多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和抱住,附近還有一個道觀叫合一觀,平素也有些信徒,修修仙,練練丹,倒也沒有什么出格的事。偶爾也會有信徒在銀杏書上拋個同心結(jié)什么的乞求一下姻緣,總的來說不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也不至于人流如織,在京城眾多古寺名剎,道閣樓館之間不打眼,卻也不會走錯的地方。
到了晚間亥時,李沅提著一個玻璃燈站到銀杏樹下,李衛(wèi)帶著夏月在她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等著她。李沅回頭看了看,李衛(wèi)身著了一身白衣,臉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楚,這不是他平時習慣的顏色,只是為了能讓她在夜里更容易看到他而已。她轉(zhuǎn)過頭,面朝著銀杏樹開口:“我已如約而來,閣下可以現(xiàn)身了?!?p> “郡主,信上可是說的只你一人。”聲音似乎是從樹上傳來的,李沅并不確定,這聲音有些暗啞,不知道是可以壓抑還是嗓子受過傷,聽起來并不舒服。
“家兄擔心而已,況且我確實一人到這銀杏樹下了,并未違反條件。況且,閣下只要不傷害我,家兄自然也不會傷害你?!崩钽淇刹慌赂嫖淖钟螒颉?p> “郡主似乎是在談條件啊?!蹦锹曇粢廊黄届o,并沒有生氣的意思。
“閣下可以當作是,如果閣下再不現(xiàn)身,我就不奉陪了,陳年往事,未必值得我在這深夜里冒這個險,閣下可以改變主意,我也可以的?!崩钽湟恢皇帜弥A粲X得手有點酸,說話間還換了只手拿,看上去就顯得格外的不在意。
話剛落音,就從樹后踱步出一人,一身灰衣,面覆銀色面具,只露眼睛和嘴巴,從眼角隱約露出的痕跡,應該已經(jīng)有些年紀。那人手上并未提燈,而是拿著一顆夜明珠,李沅看著夜明珠下意識的想的是豪,明明不是該攀比的時候啊。
“郡主既然已經(jīng)來了,也不急于一時,郡主放心,我并無惡意?!蹦侨碎_口說話的聲音很奇怪,明明就在面前,但聲音像是從旁邊過來一樣,李沅心中驚奇,聲音還能偽裝成這樣,厲害。
“閣下直說吧?!崩钽涑譄艉湍侨嗣鎸γ嬲局?p> “在我說之前,希望郡主能答應我一件事?!蹦侨艘膊换挪幻Α?p> “何事?”
“不管將來發(fā)生什么事,郡主都要保五皇子的性命?!?p> “閣下多慮了,阿靖是我弟弟,我自然會護他周全,倒是你,你是何人?為何會知曉當年之事,又以什么身份要求我保護阿靖呢?”李沅聽著這話覺得奇怪。
“我是什么人,將來郡主會知道的,當年德妃產(chǎn)下五皇子后,讓人把他送出宮,來接應的人就是嘉遠侯李衛(wèi),不,應該是祁衛(wèi),郡主當年只是一個被德妃隨手救過的小宮女,機緣巧合在危急時刻帶著五皇子出宮,對嗎?”那人直接道明李衛(wèi)的身份。
“這可不是我需要知道的真相,閣下不必繞彎子,我和哥哥的身份在阿靖進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不是秘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但如果你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那我覺得我可以回去了?!?p> “那你知道德妃宮中的那一把火是怎么來的嗎?”那人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閣下是想告訴我這把火是皇后在陛下的默許下放的嗎?阿靖的父親害死了他的母親,你希望阿靖長大向他的父親復仇嗎?”李沅提著等上前一步,她的聲音不高卻直擊核心。
“這難道不應該嗎?”那人面具下的臉可能有一些難堪,聲音也多了一些顫音。
“抱歉,我只想阿靖平安喜樂一生,如果你是德妃的舊識,希望你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能放過阿靖,或者至少等他長大之后再告訴他,而不是讓他現(xiàn)在就陷于仇恨之中。”李沅覺得自己十分的冷靜,沒有遷怒。
“可是他是她的兒子,當年她葬身火海,尸骨無存,作為兒子不應該為母報仇嗎?”面具男很想質(zhì)問李沅,可是卻沒有足夠的立場。
“我以為閣下會告訴我為何當年德妃會被軟禁?為何德妃娘娘在阿靖一出生就要把他送出宮?為何閣下會知曉當年之事?如果我沒理解錯,這些都是宮闈之事,你又如何得知?”李沅相信眼前之人必定知曉答案。
“當年德妃的母族因為牽涉到魯王謀逆案,幾乎滿門抄斬,德妃去向皇帝求情,皇帝閉門不見,她一著急就想辦法找舊時好友去幫忙營救家族中人,再后來因為她查出有孕,結(jié)果被污蔑與那人有染,皇帝疑心孩子不是皇室血脈,本想一條白綾賜死,還是當年健在的太后求情,等孩子出生后滴血驗親之后再做決斷,所以將她軟禁宮中,軟禁期間因為有太后的庇佑才算勉強茍活。自此她就心灰意冷,就算將來證明孩子時皇帝的,有她這位家族參與謀逆的且還有未洗清污名的母親,孩子將來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所以她想盡最后的辦法聯(lián)系到他的那位朋友,請他幫忙將孩子帶出皇宮。”那人努力克制,還是能聽出氣憤。
“你就是當年的那位好友?”李沅冷不丁的問道。
“是,我就是沈追,是我當年找的祁衛(wèi)?!?p>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找哥哥,而是找我呢?”李沅很不解。
“因為你是江家的女兒。”
李沅就更不明白了,這個怎么還和她的原身扯上關系了,“這又如何?”
