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唯依對著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了聲謝謝。
兩個陌生人也沒什么話說，男人便坐回辦公桌沒再管她。黃唯依四周環(huán)視了一圈，這是個典型的甲方辦公室，但是墻上卻沒有項目平面示意圖，她帶著疑問透過玻璃窗向外面的工地看了看，不禁驚訝，這攔板里面真是另一個世界??！原來這里正在建造一個大型的水上樂園，各種設施都已經(jīng)到位，只因高處的設備還沒來得及安裝，難怪在攔板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她肆意看著，坐在桌旁的男人倒開口說了話：“小姑涼（娘），你是做什么的？怎么這樣的天氣到處跑?。俊?p> 黃唯依忙回過頭回答他：“您好領導，我是跑業(yè)務的，今天出門沒看天氣預報，誰想到半路碰上了凍雨?！?p> “啊？你一個呂（女）孩子來這里跑業(yè)務，可不太安全哦。這邊除了在建的工地也沒有別的東西了，你來這里跑什么業(yè)務？”
黃唯依笑笑，從打濕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畫冊，用濕了的衣袖擦了擦封面，雙手捧著遞了過去，說：“說起來我跑的業(yè)務跟您這工地也有關系，我是做智能化工程的，就咱這游樂場的背景音樂、視頻監(jiān)控、廣告屏還有收費系統(tǒng)什么的，我們都能做，而且我們非常專業(yè)，有很多的工程案例，您看看咱這里需要不？”
中年男子笑了笑，一臉慈祥地說：“你可真不容易啊，都凍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忘記推銷你的產(chǎn)品?！闭f著接過畫冊去翻看起來。
趁他看畫冊，黃唯依和他聊起天來：“領導，聽您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噢，我是胡（福）建的，過來這邊出差嘛?！?p> “一定是招商引資過來的吧，幫我們來建設沂江的！”
“你這姑涼真會說話！”
“您貴姓啊領導？”
“免貴姓賴?！?p> “賴總，我姓黃，您可以叫我小黃。您從福建來這邊，能適應這里的天氣嗎？我們這兒可比那邊冷多了。”
“哎呀，是呀，這里好冷的，不過好在有暖氣，我們辣（那）里都沒有暖氣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聊越投機，一直聊到雨過天晴，分別時黃唯依已經(jīng)拿到了甲方的施工圖紙，并承諾下周同一時間過來送方案。
水上樂園的項目在優(yōu)沃創(chuàng)造了一個記錄——零成本成單。沒有公關費，沒有任何支出，就這樣被黃唯依拿下了。
不過過程也沒那么簡單，黃唯依覺得南方商人與北方的不同，南方人認真重細節(jié)，于是她把精力都放在方案的精細上，每一個細節(jié)都極其注意，并且準備了充分的資料給甲方做方案講解，可即便這樣，還是被甲方指正修改了兩版后才定稿。中間黃唯依也試圖給賴總捎兩條好煙，請他吃飯，可賴總其人煙酒不沾。而且?guī)状谓佑|下來，她也暗暗欽佩賴總，這是一個真正干實事的人，由此及彼，她也信服了那些稱贊南方商人的話語。至少眼前這個賴總，只重視工程質(zhì)量，不謀取任何私利。尤其是在最終簽合同前，賴總還是使盡渾身解數(shù)與黃唯依殺價。
簽合同那天，向百川讓徐然陪著黃唯依一起去談判，他擔心黃唯依經(jīng)驗不夠應付不了。整個水上樂園項目的成本預算都是黃唯依在向百川的指導下自己核算的，徐然并不知情，他主要負責幫助她與甲方話術周旋。
幾輪周旋下來，雙方把各自的理由都說盡了，賴總說自己手里還有好幾家報價，需得貨比三家才能定，可黃唯依心里清楚，雖然也有別家參與，但是與甲方接觸最多的就是她，整個工程進展也是按她出的方案，她還是有把握的。徐然說自己公司的長處，羅列各個工程案例，力證優(yōu)沃的實力；賴總又搬出他們是政府招商引資項目，而且水上樂園以后客戶群體極廣，這樣的工程注定要成為樣板工程，這是免費在為優(yōu)沃做廣告，為了日后的廣告效益是該放棄些利潤的；徐然又承諾多送一年售后維護......
雙方爭執(zhí)不下，賴總轉了路線，他看著黃唯依，說：“黃小姐，我決定和你們公司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你想想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是真的不容易啊，對公司也盡心，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你認真、實在，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你要給我一個實惠價格才可以?！?p> 徐然沒想到賴總會走人情路線，一下子也接不上話了，黃唯依一臉凝重，說：“賴總，您給我們幾分鐘時間，我們出去商量一下，好嗎？”
賴總看這招奏效，自然是同意。
二人來到門外，徐然拉過黃唯依，低聲問：“我只知道你報價報了33萬，咱們成本是多少，還有降的余地沒？”
“成本27萬，咱們起碼得保證有四萬的利潤吧？最多還能讓兩萬塊?！秉S唯依說。
“那行，我知道了，再讓他一萬五，多了也不好，人家會覺得咱們報價水分太大！”徐然說，黃唯依點頭同意。
他們又重新回到賴總辦公室，徐然坐定，交叉著雙手，氣定神閑地說：“賴總，我們這邊又認真討論了一下，人工這邊可以再讓一些，這樣吧，31萬5，這是最低了?！?p> “31萬，可以的話我們馬上簽合同?！辟嚳偯舆^話。
“不行不行，這個價格真的不行，我們公司沒有這么低利潤的先例，這樣簽我們回去是要擔負責的！”徐然的氣定神閑瞬間轉變成慌張和擔憂。
賴總轉頭看向黃唯依，說：“黃小姐，31萬，定了咱就簽合同！”
“好！就31萬。”黃唯依深出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給出了回答。
“黃唯依！”徐然擰著眉頭叫住黃唯依，說：“真不行，這太低了?！?p> “就這么定了！”賴總抓住時機，起身過來和黃唯依握手示意，徐然眼看攔不住了，只好作罷。
合同簽定好，黃唯依拿著自己那份出來找徐然，徐然倚在車門上抽煙，看著黃唯依過來，一臉愁容說：“你太沖動了，四萬的利潤太低了，項目一旦開工，有好多考慮不到的支出呢。”
黃唯依憋住笑示意他上車說，上了車，她終于不用再忍，笑出聲來。
“你還笑！”徐然一臉不悅。
“不是四萬的利潤，是七萬?！秉S唯依輕聲說。
徐然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成本是24萬，我剛才沒跟你說實話。”黃唯依一邊笑一邊解釋。
“好啊你黃唯依，你連自己人都騙！你怎么跟我也沒句實話呢？”
黃唯依一邊拍著徐然的肩膀，讓他消消氣，一邊解釋道：“我要是說實話，你怎么可能表現(xiàn)得那么真實呢，你不那樣表現(xiàn)，賴總也不會相信31萬已經(jīng)是咱們的底價了?！?p> 徐然用食指著黃唯依，咬著牙說：“真有你的黃唯依，你可真行，你騙我，還騙賴總，人家跟你打感情牌，你還掙人家那么多錢，你真好意思！”
黃唯依深深嘆了口氣，故作深沉地說：“唉，沒的辦法，誰叫我是個商人呢！”
徐然“呸”了一聲，一巴掌把她推到一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