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是不算什么，可現(xiàn)在呢？人家親向圣上去祝壽！別說你我了，就是皇子跟幾位公子也未必有此膽量?！被叔?。
“怕什么！她敢去我們也敢去！”李誥命的孫女一伸脖子道。她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為在滿朝文武以及家眷面前露一回臉。她早到了待嫁之年，因為家道中落，讓她這位名門閨秀大家小姐的身價也跟著一落千丈。直到現(xiàn)在也沒人來給說媒。
“誒，小舒！”她的嫂嫂林氏一使眼色，制止她道，“你個大姑娘家的跟著起什么哄啊！不怕人笑話?！?p> 小舒不甘心的扭了扭身子，不說話了。其余幾個本已興沖沖要去的，一見此狀，也都退縮下來。
皇妃無法，正欲一個人單刀赴會。聽見老夫人在身后說道：“去便去。有什么可笑話的？人家都不怕我們有什么可怕的。老姐姐們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早些時候，就這些人，見了我們是要下跪請安的！可現(xiàn)如今呢？我們反倒被人家擠的退避三舍。哪有這個道理啊。我們怎么說也是圣上親封，世襲罔替的貴胄望族，豈可受此委屈。孫兒媳婦，她們不去，你只管去。替我這老婆子向圣上祝壽，就說我老婆子腰腿不便，不能親向他請安問好了?！?p> “是！老夫人。”
皇妃簡直愛死老夫人了，如此配合默契，堪稱最佳拍檔。低頭應了一聲，便作勢要走。
孫誥命見狀，一時有些無措。不知該不該去，又怕被老夫人獨搶了好去。正猶豫間，聽見李誥命說著自家孫女孫媳：“你們跟著去吧，也帶我向圣上致意。就說我老婆子托圣上的福，方安然活到這古稀之年。就說我老婆子也祝他福壽綿綿，長命百歲?！?p> “正是。我也是此意。你們都跟著去吧。”孫誥命見此趕緊說道。
年輕人們走了。留下幾個老太太。李誥命這才輕嘆一聲。原來，李誥命就是看到義王吐血的那位。雖也是憑著夫榮貴為一品誥命，可命運不濟，當官的老頭早死，留下一幫兒孫沒有一個成器的，每日里斗雞走狗，留連風月，無樂不做。沒幾年便坐吃山空，將偌大的一份家業(yè)揮霍殆盡。如今只能靠著變賣家產(chǎn)勉強度日，還受盡那些掮客的欺瞞哄騙，正有滿肚子的氣。老夫人這話算是說在她的痛處了，所以才不顧禮數(shù)，讓孫女兒媳婦跟著去了。
再說皇妃那邊。一見圣上如此和顏悅色，孫，李兩家里有膽大的紛紛代表自家向圣上祝壽問好。一時七嘴八舌嘰嘰喳喳，聲聲悅耳。倒把個封氏又擠在了外圍。
席間的其他夫人們，豈可容幾位老夫人先聲奪人。紛紛都將自家打扮的粉妝玉琢的姑娘打發(fā)過去，也在群臣中亮一亮相，以期日后能找個好婆家。
一時間，鶯鶯燕燕，五彩繽紛，把圣上圍了個水泄不通。其盛況，堪比后宮三千佳麗齊出動。
皇妃此時才松了一口氣。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封氏并不領(lǐng)情，仍在用一雙噴火的眼睛看著她?？磥?，跟這位表嫂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皇子正在義王跟前伺候著。先看見封氏過來，義王疑惑的看看皇子，皇子就簡短把封氏跟老夫人及皇妃的一番舌戰(zhàn)講了一遍。義王看著裊裊婷婷的封氏，不齒的哼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再一抬頭，看見皇妃也跟著過來。這一驚非同小可。瞪了一眼皇子，可總不能即刻讓他將人拖下去。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只覺得席上眾人都在看他，臊的抬不起頭來。
應皇子卻對皇妃十分有信心，知道她不是封氏那般賣弄風騷愛出風頭之人。正欲向義王解釋，看見對面席上呼啦啦起來一片人，都朝圣上過去。他不知何故，便四下看著。眼風一掃，竟看見后面席上立著徐子義，也伸著脖子，朝著人群看。不覺一笑。便走了過去。
“徐大人，你也來了？”應皇子笑道。
