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后巷見到沈時延之前，木?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校門口光榮榜上位列第一的照片中冷靜自持的少年，或者老師口中德才兼?zhèn)涞男〔抛?，就算想象過本人或許與塑造出來的形象有些偏差，也絕對沒料到會到這種地步。

　　巷子里彌漫著一種劣質(zhì)煙酒的味道，地上的坑洼里全是泥濘的積水。被欺負(fù)的孩子站成一排，像犯了什么大罪，一個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沈時延冷峻的神色和清瘦的身影實(shí)在太令人矚目，木?眨了眨眼，還沒從沖擊中緩過神來。

　　他也在其中。

　　只不過是施/b/ao的一方。

　　“哎，還準(zhǔn)備裝多久，趕緊起來！”過來了個少年，嘴里叼著煙，踹過來的鞋上帶著泥濘的污水，瞬間在她白色的衛(wèi)衣上留下了濃重的一記。

　　木?抱著書包從地上爬起來，將書包緊緊地護(hù)在懷里，小臉煞白。這是她第一次被拖進(jìn)這里，理由更是莫名其妙。

　　“說說，為什么罵林子萱。”

　　少年吊兒郎當(dāng)?shù)氐鹬鵁?，像是看什么污穢之物，惡心地馬上要吐出來。

　　木?止不住地發(fā)抖，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哆嗦出一句話，“我……沒……”

　　“沒有？！”

　　一張皺巴巴的紙條被扔在臉上，然后落進(jìn)泥坑，瞬間浸濕。

　　“裝什么白蓮花，你沒罵人能把你弄到這來？！”

　　猝不及防的，身后又有人一腳踹過來，木?直接撲過去，在落地的一瞬間，她竟然還在擔(dān)心弄臟了衣服回家要怎么交代。

　　可偏偏，墻邊的人伸出手扯了她一把，穩(wěn)住了她的身子。

　　好險。

　　那雙細(xì)長的手沒松開衣袖，還是這么緊緊抓著。木?疼的臉通紅，不知所措得看過去，后者倒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甚至還問了句，“說的實(shí)話？”

　　“.……”

　　眼淚翻涌，“.……是……”

　　沈時延點(diǎn)點(diǎn)頭，朝那幾個人看過去，清冷的開口，“聽見了？”

　　后面幾個少年有些著急，但也不能朝他發(fā)火，壓低了聲音吼，“哥，萱萱那紙條你也看了，不是這女的還能有誰?！?p>　　又有幾個跟林子萱關(guān)系好的女生，直接上手過來扯人?；艁y中，她懷中的書包落地，課本灑了一地，濺滿了泥濘?？謶郑舷?，鋪天卷地的向她襲來，壓得眼淚一顆顆砸落，而那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依舊死死扣著她的衣袖。

　　過來奪人的女生納悶，小聲喊：“哥？”

　　沈時延松手，呼出口煙，聲音清冷，“知道了，別打在她臉上?！?p>　　木?震驚地瞪大眼睛看他，下一秒就被人扯著頭發(fā)拽去了角落里拳腳相加，連呼吸都泛著生銹味兒。

　　有大人買菜路過這地方，被木?抓住褲角求饒，“……阿姨，幫幫我……”

　　那人慌張地看了眼四周兇神惡煞地少年們，骨子里的恐懼感讓她退縮，于是使勁擺脫，動作慌亂中還給了她一腳。木?捂著肚子沒緩過勁兒，又被人扯著衣服再次拽回去，疼痛感持續(xù)傳來，他們甚至為了出氣交替上陣，嘻嘻哈哈地像在擺弄沒人要的玩具。

　　沈時延始終站在一旁，不出手也不出聲，清冷的眼眸盯住人群中求饒的女生，然后將煙頭扔進(jìn)泥坑，動了動手臂。

　　旁邊站成一排的學(xué)生中，有離得近的聽到她的哭喊聲，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噗通”一聲跪下去。

　　沈時延看了眼，拽著他的衣領(lǐng)提起來，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怕什么。你去打她一拳，我們就放了你?！?p>　　那男生驚恐地?fù)u頭，臉色煞白。

　　反倒是圍在木?身邊的人聽見這話興奮地附和，“這個想法很奈斯啊，這樣，你們挨個過來打她一下就可以回家了?！?p>　　木?的臉上臟兮兮地，不清到底是鞋印還是泥水，亦或者摻雜了淚水，只看到她蜷縮成一團(tuán)，像只瀕臨絕境的小狗，瑟瑟縮縮地睜著眼睛求饒。

　　一片寂靜中，不知是誰先動了手，剩下的人紛紛跟上，像是接力賽一樣，盡情地羞/r/u地上的人。木?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倔強(qiáng)地咬著嘴唇，舌尖全是令人作嘔的生銹味。耳邊響起陣陣轟鳴聲，好像有人在笑，又好像有人在哭。

　　她分辨不清，感覺自己像是從高處墜下，血/rou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