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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小狐貍

十七卷 三章

白玉小狐貍 陳柱 4862 2020-04-02 14:02:23

  彭鑫拿手點指那些個小妾們,憤憤道:“你們這些個不知好歹的娘們兒,休要怪老爺我沒事先打招呼,今兒個是老爺我的大喜日子,你們哪個再鬧鬧試試?!”說罷同時,一招呼身旁的彭錠:“彭錠!”

  彭錠聞聲,一弓腰回道:“老爺您吩咐?!?p>  “叫你幾個手下都抄好家伙事兒,誰要再鬧,給我往死里打!下面的丫鬟婆子要再敢鬧,連她主子一起打!打死活該!”

  彭鑫這話一放出來,那幾個鬧事的娘們兒還真就老實了,一看老爺是動真格的了,一個個都嚇得直吐舌頭。

  彭鑫見她們消停了,這才對吹鼓手們一招呼:“都給我吹起來,熱熱鬧鬧的!”說罷,一甩袍袖,率先轉(zhuǎn)身往大堂里走。

  他說是要熱熱鬧鬧的,可實際上又哪里熱鬧得起來?除了嗩吶吹得挺歡,再就是幾聲稀稀落落的道喜,哪還有別的動靜?怎的呢?畢竟這場喜事,彭鑫是收斂著辦的,哪里敢大操大辦、大肆宣揚?生怕有半點風聲刮到自己那原配夫人的耳朵里,因此請來的客人便都是些個自己相交多年,信得過。這幾位客人,嘴里要有分寸,能把得住門,還得有身份地位。像這般的好友,掰著手指頭能數(shù)得出幾個?加在一塊兒還沒胡尤氏這邊的“娘家人”多呢。

  彭鑫前腳入廳堂,后腳就急忙將丈母娘讓到高堂主位就坐,然后拉著胡尤氏往堂下一站便要拜天地。

  一旁的證婚人居然還是那周縣令。他一看彭鑫和胡尤氏面對面地站好了,便扯著嗓子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這堂一拜完,彭鑫可算是吃了定心丸,心里那個美就甭提了,心說:“尤紫玉呀尤紫玉,小美人兒打今日起,你可就是我的人了,給你肋生雙翅膀你也甭想再往外飛……”

  說來也怪,那胡尤氏尤紫玉自打蓋上了紅蓋頭,就隨和多了,既不哭又不鬧,竟然乖乖地跟彭鑫拜了天地。

  二人拜罷了天地,這喜酒在大廳里也就擺開了兩圍,畢竟嘛,彭鑫本也沒打算大操大辦。嘉賓雖少,但菜式還挺講究、精致的。

  前來道喜的賓客外加尤紫玉的“娘家人”,那真是吃得個溝滿壕平,不亦樂乎。就連哮天犬也跟著開葷了,是要骨頭有骨頭,要肉吃有肉吃。

  可這美酒佳肴對于彭鑫來說,再怎么好吃那都如同嚼蠟,一邊不上心的應(yīng)酬各位敬酒的嘉賓,一邊不時地往屋外瞅天色,心里急躁不安,就盼著天黑了,好入洞房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旁晚,彭鑫一見日落西山,月掛梢頭,自己也有了幾分醉意,心中便盤算著準備打退堂鼓。趁著眾人閑話告一段落的節(jié)骨眼,彭鑫便連忙起身,伸雙手往下壓了壓:“諸位、諸位!……”

  眾人見主人家有話要說,紛紛壓言。就聽彭鑫接而道:“在下酒量有限,漸覺酒勁已有些上頭,今日乃我新婚大喜之日,身子略感不適,就怠慢各位了?!?p>  本來呀,換做尋常人家大喜之日,新郎官哪敢這樣說話?那是明目張膽的找灌呀。但凡有一兩個好鬧酒的,沖著這話就不會好饒了新郎官,你要敢說你酒量不行,那非得過來把你灌得吐個七彩斑斕不可。

  可彭鑫是什么人,他心里怎會沒數(shù)?他所請的各位賓客那均是地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家那架子都是端著的,身份在那兒呢,又怎會鬧酒?