“啊，皇子。下官早就看見你了，只是席上人多，不便過去招呼?！毙熳恿x俯首施了一禮，眼睛卻還在盯著前面。
“徐大人可是看中哪家的千金了？用不用小弟從中撮合？”應皇子見狀打趣他道。
“皇子開玩笑?！毙熳恿x勉強的笑道，“下官只是覺得有個人看著眼熟?！?p> “誰??？”皇子回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席間眾人都朝著圣上的方向看，只能看見一個個后腦勺及側(cè)臉，正欲回頭，看見榮喜朝這邊看過來。便開玩笑的對徐子義道，“徐大人莫非是在看他？那可是圣上的膀臂，便是你重金相求，圣上也一定不會許你的?！?p> “圣上的臂膀？”徐子義問道，“那是何人？”
皇子見他一臉震驚，有些奇怪，便道：“大人莫非連他也不認得？那是圣上的貼身侍從榮喜榮公公啊?！?p> “??？！”徐子義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搖搖晃晃后退兩步，大張著嘴，發(fā)不出聲來。
皇子更覺怪異，不覺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榮喜身影一閃，隱在圣上身后不見了。
“徐大人莫非認識榮公公？”皇子問。
“哦?！毙熳恿x回過神來，虛弱的笑笑，搖頭道，“下官職位卑微，豈能認識圣上身邊的人?！?p> “徐大人過謙了。你這可是代表刑部來的？”皇子道。
“哪里?！毙熳恿x道，“下官哪里有此資格。本來是應該王大人來的，可王大人臨出門時，忽然腹痛難忍，寸步難行。下官彼時正好陪在身側(cè)稟報公務，王大人怕遲到不敬。故此，就讓下官代他前來。”
皇子這才看見徐子義只穿著著一件尋常便袍，灰頭土臉的，在一眾珠光寶氣的貴客之中，倍顯寒酸。
“既如此，徐大人須得多飲幾杯，方不負此美差?！被首诱f著，端起酒來，自己留了一杯，一杯遞給徐子義。
徐子義接過酒來，正欲飲時，忽然臉色一變，將酒杯放下說道：“在下告辭?！闭f罷扭頭匆匆而去。
皇子覺得徐子義今天神神叨叨的，暗自奇怪?；剡^身來，看見佳麗們已各自歸位?；叔沧氐搅死戏蛉松磉?。便也踱了過去。
“應哥哥！”隨著一聲嬌俏的叫聲，一個黃鸝鳥般輕盈的身影翩然而至，抱住了他的胳膊。應皇子不用回頭就笑道：“小不點你也來了？我怎么一直沒看見你??？”
“討厭！還叫人家小不點！奶媽說了，讓你們老小不點小不點的，叫的我都不長個了。”被叫做小不點的小姑娘，噘著嘴巴搖晃著皇子的胳膊說道。
“好好好！那以后叫你大不點好不好？”皇子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看著面前比他足低了一頭的綠冬說道。
綠冬是鎮(zhèn)國公最小的孫女兒。小時候跟個假小子一般，常在冬獵的時候隨著鎮(zhèn)國公去往圍場，所以跟皇子們頗為相熟。尤其是跟應皇子，幾乎形影不離。像個小尾巴似的，被幾個皇子起了個外號叫小不點。
“你討厭！”綠冬說著把皇子的胳膊一把甩開，可隨即就又拉住了。
“你討厭！”一個拿腔捏調(diào)的聲音在身后說道，一聽就是在學著綠冬?！皬男〉酱缶蜁@一句，你能不能換個詞兒?。 ?p> “應治你個討厭鬼！”
綠冬軟綿綿的一拳捶過去。被四皇子輕松躲過，
“誒！沒打著?！彼幕首拥靡獾膿u頭晃腦道。
“不理你們！”綠冬哼的一聲扭過頭去，抱緊了應皇子的胳膊。
“哎，我可沒惹你啊。”三皇子委屈的說道。
“誰叫你一天跟著他的！這叫近墨者黑！”綠冬兇巴巴的皺著眉頭，沖三皇子叫道。
“要黑也是我跟著他黑的。就是你三哥哥讓我來捉弄你的你知不知道。”四皇子在一旁道。
“我什么時候……”三皇子急的要辯解，被四皇子一伸手止住了。四皇子上下看著綠冬，嘴里說道：“還真是女大十八變！才一年沒見，小不點就脫變成大美人了。我說你也是，都要嫁人的人了，還這么沒大沒小的。你應哥哥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就不怕你應嫂嫂吃醋啊？”
“再有家室他也是我的應哥哥！”綠冬更緊的抱住了應皇子的胳膊說道?！耙簿褪俏彝沓錾藥啄?，要不，有她什么事??！”
