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荊溪如兒
蘇語凝在鬼市,她壓根兒就沒走,也走不了。
不知道哪里走露了風(fēng)聲,總是鬼市這個法外之地,近日封鎖嚴(yán)格,那晚,蘇語凝乘船行了不久,就被鬼市巡船的攆了回去。
她沒辦法,又怕沈子唯不能放手一搏,才囑送信的人告訴大山,不等到沈子唯親問蘇語凝的下落,絕不主動把這竹筒信交出去。
沈子唯迫不及待要去鬼市,卻無奈鬼市只有晚上才開街,白日過去,找到蘇語凝的可能很是渺茫。
荊溪在這時候拜訪。
沈子唯倒更高興見到他身后推著輪椅的如兒姑娘。
豆蔻年紀(jì)的姑娘只有清純的容姿,新婦年紀(jì)才是一個女人最驚艷動人的模樣……沈子唯看發(fā)髻全梳上去的如兒,不知不覺就想到蘇語凝紅裝的模樣。
不知道會美成什么樣子。
他的新娘。
荊溪干咳了一聲,如兒微微垂下頭去,捂著嘴偷偷地笑。
沈子唯回過神來:“好兄弟,你千萬別誤會!”
荊溪胸膛堅硬,神顏英姿,就算他坐在輪椅上,也依舊能看出來他會比沈子唯壯出一個頭來。
得虧這家伙瘸了,不然得顯得小巧的如兒多無辜!
“太子殿下,小時候的走棋可還記得?”
沈子唯嘿嘿一笑,拿手指著荊溪:“那時候你總輸吧,不過既然你要玩兒,兄弟奉陪到底?!?p> 荊溪推著輪子靠近沈子唯一些,笑得讓好似置身戰(zhàn)場而為荊溪對手的沈子唯不寒而栗:“荊溪除了戰(zhàn)事,皆不在乎輸贏,但小時候,殿下便沒贏過我一次,怎么就成了我總是輸?”
沈子唯不服,兩個人幼稚地爭了一會兒,惹得如兒無奈:“好了,你們兩兄弟比一局,不就知道誰說得真了?”
沈子唯深以為然,命大山擺棋初局。
大山澀澀:“殿下,玩什么?”
沈子唯嗔怪一樣看著他,一副“你非得要我說出五子棋來么?”的怒目。
大山秒懂,長‘噢’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屋子里跑,桑兒一開始就立在門口,隱在大山身后,這會兒跟著大山跑進(jìn)去了。
陽光正好,微風(fēng)也溫柔,如兒瞧見桑兒,好似覺得熟悉一般,淺笑。
大山置好局,又搬過來沈子唯不知從哪家偷來的芭蕉葉制成的大傘,各自往荊溪和沈子唯頭頂那么一蓋,余下三人便好奇瞧著他們兩個。
只等驚心動魄的開棋。
兩個人嚇得不亦樂乎,輪流著贏,而且特別白癡,就跟約好了一樣,明眼看著三棋成了不攔就輸,對手還能飛快走自己的路。
著實無聊,大山悻悻拉著桑兒去阿箬姑娘處蹭飯了,沈子唯順嘴就到:“回來的時候給本太子帶一碗?!?p> 大山當(dāng)然應(yīng)下。
荊溪輕輕一笑:“看來我不該抱著太子請吃飯的態(tài)度過來?!?p> 沈子唯憨憨一笑:“大山哎,帶三碗回來?!?p> 如兒看了半晌好似明白這兄弟兩個的用意,柔聲道:“早聽說太子殿下金屋藏嬌,讓我也去看看那阿箬姑娘的樣貌,相公那份兒,如兒帶過來吧。”
荊溪微微一笑,如兒蓮步走開了。
沈子唯嘖嘖嘴,在木板上用墨石劃下一筆:“荊將軍抱得美人歸,這新迎進(jìn)門的夫人,柔順又溫婉,美麗又多才,福分哎?!?p> 荊溪并不為沈子唯揶揄他生氣,也沒想到拿蘇語凝反唇相譏,只是冷靜地問:“殿下真的覺得,這是福分么?”
沈子唯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這腿不方便,是不是,挺不盡興的?”
荊溪氣得一口老血恨不能噴在沈子唯臉上:“殿下就真的沒有一點兒危機的感覺?”
沈子唯聳聳肩,撇嘴:“我天天無端被我家老頭兒召進(jìn)宮,一個官銀的案子來回查,要是還沒有一點兒危機的感覺,怕是個白癡嘍?!?p> “危機四伏,殿下所意識到的,太少了。”
沈子唯望望阿箬那屋子的方向:“這也能是我的危機?和我沒關(guān)系吧?”
沈子唯說的,是如兒。
“有。”
沈子唯搖搖頭:“沒有?!?p> 荊溪堅持:“我說有就有?!?p> 沈子唯怔?。骸扒G溪,所以你……”
娶人家如兒姑娘是干什么呢?
荊溪嘆氣:“因為我瘸了雙腿,因為我不讓小明上戰(zhàn)場,他和我吵架,離家出走,滿城鬧笑話,他要娶如兒……殿下應(yīng)該有聽說?!?p> 沈子唯悻悻點頭:“是,但是這有什么關(guān)系?”
荊溪悠悠在四子連棋一端添上一筆:“我與如兒的婚事,不是我強求,是如兒要嫁我?!?p> 沈子唯一驚,這是什么狗血的三角戀:“她此前……從未見過你吧?”
荊溪的眸光平靜,平靜得看不出絲毫的感情:“她說她小時候見過我,說我,救過她?!?p> “當(dāng)真救過?”
“你還記得你十一歲那年元宵燈會,我在望月橋下救過一個落水的小姑娘……”
沈子唯敲著腦袋拼了命地回想:“還真的有這么回事……這么巧?”
“的確很巧,她讓我娶她,理由是阻止荊明胡鬧,她進(jìn)了荊家的大門,便改口那是夢寐以求?!?p> 沈子唯的臉上小表情波瀾:“這樣的手段,荊將軍還能面不改色,實在太不配合了?!?p> “殿下還沒有感覺到么?”
沈子唯很懵:“感覺到什么?”
“局已經(jīng)開始了,終點遠(yuǎn)遠(yuǎn)沒到……你要小心你周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們都被擺進(jìn)了無形的棋局之中,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將殿下的軍……
“剛開始,我只以為這是我身邊的局,因為一切都指著我回都,指著我不得不娶如兒這條路,可是當(dāng)我了解到蜃樓,了解到官銀一案,我才明白,殿下才是那個深陷旋渦中心的人。邊關(guān)已是暗潮洶涌,這充滿陰謀的都城,只怕早已羅網(wǎng)密布,只等一場血雨腥風(fēng)?!?p> 沈子唯半晌不言語,最后清淺地一笑,欣慰一般,但出嘴卻是:“兄弟,你就是太驚弓之鳥了,我好著呢,問題不大,再說,你看我像是睡不起大街的人么?事實證明,我一開始就敗家子兒實際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我就是覺得,沒準(zhǔn)兒人家如兒姑娘真的因為救命之恩記了你這么多年呢,別辜負(fù)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