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宅門,就是繁華熱鬧的街市,街道兩邊大大小小的作坊,當(dāng)鋪,酒樓,臨河的便都是酒館,茶樓,還有船家的船泊處,酒旗招搖。空曠處還有店家一把大傘支棱起的攤子。
果真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
走在如此街上,傅成歌腳下步子都輕盈了幾分,這面的景象與自己從小混跡的市場甚是不同,少了魚腥,婦人與商販的討價(jià)還價(jià),地上黏膩的青苔。
路過一個(gè)糖葫蘆攤子,攤主是個(gè)年過半百須發(fā)如雪的老爺子,身后躲著一個(gè)約摸著五六歲的小兒,手中還拿著一個(gè)撥浪鼓,怯生生的拉著老者的圍布。魏謫風(fēng)先他們幾步到了攤子前,在一束糖葫蘆里邊挑挑揀揀,抽了兩串糖漿裹得最為平整的,從腰間取了一兩銀子,放在木案上。
“這位少爺,您拿這兩串只要五文錢,這......太多了,我這小本生意?!蹦抢险呋帕松瘢⒆硬幻靼装l(fā)生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如此的年齡最是天真無邪。
“無妨,瞧這孩子瘦的,男孩子得多吃點(diǎn),來日有出息了,好孝敬你?!蔽褐嗭L(fēng)看看那孩子,咬下一顆,腮幫子鼓鼓囊囊,但看那老者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他吐了籽,又道:“老人家,你瞧見那邊一男一女了嗎,那是我哥哥嫂嫂,這一串啊,是給我嫂嫂買的,你可能有所不知,我這嫂嫂可是我那愚鈍哥哥的心頭好,所以一兩買你一根糖葫蘆,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彼粤T,用手上另一根糖葫蘆指向了正在首飾攤邊的倆人,笑嘻嘻的對(duì)老者說。
而魏謫風(fēng)所言之人還渾然不知有人在他們背后拿他們打幌子,傅成歌俯著身子瞧那做工精巧的珠釵發(fā)簪,而魏栿瞧著她,兩人不時(shí)笑言幾句這街市熱鬧。
老者順著糖葫蘆的方向瞧,的確可見郎才女貌,“可......”
“你這老頭冥頑不靈,那今后我若要吃糖葫蘆便來尋你,往后便不付錢了,這樣總行了?”魏謫風(fēng)氣急了,不愿再與他多加言語。
這般下來,老者總算是笑著答應(yīng),將那銀子收好了。
還真是吃硬不吃軟的老人家。
魏謫風(fēng)汗顏。
“給我張油紙,省的糖渣沾了我嫂嫂新衣裳?!彼D(zhuǎn)頭看了看傅成歌一身藕荷色的立領(lǐng)長衫,淡言。
接過油紙,裹住了下半截竹簽,大跨步走到傅成歌身邊。
“嫂嫂,吃糖......”他剛要開口,卻被一旁的魏栿扯過去,“葫蘆......”“方才干嘛去了?!蔽簴蠖⒅翘呛J。
“自然是給嫂嫂買糖葫蘆吃啊,女兒家不都喜歡吃這種玩意兒的嗎,莫非兄長你不知女人心思?”他咬下自己那根的最后一個(gè)紅球,痞笑著。
魏栿生怕被傅成歌聽見了,沉著臉讓他閉嘴,“你倒挺懂?!?p> “比兄長懂就是嘍?!蔽簴舐犃诉@話,臉更黑了。
傅成歌見他們窸窸窣窣不知說些什么,好生奇怪?!拔褐嗭L(fēng),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應(yīng)聲回頭,“無事無事,就是瞧那老人家孫兒可愛,再與他多說了會(huì)兒家常?!彼鹬窈?,抬手撓了撓頭,未提一字說話內(nèi)容,被他那嚴(yán)格的哥哥知曉,一頓說教怕是少不了,一面遞過糖葫蘆,傅成歌眼前一亮,這小子,深得我心啊。
“二位公子,這位姑娘瞧這對(duì)頭釵許久了,想必是心儀了,喜歡不如戴上看看,姑娘人生的嬌俏,與這頭釵應(yīng)是相配極了!”那賣首飾的男人一開口就是奉承之詞,傅成歌正咬著吃糖葫蘆,聽了這話,頓住了。
這就把她賣了?!
魏家兄弟倆面面相覷,魏栿眼中寫著“你買一個(gè)試試?!蔽褐嗭L(fēng)很是識(shí)趣的走開,裝模作樣的吹著口哨,“店家你可別這么說,你口中所說的嬌俏姑娘是這位兄臺(tái)的娘子,要買讓他買,可與我無關(guān)?!彼挪辉敢陨砑倚悦鼮橘€注趟這攤渾水。
“先試試?!蔽簴笪蠢頃?huì)那小子,自顧自將那對(duì)玲瓏發(fā)釵戴上傅成歌的發(fā)髻,打量幾番。
“您瞧吧,是否極為相配,夫人這氣質(zhì)容顏,加上我家這首飾,真當(dāng)是錦上添花,錦上添花啊哈哈?!彼蕩茁曅?,這買賣他算是打定主意要做了。
那男人止住笑,搓了搓手,看向魏栿,“公子您看...您夫人瞧上的東西......”
傅成歌咽下口中的山楂,忙說:“老板您誤會(huì)了,我不是......”
“多少錢。”魏栿拿出錢袋。
“二十文?!?p> “老板你怎么坐地起價(jià)呢!”一聽價(jià)錢,傅成歌沉不住氣了,而且,魏栿這人怎么老喜歡打斷自己說話。
“姑娘您有所不知,我這兒的首飾材料可都是頂好的,您瞧瞧整條街上,還有哪家店比得上。”這說辭倒是完滿。
魏栿沒有說話,在傅成歌與那男人講價(jià)間隙,取出一兩錢遞給那人,男人瞬時(shí)喜笑顏開,碰上了個(gè)闊氣的主。
就這行為,兄弟倆簡直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像得不能再像了。
“且不說這根本不值二十文,十文都算頂破天的價(jià)錢了,你還付他一兩銀子,他怕是做完我們這筆就可收攤回家了?!备党筛枋置^上的釵飾,越想越不值,一路上一直碎碎念,可是心里卻歡喜極了。
“千金難比你歡喜?!彼吐?。
“你說什么呢?!?p> “老板也得養(yǎng)家糊口,家中妻兒老小都要吃飯,讓他早些收攤回家陪家人,不失為一樁美事?!?p> “沒想到你還是個(gè)博愛之人?!备党筛璋T癟嘴。
既然你未聽清,就讓風(fēng)聽了去吧。
后邊的魏謫風(fēng)與那霜打的茄子別無二致,怏怏的,“走了這些時(shí)候了,我都餓了,到底要去何處啊?!?p> “為你嫂子添置些衣裳首飾,胭脂水粉,”如此說著,三人拐進(jìn)了一家布莊,魏栿在挑選布匹間隙,接著說:“嫁給我若是有誰虧待了她,我是不允的。”
傅成歌心中起了些波瀾,“分明與他未曾謀面,也無過往,待我就如此好,往后如何還他人情......”想著失了神,一下被魏謫風(fēng)扯住了衣袖,“你說兄長是不是無趣極了,竟帶你逛布莊?!彼穆?。
她笑著搖了搖頭。
“當(dāng)真是牛郎配織女——天生一對(duì)啊?!彼L嘆,在人前,自是不敢說王八瞅綠豆。
他可不是鐵打的,抗得了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