“當年江家危急之時,是德妃的母族出手相助,才沒有讓江家人丁俱滅,所以,江家欠德妃一族恩情?!?p> “所以你覺得我就要報德妃的仇?”李沅覺得這繞來繞去怎么有點狗血元素了。
“是。”那人倒是理直氣壯,
“沈先生,德妃母族的事,涉嫌謀逆,如果沒有證據(jù)證明德妃母族是無辜的,那么這應該算不上需要復仇,德妃娘娘當年選擇把阿靖送出宮就是不希望他深陷宮廷內(nèi)幃的悲劇,事出無奈,不然我們也不會將阿靖帶回皇宮。作為娘娘的舊友,我想你也不愿意把她唯一的血脈卷入腥風血雨之中吧。”李沅是真的不明白這人的腦回路。“我承了娘娘的恩情,所以我把阿靖當作親弟弟愛護,若說其它,恕我無能為力?!?p> “可是當年的謀逆本就是誣陷,只是皇帝借機鏟除異己而已?!?p> “你可有證據(jù),如有,直接去大理寺鳴冤就好,為何非要拉阿靖下水,你到底是何居心?”李沅心里明白,若皇帝有意為之,輕易是不可能翻案的,她并非圣賢,這件事她自覺無力。
“子報母仇,天經(jīng)地義?!蹦侨藴y過身,看向了李衛(wèi)的方向,“郡主先不要著急拒絕,今日約郡主過來,無非是表明我是友非敵的立場,五皇子那邊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但郡主若是決意與我劃清界限,那么我只能直接去問五皇子他本人是否想要為母報仇了?!?p> “你威脅我?“李沅手中的玻璃燈的光在閃爍,火光中李沅的臉色有些嚇人。
“郡主如果非要這么理解的話?!?p> “等到阿靖加冠?!?p> “那郡主需要答應為我做三件事?!?p> “哪三件事?”
“郡主不必著急,日后我自會找郡主的?!?p> “你不說我沒辦法答應,你若讓我自殺或者謀反,或者傷害我身邊的人,那恐怕恕難從命。“
“郡主放心,一定是郡主能力范圍之內(nèi)的事?!蹦腔乙履凶硬痪o不慢的控制著節(jié)奏。
“好,我答應你,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為你做三件事,你也必須答應我在阿靖行冠禮之前保守秘密,不要去騷擾他,至于他成年之后如何選擇,你也不得逼迫他,否則,我們之間不會再有這樣平靜談話的機會,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袄钽鋸奈聪脒^自己有一天會動殺心,當初阿靖遭遇刺殺的時候也沒想過。
“沈某自會信守承諾,五皇子加冠之前保守秘密,絕不騷擾他本人。如違此諾,便墮入無邊地獄,永世不得光明。”灰衣男子出乎意料的鄭重起誓。
“沈先生,請記得你的誓言。沈先生既已告知身份,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李沅心中還是有疑問。
“沈某容顏已毀,怕嚇者郡主,故而面具遮掩,如果郡主不介意,沈某也可以取下面具?!被乙履凶幼鲃菀∠旅婢撸詾槔钽鋾柚?。
“我自是不會介意?!袄钽渖踔敛磺宄@人究竟是不是沈追。
那人拿面具的手略微遲疑了一下揭下了銀色的面具,左臉的被火燒灼過的傷疤扭曲交錯,幾乎整個左臉都被毀了,連左邊嘴角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他以為會嚇者李沅,李沅除了剛看到時愣了一下,目光里沒有驚慌也沒有鄙夷,神色如常。
“郡主好膽色,本來理應和故人打個招呼,恐怕他今時今日已經(jīng)不想見我,沈某就先告辭了,今后沈某如需郡主出手相助,自會再登門。另外再送郡主一個消息,當年江家還有族人存活于世,郡主如想再見家人,沈某自當盡力幫忙。”沈追的話并沒有讓李沅心中起波瀾,除了李衛(wèi)和阿靖之外的家人對她來說太過陌生。
“不必了,沈先生,當初不管因為是什么原因而分開,如今也沒有理由再相聚,我們各自安好即可,不必強求。”李沅并不想承這個情,她本質(zhì)上并不相信沈追,這個人就像是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跳出來,今天她答應的這三個條件也是給自己埋下的雷,可是卻又不得不答應,李沅隱隱約約覺得這人不是簡單的想要替德妃報仇,似乎有著更大的盤算。李沅在腦子里計算著如果自己此刻出手,能拿下他的概率有多大。
沈追像似看穿了李沅的想法,“郡主,沈某的武功自是比不上祁衛(wèi),可是要拿下郡主是易如反掌,沈某敬佩郡主的膽量,郡主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蠢事,對嗎?”
“沈先生多慮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深夜赴會已經(jīng)是卯足了膽量了,你我既已達成約定,那就各回各家吧,沈先生是君子,我相信沈先生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子,今日就此告辭。”李沅提著玻璃燈,轉(zhuǎn)身就走,李衛(wèi)和夏月在不遠處焦急的等著她,李衛(wèi)看向沈追的目光有如實質(zhì),他如有任何異動,沈追相信,李衛(wèi)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沈追帶上面具,遙遙的向李衛(wèi)施了一禮,手中的夜明珠收入一個囊袋里,隱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