  彭鑫見眾人皆是笑而不語,便舉起酒杯,在眾人面前一推道:“首先,多謝各位賞臉大駕光臨。我彭某敬各位一杯,先干為敬!”說罷,一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眾人紛紛舉杯同飲。

  彭鑫見飲罷了,接而道:“今晚洞房花燭夜,良宵難得,鄙人見天色已晚,各位吃好喝好,在下就不奉陪了。多有怠慢,彭某自罰三杯?!闭f罷,也不含糊,在彭錠的伺候下,又吃下三杯酒。邊放下酒杯,邊心想:“我這話兒都說到這份上了,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就差不多了。終于可以去找我那洞房里的小娘子,一親芳澤了?!币幌氲矫廊籼煜傻挠茸嫌?,心里那個美就甭提了。彭鑫想的是沒錯,他請來的這些個賓客準沒人攔著他,可他偏偏把尤紫玉的那些個“娘家人”給想漏了。那幾位都是什么人?都是些個看出殯不嫌殯大,有多熱鬧都不嫌熱鬧的主兒,正愁攪屎還沒由頭呢。沒想到彭鑫自己就送上門了。

  順風耳這三叔見彭鑫放下酒杯要溜,向身旁的二舅千里眼遞了個眼色,舉著筷子連忙樂道:“瞧瞧這新郎官,裝得還挺像,啥酒量有限呀!不就是猴急著入洞房嘛!”

  彭鑫一聽,心里一激靈,心說:“壞了,怎的把這幾個主兒給想漏了……”見這三叔把實話給捅出來了,要說這彭鑫還真是人精,見得多遇得多,啥人沒遇過?啥話沒聽過?就見他不但一點兒也不尷尬,反而是大方一笑道:“嘿嘿……要說姜就是老的辣,還是三叔懂我,這佳人獨坐繡房,想她必也是寂寞得緊呀,在下就不奉陪各位了,瞧在今晚在下新婚燕爾的份上,多有怠慢,告退告退!”說罷,彭鑫一甩長袍,轉(zhuǎn)身便要入了洞房。剛一轉(zhuǎn)身,沒想到那二舅早就攔在了身后,見他剛一轉(zhuǎn)身,粗壯有力的左臂便耷在了彭鑫的肩膀上,右手操起桌子上的酒杯,笑道:“我說大外甥……”這都不知道打哪兒論(ling)的,“大外甥,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這時候我若是還攔著你,那就太不懂事兒了?!?p>  “對!對!對!”彭鑫聽這話說得在理兒,連連點頭。

  “但是!”這話呀,最怕但是倆字,倘若好話在前面,中間跳出個但是,那么接下來的就準沒好事。就聽二舅樂道:“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我這人吧,是個粗人,還只認老理兒。咱們那兒講究的是要進洞房得闖關(guān)。再說我是舅舅,娘家舅舅為大呀?!?p>  彭鑫聽罷,汗就下來了,人家話都說到“闖關(guān)”的份上了,還拿輩分來壓人,哪兒還有好事?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但不知這關(guān)怎么個闖法?”

  就聽二舅“嘿嘿”一樂,打懷里掏出一個骰子,再看沁爐手腳麻利地將跟前的桌子騰出一塊地來,三叔也不知打哪兒捧著六個大酒碗就過來了,將酒碗一字排開,就聽二舅接著道:“我這兒有一個骰子,骰子上有六個數(shù),對應(yīng)跟前的六個碗。咱們娘家這邊由輩分最高的長者來守關(guān),女婿便是闖關(guān)人,長者先幼者后。由長者先擲骰子,擲出幾,便由女婿來吃第幾碗酒,要一飲而盡,空碗不加酒。注意了,可不是擲幾吃幾碗,是吃由左至右第幾碗?!闭f著,二舅拍拍彭鑫的后背問道:“我前面說的,還算清楚吧?”

  彭鑫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便點了點頭:“然后呢?”

