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住在浣園的那些年,沈時延為了保證消息的密封性,傭人都是他身邊的親信,只是最近需要人手才添了些新面孔。
涼荷站在書房門邊,清晰地聽到里面?zhèn)鞒鰜砹钊四樇t心跳的動靜,一時進退兩難。管家上樓來向她招手,示意她退下,走到無人處低聲問,“少爺準許你伺候這位小姐了?”
“是。”
這女子是他年前在本家?guī)淼?,行事說話很有分寸,是個值得信賴的人。管家點頭,仔細提醒說,“這位小姐金貴得很,平時一定要謹慎小心,有不懂的地方千萬記得請教周姨,別給自己找麻煩?!?p> “是?!?p> 她在浣園待了也有段日子了,從來沒有聽說過還存在這樣一個人,與少爺在外面的那些鶯鶯燕燕不同,這位木小姐不僅是第一個被帶回來過夜的,甚至從她踏進院子的那刻起,別墅里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周圍彌漫著緊張地氣氛。
她往書房看了一眼,壓抑住內(nèi)心的好奇,匆匆離開。
而房間里是完全不同的悶熱,憋得人胸口發(fā)悶。
木?費力地坐起身攀上他的肩膀,氣都喘不勻,“唔……空調(diào)溫度太高了……”
沈時延沒搭理她,汗珠順著下巴滴在她身上,發(fā)出饜足地嘆氣,“為什么跑?”
還是這個問題,木?煩悶地回答,“我怕死在……”
狠狠地撞上去,他連聲音都透著涼意,“重說!”
“我怕死……”
“重說!”
“我今年二十五歲了。”
木?開始胡謅,對方的力道果然小了些,繼續(xù)問,“解釋清楚?!?p>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喊道,“我要出去找工作,談戀愛,結(jié)婚,生孩子!”
沈時延將她壓住,渾身的線條都因為惱怒變得緊繃,他咬著牙忍耐,聲音似乎是生生擠出來的,“你這嘴里果然說不出好話?!?p> 木?被折磨的快哭出來,賭氣地喊,“那你想聽什么話,我說還不行嗎?!”
又是一陣沉默。
沈時延將她翻了個身,從喉嚨里壓出幾聲,徹底結(jié)束。
木?窩在他懷里,好半天才緩過勁兒,推了推面前的人,嘟囔,“我藏得這么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時延閉著眼睛,下顎線的繃得緊實,聲音還帶著貪歡后的嘶啞,說不出的性感誘人,“醫(yī)院監(jiān)控?!?p> 木?懊惱地拍了下腦門,她當時走的太匆忙藥也沒帶多少,又害怕病情會耽誤工作,沒想到裹得這么嚴實還會被認出來,真是失策。
“所以你跟蹤我?”
沈時延睜眼,視線在她手腕轉(zhuǎn)了一圈,默認。
倒不是有意跟蹤,只是擔心她的藥不夠會發(fā)生危險。
木?認命地嘆了口氣,喃喃道,“如果我當時沒跑來招惹你就好了?!?p> 這話她一天會說幾百遍,沈時延根本不搭理,抱著她起來清理,整個過程在沉默中迅速進行,倒是木?,跟個話癆似的,一個勁兒地說個沒完,吵的耳朵疼。
他手上使勁,冷著臉吩咐,“轉(zhuǎn)過去?!?p> 木?聽話,結(jié)實地抓住浴缸邊緣,還在嘟囔,“……上次跟你談的女明星長得還不錯啊,身材比例那叫一個好,你為什么分手……嘶,你能輕點嗎?!”
身后的人動作一頓,低低地應了聲,抓過浴袍給她蓋好,像抱孩子一樣將她攜在身前。
再出去時,書房已經(jīng)有人打掃干凈,甚至還噴了她最喜歡的香水,整潔到讓她無法與方才發(fā)生的事情聯(lián)系分毫。木?像只小奶狗,趴在他肩頭到處嗅嗅,滿意地笑,“還是水果味兒最好聞?!?p> 沈時延抱著她下樓時,大廳里的傭人們明顯滯住,有幾個還悄悄地揉了下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里大半都是新面孔,平時雖然常見沈時延,但這位大少爺永遠是一副蕭瑟冷酷,不善言辭的形象,連看他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而這位姑娘,不僅可以住在浣園,還能讓這位大少爺屈尊親自照料。有心人立刻幻想出一種可能性——
這人是未來大夫人沒錯了!
于是樂呵呵地tian著臉過去端菜。
木?這幾年因為生病的緣故體重直線下降,就算沈時延單手抱著她還是感覺不到一點分量,他將人放在椅子上,悶悶地出聲,“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當然有,”木?抱著碗拼命往嘴里扒拉東西,視線掃過長桌旁站著的人,為難地看向沈時延,“我不喜歡有人看我吃東西?!?p> 他不為所動,轉(zhuǎn)身去客廳接電話。
沒過一會兒,木?的胃口就在一道道炙熱的視線中消失殆盡,她氣惱地將碗推開,轉(zhuǎn)身要走。旁邊有傭人過來攔住,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笑,“木小姐,請吃完?!?p> “我吃不完。”
對方接著笑,卻并不放行。
沈時延掛斷電話過來,將她摁在椅子上,耐心地喂,“來?!?p> 她扭頭,胃里翻騰的厲害,“晚上吃不了這么多?!?p> 沈時延看了下手里跟茶杯差不多大小的碗,語氣不容置疑,“吃完?!?p> “……”
好漢不吃眼前虧。
木?將他手里的湯接過來,一飲而盡,表情痛苦地好像在吞藥。
“我明天要去上班。”
沈時延忙著幫她包扎傷口,沒出聲,只是神情淡淡的,似乎抗拒談論這件事。
她手腕上的傷痕還沒有愈合,剛剛又不小心在水里泡起了白邊,視覺感受非??刹?。沈時延吹了吹,放輕動作,問,“疼不疼?”
木?搖頭,“不疼?!?p> “這么深的傷口還不疼?”
“嗯,”木?語氣冷靜的像在評價別人的事情,“次數(shù)多了也就沒有感覺了。”
沈時延垂眸,又不出聲了。
晚上木?噩夢連連,實在睡不安穩(wěn)起床跑去找他,沈時延的房間在三樓,木質(zhì)的樓梯踏上去就會發(fā)出“咯吱”的聲音,聽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木?摸著黑碰到了他的床沿,輕聲問,“睡了嗎?”
“嗯。”
沈時延長臂一揮將她帶進懷里,額頭碰了碰她的,確定體溫正常,才重新閉上眼。
“我做噩夢了?!?p> “嗯?!?p> “夢見高中時候被你打?!?p> 沈時延睜開眼,伸手打開床頭上的壁燈,昏暗柔和的燈光灑下來,襯得他竟是罕見的溫和,“所以你找我打回來?”
木?縮進他懷里,身子竟然在瑟瑟發(fā)抖,“……不敢……”
他將人抱住,手掌在她背上輕拍,繼續(xù)回答她的話,“睡吧,如果十七歲的沈時延再敢來欺負你,我就弄死他?!?p> 木?聽他語氣認真,才放心地閉上眼醞釀睡意。
沈時延卻被一席話攪的睡意全無,聽著她呼吸逐漸平穩(wěn)之后,伸手摸了盒煙出去,倚著墻壁坐在地上,燒紅的煙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暗地閃爍,他向來緊繃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明顯的表情變化。
是懊悔,更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