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兄弟重聚

　　向陽的猜測沒錯，不到半個月，白粵川就趕了過來。

　　向陽放完學(xué)正準(zhǔn)備去河邊叫陸曉雨回來吃飯，在校門口與白粵川碰了個對面。兩人都吃驚不小，白粵川吃驚的是向陽居然再度出現(xiàn)在這里，向陽吃驚的是一年不見白粵川仿佛做了抽脂手術(shù)一般，肥碩的身形變得瘦削，一身的風(fēng)塵滿臉的滄桑，見了向陽眼圈泛紅，沖上來一把抓住向陽的手，第一句話就是：“向陽，曉雨是不是在這兒？”

　　向陽故作不知：“曉雨？曉雨一年前不是跟你走了嗎？你這會兒跑這兒來找什么啊？不是你把她弄丟了吧？”

　　白粵川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哀求道：“向陽，你可別嚇我。我去曉雨家看見房子都塌了，根本沒人。后來碰見村里羊倌說曉雨可能在學(xué)校，她到底在沒在這你趕緊說啊，不行我接著找去?！?p>　　向陽怒道：“羊倌？那羊倌比你還傻呢，我壓根兒沒看見曉雨，你明知道她那樣怎么不好好看著，還把她給丟了?。俊?p>　　白粵川希望破滅，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來：“完了完了，曉雨到底去哪兒了啊，我他媽真是造孽啊……”

　　向陽見他傷心，不好再逗下去，把白粵川拉起來笑道：“你瞅你那點(diǎn)兒出息，不過還算你有良心，還知道人沒了找一找呢。曉雨半個月前就回來了，走，我也正要去喊她吃飯，一起去?！?p>　　白粵川破涕為笑：“向陽，你他媽什么人啊，老子都快急死了，你還有閑心開玩笑，哎你怎么又跑回來了??？”

　　“我呀，我惦記你家陸曉雨呢，跟你搶媳婦兒來了?！?p>　　“滾！腳踩兩只船也不怕扯著蛋?！?p>　　“什么腳踩兩只船，老子這是諾亞方舟，愛情的洪水泛濫成災(zāi)，我把她們都拉到我自己船上來，這叫拯救?！?p>　　來到河畔，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陸曉雨一個人癡癡坐在那里望著夕陽落下去的地方出神。白粵川激動地叫著她的名字，拔腿飛奔過去，帶著一路水花沖到陸曉雨跟前，把陸曉雨緊緊抱在了懷里！陸曉雨雖還是不曾開口說話，眼中卻涌出熱淚，也緊緊和白粵川相擁在一起！

　　向陽饒有興趣地在一旁欣賞了一會兒，突然“媽呀”一聲跳起來叫道：“老白，抱一會兒行了啊，我那灶上還燉著雞呢！”說罷，拔腿就往回跑，白粵川領(lǐng)著陸曉雨也相跟回來。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燉雞還是那盆燉雞，所幸林巖和葉紫及時趕到，在生死攸關(guān)時刻挺身而出挽救了灶、挽救了雞、挽救了豐盛的晚宴。

　　久別重逢，大家俱是喜不自禁，紛紛見禮分賓主落座，向陽招呼遠(yuǎn)方的客人白粵川嘗嘗正宗的山雞燉野蘑菇。這野雞純屬向陽意外所得，那廝大膽偷食向陽晾曬的糧食，被苦主遠(yuǎn)遠(yuǎn)一塊飛石過去傷了翅膀反倒成了牙祭。向陽說真巧真巧，昨日野雞落，今朝貴客來，我就知道老白要回來，老白你嘗嘗你同類的肉。白粵川罵著向陽缺德，卻遲遲不肯動筷子。眾人問其故，答曰：“吾恐此菇為向陽仿李晚成之法，乃內(nèi)衣經(jīng)久而育，故不敢食之?！贝蠹椅嬷亲右魂嚤Γ掝}引入到分別一年各自的種種。聞向陽與喬巧分手獨(dú)回，白粵川不禁感慨，聞楚娟大理入學(xué)再入李晚成魔掌，亦唏噓不已。眾人問起白粵川及陸曉雨這一年的經(jīng)歷以至于陸曉雨如何獨(dú)自回來，白粵川一聲長嘆，娓娓道來。