  “然后呀?!倍私又溃骸叭缓髶Q女婿…也就是你來擲骰子,同樣的,你擲到了幾,就換娘家長者吃了第幾碗。倘若你擲出的數(shù)正巧與先前一樣,那對方就不必吃。也就是說不管進行到第幾輪,只要是空碗,就不必添酒吃。闖關(guān)的與守關(guān)的雙方一樣。運氣好的話,闖關(guān)的最少只用吃下一碗,運氣“非常好的”,這六碗可都是你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明白嗎?”

  彭鑫又點點頭。

  二舅一樂道:“既然沒問題了,那就開始吧,我們娘家這邊論輩分……”二舅一邊說一邊抬手正要指三叔,誰料想那醉筆翁變化的丈母娘一個閃身,擋在了三叔的面前,一把接過二舅的手指頭,往自己面前一帶,樂道:“論輩分,當然是我這丈母娘的輩分大呀。”

  喝酒本就是這樣,一般好喝酒的人還愛給喝酒找事由,比如今天天兒不錯,來喝幾盅;今兒個菜好下酒,來幾盅;倘若是來了親朋好友了,那更得以了,不醉不歸。好像但凡有了好事由,這酒喝起來都似乎更香了。那醉筆翁可是資深的老酒鬼,沒事由他都能喝,眼見闖關(guān)這么好的節(jié)目,他哪能交臂而失之,于是第一個便竄了出來。

  二舅一看,人家丈母娘都自告奮勇地站出來了,也不好駁了她的,只得點點頭。

  三叔可不干了,知道這老酒鬼是沖著闖關(guān)這節(jié)目來的,倘若都讓她喝了,那就不礙他彭鑫啥事了。這可不行,想罷一指丈母娘,喝道:“你一婦道人家,在這里拋頭露面,也不怕寒磣?!?p>  丈母娘一見三叔攔著她,她可不干了,雙手一叉腰,撒潑道:“你誰呀?嚯!好嘛……你管到老娘頭上來了!你又不是我那死鬼老頭子,管得著嘛你?”

  三叔也急了:“我才是這家的長者,我怎么就管不著?”

  醉筆翁心想:“我變化的本就是一潑婦,你攔著我吃酒就不行,我還怕你?”想罷,更來勁了:“你還想管我?想管我你娶了我呀?。?!”

  “嚯……!”這話一出,惹得在場眾人是哄堂大笑。

  “你!你!你……你這潑婦!”三叔見丈母娘撒潑了,他也急了!

  丈母娘反手叉腰,把胸往前一挺,頭上的簪子擺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扯著嗓子嚷道:“潑婦怎么了?潑婦怎!么!了?不服呀?不服你娶我呀!你娶我呀!”

  彭鑫還在旁邊一個勁的解勸:“都一樣,都一樣……自家人……”一邊解勸,一邊覺著臊得慌。

  除了這家子人,其他的賓朋都是有身份的,哪兒見過這個了,看著這丈母娘,感嘆得紛紛暗挑大拇哥,心道:“這是個人物呀!女中豪杰!”

  丈母娘見彭鑫一個勁兒的攔著自己,一指彭鑫道:“你躲開點,我告訴你們,今兒個誰要敢攔我,我今天就嫁誰!”

  只聽這話一出,就見廳里“噌”的一聲,人都閃開了。

  再看丈母娘,雙眼一翻,攏了攏雙鬢,一扭三搖往酒桌前一站,嘴撇得跟個八萬似的。

  順風耳知道醉筆翁是個怪老頭,擰不過他,想想算了,只得另外找轍,回頭看看二舅手中的骰子,悄聲道:“把它給我?!?p>  二舅也不搭話,只是拿眼掃了掃自己捏著骰子的手。

  三叔揣著手點點頭。

  二舅往他手中一遞,三叔接過來,在自己手中翻來覆去捏了幾把,這才走到丈母娘跟前,遞給她道:“來吧?!?p>  丈母娘嘴一撇,“唓”了聲,也不愛搭理他。接過骰子往桌子上一擲,“咕嚕!咕嚕!”骰子在桌上滾了幾圈,待停下來,眾人一瞧,這頭一把就擲了個最大的,六點。