“哎呦！看這意思，你對你應哥哥可是別有用心??？”四皇子笑著看看應皇子，“那要不要我去跟父皇和鎮(zhèn)國公說說，干脆將你許給你應哥哥做側(cè)妃好了？反正現(xiàn)在的皇妃也有病在身，你應哥哥遲早是要納側(cè)妃的?！?p> 見綠冬還要開口，應皇子忙對四皇子道：“你就別逗她了好不好。父皇剛才不是讓你們?nèi)ソo諸位大臣敬酒嗎，你們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都敬過了?！比首哟鸬?，“正準備一會兒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那我就先過去了?！睉首诱f著抽出胳膊，對綠冬說道，“你也別亂跑，趕緊回到自己的坐席坐下，都大姑娘了就該有個大姑娘的樣子?！?p> “誰亂跑了！”綠冬不滿的扭著身子，還待要說什么，可皇子已經(jīng)走開了。
“討厭！”綠冬看著皇子的背影，頓腳叫道。
“討什么厭啊，人家都走遠了?！彼幕首右凰ε坌?，瀟灑的背轉(zhuǎn)手走到綠冬身邊說道?！鞍?，你們說，應皇兄這位皇嫂是不是還挺漂亮的？人們都說她瘋癲，我怎么看著不像呢？可就是……看著哪里有些古怪?！?p> “那是因為她看起來跟這席上的女子格格不同。”三皇子在身后幽幽說道，“此間都是俗世凡人，就只有她，如同仙子一般，清麗出塵。”
“什么仙子??！不過就是打扮的妖艷一些罷了?！本G冬不無妒忌的翻起眼睛，看著對面正一臉謔笑看著皇子的應皇妃道。
“聽這語氣，怎么倒好像是你在吃他們的醋一般?！彼幕首优ゎ^看著綠冬，“莫非你還真想給你應哥哥做側(cè)妃??？”
“你才是呢！”綠冬漲紅了臉叫道。
“老四！別亂說話！綠冬還是個小孩子呢，你怎么老用這些個話逗她?！比首诱f道。
“小孩子！”四皇子哼的笑了一聲，“馬上就要嫁人的人了，還哪來的小孩子！哎，我聽說鎮(zhèn)國公是不是已經(jīng)為你選好人家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世子??？可否透露一二？”
“誰說的？”綠冬一驚，瞪大眼睛說道，“我怎么不知道？”
“誒？沒跟你說嗎？哎呀，我多嘴，多嘴。你就當我胡說八道。許是我聽錯了?！彼幕首庸首魇а裕没诓坏恼f道。
“那你到底是聽誰說的呀？”綠冬追問道，“你告訴我，我去問他。”
“哎呀你就別問那么多了。”四皇子看著綠冬，依舊半吞半吐的說道，“反正到時候你自會知道。我這個……該怎么跟你說呢？”
“不說算了！”綠冬并沒有像四皇子想的那樣，過來也抱著他的胳膊左搖右晃，苦苦哀求，就像跟應皇子那樣。而是一沉臉道，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哎！你別走啊，我，我我這就告訴你嘛?！彼幕首蛹钡溃絼诘纳熘?，可綠冬已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四皇子無奈的嘖了嘖嘴，見三皇子在看他，遂冷笑一聲道：“這些個小妮子！慣會如此撩撥人心。哼！我才不上她的當呢。我們走！”
老夫人跟皇妃兩個此時已是祖孫同心其利斷金。你給我夾水果，我給你遞熱茶，分外親熱。看見皇子過來，皇妃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皇子便笑：“你哄的老夫人是沒事了，可義父那邊看你怎么辦?！?p> “他又怎么了？”沒等皇妃開口，老夫人先就不以為然的一斜眼道。
“還能怎么。”皇子道，“冰兒你也太過膽大妄為了。也不想想這是何等場合，竟也跟著封氏胡鬧。”
“誰說是她膽大妄為？那是我讓她去的！”老夫人丟下正在吃的水果道?；叔s緊拿香帕去給老夫人擦拭嘴角和手指。
皇子暗笑，嘴上卻道：“老夫人你就別護著她了。她都被您慣得不成樣子了?；仡^鬧出亂子來被人笑話?！?p> “笑話？哼！”老夫人哼了一聲道，“你沒看見我讓孫兒媳婦過去給圣上請安的時候，把這一個個夫人太太們急的呦！生怕落在后面。哪還顧得上笑話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