　　原來那日與眾人別后，白粵川攜陸曉雨徑返老家樂山。父母常年外地經(jīng)商，起初并未知曉，白粵川也頗費(fèi)思量未敢告知。兩月余，父母回來，見兒子居然領(lǐng)回來一個標(biāo)致的姑娘，頓時喜不自勝。結(jié)果三八兩句話露出了馬腳，白粵川知道早晚有此一劫，不敢隱瞞，對父母說了實(shí)情。白父悶頭不語，白母氣急嚎啕，一家人弄得雞飛狗跳。父母逼著白粵川把陸曉雨送回云南，白粵川寧死不肯，與父母鬧翻，帶著陸曉雨出去租了處房子。可兩人終歸得生活，白粵川遂在當(dāng)?shù)剞r(nóng)業(yè)局謀了個臨時工，每月收入不多可能夠兩個人嚼裹兒。白父白母上門鬧了幾回終于妥協(xié)，讓兩人搬回家里住，白母則不再出去隨夫經(jīng)商，在家里好吃好喝照顧陸曉雨，陸曉雨雖不言不語，但漸漸地能幫著操持一些家務(wù)。白粵川放下心來，安心工作復(fù)習(xí)準(zhǔn)備考公務(wù)員混鐵飯碗。殊不知，白母別有用心，白粵川不在家時便百般難為陸曉雨，呼來喝去斥責(zé)辱罵，可憐陸曉雨懵懵懂懂，受了委屈也無法表達(dá)，只是在白粵川跟前悶悶地哭。白粵川不知其故，問母親又問不出所以然來。有一次在外應(yīng)酬喝酒回家陸曉雨又獨(dú)自垂淚，白粵川沒有控制好情緒對陸曉雨嚷了幾句，酒醒之后后悔不迭，萬般安撫以為沒事了?？汕安痪玫囊惶?，回到家里不見陸曉雨，等買菜的母親回來追問，白母也不知所以，反倒勸白粵川說不見就不見了吧。白粵川瘋了一般四處找尋，連報警帶登尋人啟事，可就是尋覓不得。無意中與鄰居一要好伙伴談起，才知道平日自己不在家母親苛責(zé)陸曉雨。白粵川與母親大吵一架，離家出走，多處找尋不到陸曉雨，抱著一線希望回到這里。白粵川開始并沒有想到陸曉雨還能找到家，以此也驗(yàn)證陸曉雨并非完全失去意識，很多事她心里一定清楚，只是無法表達(dá)和左右。

　　聽完白粵川所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陸曉雨。陸曉雨也不知聽沒聽明白，端著碗慢慢地嚼著一只雞翅，眼神依舊怔怔呆呆。問及白粵川今后打算，白粵川想了想把碗往桌子上用力一墩，似是要下定決心，不料決心下得有些大那碗盛不了，慘叫一聲四分五裂，湯汁飛濺弄得大家皆不能幸免。

　　向陽心疼得罵道：“老白你寸功未立跑我這兒來糟蹋東西來了，不準(zhǔn)你用碗，你給我用手接著吃！”

　　陸曉雨卻馬上放下了碗，拿起紙巾溫柔地幫白粵川擦著臉上身上的湯汁，還回身給他重新拿了一個碗盛了一碗湯，還夾了個雞腿?？吹帽娙诵睦锼崴釢瓭瑓s又暖暖洋洋。

　　白粵川拉住陸曉雨的手，對眾人道：“我想好了，我留下來陪著曉雨，這輩子都不走了。曉雨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她，就像……就像什么呢？”

　　“就像魚兒離不開水，瓜兒離不開秧，花兒離不開大太陽，”向陽道，“老白，你還算是條漢子，我贊成你，正好我也缺個伴兒呢。你要不回來我都尋思著娶了陸曉雨。明兒個我陪你去報名，咱們一起考試，接著回來當(dāng)教師?！?p>　　白粵川搖了搖頭道：“向陽，當(dāng)教師真不是我的長項(xiàng)，那是你們文人的事情，我是個粗人學(xué)不來。我是學(xué)農(nóng)的，還是看一看農(nóng)口有沒有相關(guān)的崗位吧?！?p>　　向陽笑道：“哪里哪里，你也就是體型比我們粗一些。也好，我反正已經(jīng)落戶亞溪河，正準(zhǔn)備跟老金申請二畝地呢，你就用咱們這地搞起試驗(yàn)田，爭取土里能種魚、樹上能結(jié)蝦，灶坑兒里養(yǎng)出大王八，從此咱們吃飯穿衣不用愁，發(fā)家致富全靠它！”

　　白粵川笑道：“向陽你怎么還是那副德行，你們還別說，這一年我最想的就是向陽。我就感覺沒了他，我這輩子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笑一回，我這樂兒就沒處找去。這回好了，有了向陽在身邊，就是天天吃糠咽菜我都覺得倍兒香?！?p>　　“去你大爺?shù)模隳美献赢?dāng)什么了？還成了你解悶兒消遣的玩物了，老子對你有救命之恩。當(dāng)初說得好，受人點(diǎn)水恩應(yīng)當(dāng)涌泉報，現(xiàn)在到了你報答的時候了，你就踏踏實(shí)實(shí)給我當(dāng)長工吧?！?p>　　“向陽，你這嘴怎么還那么臭啊，皇城根兒那么前沿的文明都市都沒把你這市儈氣給消磨掉，真是爛到骨子里了。你既然都決定身為人師了，得注意點(diǎn)兒言傳身教，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滾蛋！這要擱我們東北，都把你摁地上揍八圈兒了，罵你幾句算是長者的諄諄教誨，你就老實(shí)兒聽著吧啊！”

　　自此，白粵川和陸曉雨正式留居學(xué)校。白粵川和向陽一起參加了彌城縣統(tǒng)一組織的事業(yè)編招聘考試，兩位名校學(xué)子的雙雙入選，也證實(shí)了這片土地是多么迫切地需要人才。在努力爭取之下，向陽順利留在亞溪河小學(xué)任教，并被委任為第二任校長，正式傳承了首任校長梁明秀的衣缽。白粵川被定向招聘至彌南鄉(xiāng)農(nóng)科站，一身的專業(yè)技能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每日田間地頭抓指導(dǎo)，干得不亦樂乎。晚上回來幾人圍坐用餐宛如家人，林巖葉紫常來相聚，平凡的日子淡然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