  彭鑫還真自覺,操起最后一碗喝唄,反正這頭一把,怎么也得喝的。

  彭鑫一抬手,“咕嘟!咕嘟!”幾口便喝了個干凈。再瞧一旁的丈母娘,看得她是直咽吐沫。

  第一把過了,第二把便由彭鑫擲骰子,丈母娘來喝。

  彭鑫也操起骰子在手中晃了晃,外桌子上一扔,說來也巧了,居然跟頭把一樣,也是個六點。

  丈母娘雙手一攤,心說:“罷了,這酒眼瞅著就是吃不著。”

  再來吧,丈母娘奪過骰子,往手中吹了口氣,心說:“這把要還來個六點才好呢,讓彭鑫這小子也吃不著酒?!毕肓T,一撒手,骰子撞到桌面上提溜亂轉(zhuǎn),幾圈后一看,居然是個五點。甭說,還由彭鑫喝。

  簡斷截說,后面接著的四個回合,丈母娘那是四三二一,順著來。彭鑫也真乖,丈母娘擲啥,他就跟著擲啥,一個都不帶錯的。桌前的這六碗酒,彭鑫是沒一碗落下的,全給吃了個干凈。

  那么說這是巧合嗎?哪有那么巧的事呀?書中代言,這都是那順風耳變化的三叔方才要過骰子,暗地里做的法,要的就是故意用酒灌彭鑫,這六大碗怎能讓酒鬼丈母娘給吃了?

  丈母娘眼巴巴瞅著彭鑫喝干了六碗酒,自己喉嚨管里都恨不得伸出手來了。心里那氣就不打一處來,邊跺腳邊罵街:“呵!你小子行啊,一口都不留給我?涮口的都沒有?。∴?,你這能耐大了,??!我擲個啥,你就跟著來個啥是吧?你有這能耐干嘛用來欺負我一老婆子呀?你上那賭坊多好呀!有本事欺負別人去呀,哈!欺負到自己丈母娘的頭上來了……”丈母娘這沒頭沒腦的一頓罵,著實讓彭鑫蒙圈了,心里說:“要說府上不缺酒呀,怎么丈母娘為了幾碗酒,說急眼就急眼了?”

  先前彭鑫就已經(jīng)有了五分醉意,這下連灌六大碗酒,再被丈母娘劈頭蓋臉地一通罵,頓時就覺得眼前的燈光、人影一個勁地晃悠,自己怎么就跟站在船甲板上似得,趕緊猛地晃悠晃悠腦袋,不晃腦袋還好,這一晃悠,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彭鑫強睜開耷拉著的醉眼皮子,抬手一指二舅道:“二……二舅,怎么樣?我就問你……怎……怎么樣?”拍著胸脯道:“我……彭鑫不含糊吧?”

  二舅一看這人已有九分醉意,也就可以了。要真灌躺下,反而啥熱鬧也都沒有了。連忙一把扶住彭鑫,笑道:“可以!可以,這關(guān)你算是過了……”邊說,二舅邊一把架住彭鑫,往內(nèi)屋的洞房里攙。到了門口,一見左右無人,接著便把彭鑫往門前一遞,在彭鑫背后伸雙手扶住他左右肩膀,猛地抬起一腳,道了聲:“你給我進去啵!”說罷,“噔!”的一聲,對準彭鑫的屁股蛋子便一腳將他踹進了洞房。

  彭鑫剛進屋,幾個踉蹌,“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趴在地上半天才緩過勁來,差點就起不來了。

  經(jīng)這么一鬧騰,天已擦黑。雖然外面的大廳里是燈火通明,但洞房內(nèi)卻只有兩根紅蠟燭照得昏昏暗暗。彭鑫咋一進屋,眼前未能適應(yīng),再加上人已差不多爛醉了,那是兩眼一抹黑呀。東摸摸,西摸摸,摸到墻邊,手扶著墻這才緩緩站起身來。穩(wěn)了穩(wěn)心神,待雙眼些微適應(yīng)了點兒,就隱約見得尤紫玉的身影端坐床邊,頭上頂著個紅蓋頭。

  彭鑫看著這曼妙的小身段,頓時便起了色心,再加酒壯慫人膽,不由分說,沖著尤紫玉便一把撲了過去,邊撲,嘴里還邊喊:“美人啊!美人!可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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